唐末晚望着老太太,她很清楚老太太的意思,是问她对接下来事情的想法。
是走还是留,是认回傅缙言还是暂时缓一缓。
唐末晚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时,大门开了,朝大门看去,是傅绍骞回来了。
长身玉立,黑西装白衬衫,外面是一件羊绒大衣,耀眼清贵。
老太太怔了怔,急忙站起来问:“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吃饭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傅绍骞回答极淡:“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那吃饭了吗?”
“还没。”
于是老太太急忙吩咐厨房的阿姨再准备一副碗筷:“那正好,一起吃吧。”
傅绍骞点头,那边的小家伙已经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着他的裤管儿叫:“小叔。抱抱!”
这一声叫的,叫的在场的人都是心思迥异,傅绍骞朝唐末晚望去,见她握着筷子。笑的有些牵强。
傅绍骞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最后选择在唐末晚旁边坐下,小家伙则被送回了自己的座位。
老太太瞧着这一家三口,心里一阵感慨。保姆拿了碗筷出来,就让他们先吃饭,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傅绍骞看主位上没人,还是关心了一句:“爷爷人呢。”
老太太撇嘴:“不用管他,爱吃不吃。”
傅绍骞见唐末晚低头不语,心下了然,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主动夹了一块鸡肉到她的饭碗里,老太太在旁边看着又是一阵唏嘘,她也算是从小看着傅绍骞长大的了,何时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当然她也没错过他们在桌子底下的互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唐末晚顿时羞红了脸,急忙把手抽了出来,帮傅缙言盛了一碗汤:“来,缙言。喝点汤吧。”
“噢,谢谢小姨。”
这声小姨,叫的唐末晚又是一阵五味杂陈,勉强露出一个笑:“乖,喝吧。”
傅缙言讨巧的点了点头,咕噜噜喝起来,喝完了,又缠着傅绍骞说:“小叔,你待会儿能不能陪我出去玩儿。”
傅绍骞低头看着他,傅缙言白净的包子脸慢慢浮起一层羞涩与紧张:“不去也没关系的。”
“好。”谁知傅绍骞答应了,温柔的摸了摸孩子头。
小家伙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无误后,小脸上就开出了花,琉璃般漆黑的大眼望着唐末晚:“小姨也一起去吧。”
唐末晚一怔,嘴角瞬间轻扬起来:“好。”
于是小家伙催促他们快吃。
自己把饭和汤喝完了,就上楼换了套衣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神清气爽,雄赳赳气昂昂的得意小表情。
傅绍骞和唐末晚也放下了筷子,站在玄关处等他,小家伙一左一右牵住他们的手,冲着老太太挥手道别:“太奶奶,我们先走了。”
宅子占地广阔,旁边同样是气派巍峨的各大庄园,被有钱人买下,住在这里的小孩,也都是非富即贵,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傅缙言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绝不是最幸福的孩子。
隔壁老张家的孙子三岁是个小胖子,人称张小胖,全家人当小皇帝似的宠着捧着,最关键的是,他有个疼爱他的爸爸妈妈。
每天傍晚,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到外面的马路上散步。
傅缙言遇到过好几次,可他不是被太奶奶带着,就是被保姆牵着,看起来好不可怜。而就算在傅宅,傅成光和唐宛如也从来没有带他出去过一次,两岁的孩子对外界的一切都相当敏感,虽然很多话还不会表达,可,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也暗暗记住了很多事情。
今天是周末,张小胖的爸爸妈妈都在院子里陪他玩儿。
每家的别墅都有一处不是全封闭的栅栏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傅缙言要傅绍骞和唐末晚做的,就是三个人手牵着手,缓缓从张小胖他们一家三口面前走过,这个时候的傅缙言,看看身边的傅绍骞,又看看身边的唐末晚,一脸的幸福洋溢。
张小胖他们这家子是近两年才搬来的,之前并没有见过傅绍骞和唐末晚,傅成光和唐宛如也基本没有露过面,不消说,他们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尤其是傅绍骞生的挺拔英俊,那线条立体的脸廓,饱满的额头,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梁,薄薄的嘴唇,张小胖的妈妈正拿着水枪给狗儿洗澡,这一看,身体随着傅绍骞的移动而移动着,水枪头跟着掉转,一不小心就全部浇在了旁边的张小胖和他爸爸身上。
张小胖哇哇大叫,现场乱作一团。
傅绍骞他们见状,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后慢条斯理的从他们跟前走过。
唐末晚注意到,傅缙言临走前,还冲着张小胖子做了个鬼脸,把人家看的一愣一愣的。
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傅缙言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志得意满,坐在沙发上就喝起了放在一边的香蕉牛奶。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么高兴的乖孙,问傅绍骞他们:“出什么事情了?”
