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夏朵被唐末晚推倒在地,正好倒在男人的脚边,可男人却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抬腿朝唐末晚走来,盯着她微微发窘的脸色。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笑意:“走吧,带你不想被别人染指的男人回去了。”
唐末晚心中疾风掠惊,他却已经安稳走到她的身边,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肩上,轻轻带着她往前走。她唇角一弯,原本被韩夏朵影响的鼓胀的不耐情绪,突然却又被人轻易安抚了,舒畅又欢喜。
走出酒店,回到车上,他一直没说话,不过唐末晚感觉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其实她心情也很好,现在的韩夏朵在她眼里,已经不足为惧。不是因为他们戴了婚戒,也不是他对外说她是他的爱人,而是她打从心里认为。自己可以成长为足够优秀的与他比肩的女人,不会因为她的专业,她的出身,而被人看不起。
回酒店的路上,一路都是闹市区,灯红酒绿,商厦林立,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唐末晚的侧脸剪影倒映在车窗上,有一股动人的美丽。
突然,她搁在大腿上的手被另一只宽厚大掌握在掌心里,放到自己大腿上。
简单的动作,却令唐末晚心头一阵悸动,更过分的,他竟然拉着她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摩挲,唐末晚斜眸嗔他一眼。他的大腿肌肉坚硬而结实,哪怕是这样坐着,也是线条分明,硬实如铁,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她嘶了一声,双手并用推开了他的手掌:“专心开车!”
他笑,露出的挺拔鼻梁和线条简洁的下巴,在窗外闪烁的霓虹中若隐若现。然后听话的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
唐末晚忍不住,又侧头打量身边的这个男人。
现在的天气还寒冷,这才开了没多久,车窗上就凝了一层淡淡的霜气,前挡上开了除雾器,蒸融着上面一片雾气。
傅绍骞今天穿着一件灰白的衬衫,衬得他的眉目越发清冽干净而成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亦是骨节修长。
手是人的第二张脸,因为用到的地方极其多,大多数的人除了看脸外,还喜欢看人手。傅绍骞的手刚刚还握着唐末晚,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手骨骼雅致,掌心干燥,但除了刚开始接触过仔细摸过外,这些年,从来没有深看过。
而面前的这双手,肤色如他的皮肤一样,透着白,乍一看,修长有力。但光是漂亮秀气这些字眼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他的手如他的人一样,十指细长,锋利,匀称,堪称男人。
唐末晚再仔细一看,突然发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隐藏的伤痕极为簇新的伤口,不注意看不会注意,但仔细一看,却让人很震撼。
她下意识的把他的手抓了过来,傅绍骞轻叹一声:“小姐,开车呢,坐好。”
“你刚才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坐好!”
“……”傅绍骞感受到她温暖的指腹传递过来的柔情与心疼,便不再反抗,任由她这么握着。
“看伤口是最近,怎么弄得?”她垂着头,神情专注。
他不以为意:“上班的时候不小心割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办公室用裁纸刀就把自己给划成这样的,可是他不说,她也没有再细问,“下次要小心点。”
他说嗯,没有把手抽回去,就任由她这么握着。
“你还要在这里继续谈事情吗?”想起刚才小家伙的那个电话,唐末晚心口就觉得柔软的像是塞了团棉花,长久分别的思念,如果不是因为傅绍骞突然到了北京,这个时候,她恐怕已经,回到小家伙身边了吧。
“明天还有一天。”傅绍骞给予承诺,“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回去了。”
好吧,虽然,对小家伙确实思念无比,可是,对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漫长的岁月都忍下来了,难道还差这一天吗?
更何况,这是两人独处的时光,唐末晚也格外珍惜。
在酒店的旋转门前,唐末晚看到了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两个人在旋转门里捉迷藏,小男孩在前面跑,小女孩在后面追,都长得白白嫩嫩,漂亮可爱,让人情不自禁想起人小鬼大的傅缙言来。
看样子,小男孩和小女孩是双胞胎,他们的妈妈头疼在旁边喊:“好了,别玩了,快点过来,我们上去了。”
虽然妈妈说的很无奈,可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唐末晚心生爱怜,傅绍骞对小孩子并没有特殊的偏好,拉着她往里走。
洗了澡,因为白天都睡了一天,这个时候,两人反而没有多少睡意。
突然之间,唐末晚也觉得挺无聊的,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仔细想想,后来顺理成章在一起之后,好像每一次最后都会落到滚床单这回事上,竟没有单独的脉脉相处过。
看他修长双腿交叠在床上,手里拿着几分合同在翻看,唐末晚竟觉得有些局促,拿着遥控器问:“看电视吗?”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幽深,好像她问了个白痴问题。
她吐舌,我勒个去哦,什么眼神啊,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么含情脉脉唯有独尊的宠上天,到了这里,反而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也好,看他低头研究文件,她索性躺在一边的贵妃榻上,看许久没看过的内地综艺节目,当然,她没把声音开大,也没有敢笑出声。
不过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现在的综艺节目大多是为了综艺而综艺,笑点也很低,就百无聊赖的开始换台,她一个又一个频道的换,整个人萎靡在贵妃榻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凌空抱起,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气息,眼皮耷拉着,也不想睁开了,任由他抱着回床上。
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响,身下的床铺突然陷下去好大一块,她迷糊的抓起手上的看了看:“几点了?”