唐末晚自然是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心里无法言语的难过,刚准备开口对傅缙言说话,就见外面传来开门声。
正在喝香蕉牛奶的傅缙言见了,忽然跳下沙发,直奔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而去:“哥哥,哥哥——”他像颗肥硕的小麻球,滚入傅子慕的怀里。
傅子慕一见,原本玩世不恭的笑脸突然就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喝什么呢,给哥哥喝一口。”
“好!”傅缙言毫不藏私的奉献出去,小胖手巴着傅子慕的脖子,这么一瞧,唐末晚也不得不承认,小家伙与傅子慕,还真有几分相似。
难怪这么久,都没人怀疑过。
见唐末晚杵在一边,傅子慕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又听傅缙言老神在在问:“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行,你让太奶奶帮我收拾下,我们就回去吧。”
傅子慕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蘑菇头:“缙言想跟哥哥回去?”
傅缙言使劲点了点头,唐末晚心头万般不是滋味,可是她很明白,小孩子的世界虽然单纯,但一旦形成某种意识,要想更改,其实很难。
就像他可以拉着傅绍骞和唐末晚去冒充他的家长在小朋友面前长面子,但内心里,还是渴望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傅子慕瞧了一眼傅绍骞和唐末晚,叫来保姆:“你先带着缙言上去整理东西。”
“好。”
老太太也在客厅里,一时间静默下来。
傅子慕在沙发上坐下来,双腿随意架在茶几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端的是吊儿郎当的模样,目光却是紧盯唐末晚:“你们想怎么样,你们打算告诉他真相,认回缙言吗?可是我听说你马上要回墨尔本啊,是要一起把他带回去吗?”
唐末晚从没觉得傅子慕的目光这么犀利过,似乎一眼就能将她看穿,叫她外出闪躲。
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傅子慕这么说,立刻也跟着看了过去,结果瞥见唐末晚那闪烁的神色,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可还等她开口,傅绍骞已经提前出声:“子慕,这是我们的家事,让你费心了,不过接下来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你先回去吧。”
“你们自己处理?就这么把缙言带走?”傅子慕一听,双腿一伸,整个人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修长的身躯与傅绍骞不分伯仲,几年的历练让他面色看起来老练和深沉许多,身上的纨绔之气似乎也瞬间掩去,迸发出一股尖锐的凌厉:“缙言怎么说都是我们一手带大的,我跟傅梓遥对他倾注了多少关心你们不知道,我们还是清楚的,你们也看到了,缙言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父母的,你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带走他,告诉他你们才是他的父母?你觉得他能接受吗?”傅子慕说话的时候,声色俱厉,薄薄的衬衣下的肌肉,却因为气恼而纠结起来,“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们这么不明不白的带走他的。”
傅绍骞微微蹙眉,那边傅缙言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一蹦一跳下来了:“哥哥,我们回去吧。”
傅子慕顿时缓了脸色,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行,我们回去吧。”
“不行!”这时候,唐末晚忍不住出声了,“你不能带他回去,”唐末晚坚持道,“你爸爸,不会再喜欢他了,带他回去,说不定……”
老太太也急忙过来:“是啊,子慕,缙言不能跟你回去了,唐宛如还没找到,你爸爸……现在肯定不喜欢缙言,孩子跟你回去要出事的,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傅子慕陷入了挣扎中,看着唐末晚那着急的神色,深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傅缙言的事情似的,让他心头微痛:“我不带回去也可以,不过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你把他带走的,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
唐末晚一哆嗦,死咬着自己的下唇。
傅绍骞将孩子从傅子慕那里抱了过来:“我们的事情,自己会解决。”
傅子慕冷眼瞧着他,眸光中带出淡淡的讽刺:“小叔,那你好自为之。”
傅子慕拂袖而去,傅缙言一下子嚎啕大哭:“哥哥,哥哥……”傅子慕的突然离去,造成了他极大的恐慌,忍不住哭泣起来。
“好了,缙言,乖,别哭了。”唐末晚伸手去帮他擦眼泪,却被他推开,哭嚷着我要哥哥,我要哥哥,我要跟哥哥回家。
老太太急忙出声,叫住了傅子慕:“子慕,你先留下,陪缙言一会儿。”
傅子慕听着傅缙言的哭声本就心烦意乱,最后,慢慢折返回来。
而傅绍骞和唐末晚,站在一边,尤其是唐末晚,瞧着傅缙言黏傅子慕那劲,心就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之前,不知道傅缙言的时候,她可以心无旁骛回墨尔本去,可是现在,知道了傅缙言的存在,她怎么还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留在这里呢。
但是傅子慕一语道破了她的心事,让她觉得心慌。
尤其是,傅站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楼梯口的缓步台上,拄着拐杖对他们说:“我是不会同意你们把孩子带走的。”
这一点上,小奶奶也是站在傅站这边的:“我也不会同意你们把孩子带走的。”
唐末晚又是一阵心如刀割。
傅绍骞拉起唐末晚的手:“那缙言先留在你们这里吧,我们先回去了。”
“缙言……”唐末晚泪眼婆娑的离开。
一到车上,眼泪就止不住。
傅绍骞丢了包纸巾给她,她抽了几张,勉强止住泪水,傅绍骞皱眉望着她犹如兔子似的红眼睛,又是一阵眉头深锁:“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可不是想让你一直这么哭哭啼啼的。”
早知道这样,他还真不想说了。
不但剥夺了原本属于他的性福,现在还看着他为了那个熊孩子不停掉眼泪,心不烦都要烦了。
“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多辛苦才生下他?你知不知道为了他我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我妈告诉我孩子死了的时候,我有多心疼多难过?”
傅绍骞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炸性效果,简直把唐末晚所有的情绪都引向了极度的崩溃,他还没来不及开口,她又把他埋怨了批判了一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他们关着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躺在手术台上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被蒙在?里痛苦的活了两年,你又在哪里,现在你一出现,就想抹平一切,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ok,这些我都可以忍,可是现在我想要回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错,但为什么又那么难。”
想起傅站的责难,老太太那万分不舍的眼神,还有傅子慕的警告,唐末晚真的觉得快崩溃了:“你们知不知道,那是我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们根本不懂,根本不懂……”
就像一个炸药桶,被点燃了,唐末晚的情绪,也是彻底崩溃了,这是苦苦压抑之后的极度坠落。她太没有安全感了,过去所有的痛苦都折射在她刚才的话里,无声的鞭笞,重重落在傅绍骞的心口上。
他握着方向盘的十指倏然收紧,把车停在了一边的硬路肩上,开了双跳,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她一手挥开了:“别碰我!”
他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靠过去,拂开被泪水打湿而黏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唐末晚还是啜泣,但没有这么激烈的抗拒他的触碰了,可是抽噎声还是不断。
傅绍骞的手,从她光滑的脸蛋上摸到柔软顺直的黑发上:“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一趟,这件事情我会跟爷爷他们谈的,你想带他回墨尔本,我们就一起过去。”
唐末晚真的愣住了,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才会听到傅绍骞这么说。
“你说什么?”她傻傻愣愣望着他。
傅绍骞脸上的神情难得温和:“我说,等过两天我带缙言跟你一起回墨尔本去。”
唐末晚愣住了,她没有听错,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出现了微微的恍惚,傅绍骞把她送回了家:“你先休息下,我再回去一趟。”
她的反应是木讷的,听到关门声传来,又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没有听错。
傅绍骞竟然说,要带傅缙言和她一起回墨尔本去。
一时间,胸口充斥着一股叫做饱胀而感动的温暖。
傅绍骞修长的十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才开出没多久,仪表盘上的就响起来,他接到了老太太打来的电话。
“绍骞。”老太太口吻难得的正经。
傅绍骞应了一声,老太太又在那边说:“你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暂时别来了,关于带走孩子这个话题,我跟你爷爷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们不会同意孩子跟你们走的,你要走,你爷爷不同意,我是不会拦着的,但这也是我的极限了,如果你想带走缙言,我老太婆会跟你拼命的,就这样吧,别来了,看着就糟心。”
不等傅绍骞开口,老太太就挂了电话,里立刻传来嘟嘟的提示声。
傅绍骞微微蹙眉,他在想到带走傅缙言的同时,自然也想到了预料到了老太太这样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激烈。
但也不难理解,毕竟,缙言也可以说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年纪大了,总算渴望儿孙绕膝的,他们要带走缙言,确实有些残忍。
不过,想起唐末晚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还是准备去见一见傅站。
就是车子还没开,陆立风的电话来了。
陆立风在那边问:“绍骞,你在哪儿呢,有时间过来喝一杯吧。”
傅绍骞问他:“找我有事?”
陆立风闻言笑了:“现在你是大忙人了啊,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过来吧,我请你。”
听出了陆立风语气中的寂寥,傅绍骞让他等一小时,还是坚持先回去一趟。
很多事情不解决只会想树绕藤藤缠树,越缠越紧。状台肝划。
“好吧。那我先喝。”
“嗯。”
傅绍骞到的时候老太太他们刚吃过晚饭,保姆带着傅绍骞出去遛弯了,老太太在花园里浇水,看到傅绍骞一脸不高兴:“不是让你别来了吗,怎么现在又过来了,吃晚饭没?”
“不要紧,爷爷在书房吧,我去见一见爷爷。”
老太太拦住他:“绍骞,你想干什么,想气死你爷爷是不是,这事儿我也不同意!”
“我知道,等我先见了爷爷再说吧。”
傅绍骞不顾老太太阻拦,上了楼,去书房找傅站。
傅站近来身体不太好,气色大不如前,就连握笔的力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看着写出来的字,都是空有架子,毫无神韵,不由叹了口气。
这时候,傅绍骞进来了,手上端着一杯茶,盖子一打开,傅站就知道是他最喜欢的铁观音。
傅绍骞笑着把茶放在他手边:“爷爷,喝茶。”
傅站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继续写字,傅绍骞也不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一直等傅站写完,觉得累了,坐下来,又把茶放在他的手边:“爷爷喝喝看,现在温度应该刚好。”
傅站从善如流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开口:“绍骞,我是不会同意你或者缙言走的,你死了心吧,不用说了。”
“我都没开口,爷爷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傅绍骞大方承认,“爷爷,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不过我今天也只是过来知会你一声,并没有打算参考你们的意见,抱歉,爷爷,两年多前,我已经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以后,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公司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下面的人接手,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爷爷,让你费心了,我先走了。”
“站住!”没想到傅绍骞竟然会说出这么任性又不负责任的话来,气的打翻了手边的茶杯,见傅绍骞头也不回的离开,又拿起桌上的砚台,朝他后背丢了过去,无奈,距离太远,手劲不足,昂贵的砚台掉在了半路上,浓黑的墨汁溅得地摊上到处都是。
气的,他真的被气的。
当年在这个书房里,对唐末晚说的话,犹言在耳,如今,傅绍骞这番说辞,简直就是狠扇了他几个耳光!
到底是年纪大了,急火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颤抖的身体往后摔去——
傅绍骞找到陆立风的时候,陆立风已经在会所里面喝的差不多了,斜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一瓶酒,一手握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一杯一杯的,自斟自饮。
傅绍骞一出现,他就拿过另一个杯子给他满上:“来,喝吧。”
傅绍骞端着酒杯在他对面坐下来,淡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干什么,借酒浇愁?”
“不算。”难得喝了这么多酒陆立风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好久没喝的这么痛快了,来,干一杯。”
傅绍骞在来之前已经给唐末晚打了电话,想了想,还是与他碰了杯,但出口的话语倒是句句正中靶心:“昨天被谢依人和郁锦辰刺激了?”
“哪能啊。”
傅绍骞怪笑,学着他说话的语调:“哪能啊,哪里不能啊,你现在这样,满脸都写着沮丧和后悔。”
陆立风的笑容一窒,握着酒杯一顿后,立刻又一饮而尽。
傅绍骞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行了,这么喝下去也不是法子,他们还有几天才订婚,再说了,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依人那丫头性子执拗……”
“执拗……她能从你身上移情别恋到我身上,就不能从我身上挪到郁锦辰身上?”
“……”
陆立风自嘲的笑了:“其实我找你出来,还真不是为了她的事儿,我昨天也见了,郁锦辰确实比我更适合她,我找你,是想跟你谈谈陆云深。”
“放弃了?”傅绍骞倒是坚持一直把话题往谢依人身上引,“陆云深值得你借酒浇愁?自欺欺人,随便你,到时候别后悔九成,陆云深有什么好谈的,你们两兄弟这两年都走的远远的,怎么,现在又想凑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