结果她以为过去的很长时间,其实才短短一个多小时而已,原来一个人看电视,是那么无聊的度秒如年啊。
而且她本就睡意不强,这会儿醒了就不犯困了。
望着他眼底的隐隐笑意,听他说:“嗯,反正时间还早,还可以干点别的。”
“干什么?”她秀眉轻拧,他捏了下她的脸,“看电影。”
然后他下床,拿了遥控器,进了数字电视,电影频道,手指在搜索栏里输入电影名字,唐末晚轻微近视,隔得远了,字又小,看不清楚打了什么。
后来电影开始放了,她才反应过来,竟然是个欧美动作片----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好吧,每一次都这样,她也逐渐习惯了,而且刚才她一个人看电视的时候,不是挺索然无味的嘛,现在又可以照本宣科,果然比刚才有趣多了。
傅绍骞总是那么卖力的不遗余力,惹得唐末晚娇喘连连也是赞誉有加,不过半年前到现在,自从重新在一起后,他就没有使用过一把小雨伞,而她,也一直安安稳稳的过来了,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看来医生是对的,她这辈子,恐怕在难孕了。
幸好有了缙言,如果当时这个孩子没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傅绍骞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伤,话语不自觉变得柔软:“养个孩子太烦了,已经有了孩子可以继承家业就行了,别的,我也不想要,不用有压力,你要真喜欢,去领养一个女孩也可以。”
唐末晚震惊的看着他,他一边亲啄她的嘴角一边半真半假的说:“怀孕要变胖,身材会走样,养孩子要熬夜,很容易衰老……”
好像还真的是。
床头间,几缕灯光明灭,她忽然就笑了:“医生只说概率不大,没说完全没希望,傅总你要是足够努力的话……”
“嗯,你的意思是嫌弃我不够努力是吧。”
有些话题注定的伤痛,可既然已经是事实,也不必过于期期艾艾,人定胜天,就算胜不了,其实她也心满意足了。
韩夏朵之前在首都,那是首屈一指的名媛,凭着韩家的实力,韩松明在军中的威望,韩文轩和韩文清在商界政界的地位,虽然算不上牛气冲天,可绝对是无人敢冷眼。
但自从上次的裸照风波后,别说韩夏朵一个人抬不起头来,就连韩家也被人低看三分,甚至韩文轩和韩文清虽然表面上无人敢说,背地里,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影响了他们。
尤其是韩文清,政界的发展不比商界,清白的名誉很重要,虽然韩夏朵只是她的侄女,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裙带连坐。
韩松明这辈子娶过两任妻子,而且还是两亲姐妹,韩文轩和韩文清是大夫人也就是姐姐生的,韩之敬是后来的小夫人也就是妹妹生的。
不过这三兄妹的感情一直不错,血缘是割舍不断的,韩松明第一任妻子福薄,在剩下韩文清之后就难产死了,面对那么年幼的孩子,这大夫人的妹妹那时候心生怜惜,就主动到家里照顾孩子,韩松明那时候常年在军中,难得回来一趟,血气方刚,看到与妻子面目几分相似的妻妹,一次酒后意外,倒也顺理成章,最后促成了一桩好事。
虽然二夫人之后生了韩之敬,但对姐姐留下的一双子女,也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所以这三兄妹的感情从小就不错。
如今,韩文静接到韩之敬的电话,知道他要回来了,也挺高兴:“静语呢,一起回来吗?”
韩之敬说放假了,一起回来。
韩文轩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韩文清又把电话给自己哥哥,聊了一会儿后,就把电话放回原处。
这时候,韩夏朵从外面传来了,喝的有些醉,脚步虚浮,虽然穿着职业装,可是白衬衫的领口开得有些低,黑色的丝袜竟然还破了,不知道是被勾破还是被撕破的,头发有些凌乱,红唇上的口红也晕染开了,家里的保姆听到动静去扶她,却被韩夏朵一把推开,她竟然还耍起了酒疯,把下人骂的连连道歉。
韩文清眉头紧蹙,看了自己兄长一眼,韩文轩脸色难看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自己的女儿,可也三十多岁了,还一直这么吵吵嚷嚷不懂事,把她安排进自己的公司,这才平静几天,听说傅绍骞一来北京,又变成这德行了,他忍无可忍,走过去,一巴掌拍在韩夏朵脸上:“够了,夏朵!韩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别再给我惹是生非,如果你再不听劝,韩家也容不得你,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好自为之吧。”
韩夏朵被打得发懵,可韩文轩已经转身上楼去了,就连一向疼爱她的姑姑韩文清,也是摇了摇头,满脸失望,一言不发的走了。
韩夏朵忽然跪倒在地上,嘤嘤啜泣,此时的她,似乎被全世界抛弃。
傅绍骞出门的时候,唐末晚替他选的衣服,素白的衬衫,暗蓝的领带,纯黑的熨帖晶亮的西装,盈盈发光的袖扣,衬托出男人肩膀和腰身的挺括线条,越看,越让人满意。
她帮他打领带,可他那双沉湛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却让她心头一震激荡,状似无意开口:“今天中午还要跟张总一起吃饭吗?”
“你打算跟我一起去了?”
“不去。”唐末晚说,“一堆男人我吃的也不痛快。”
他挑挑眉,眉宇间一副了然的模样,她的那些小心思,似乎总是逃不过他的眼,唐末晚被看的脸色发红,抽回自己的手:“好了,那你去吧。”
“真的不去?”
“不去。”她回答的也很坚决。其实她还不希望他去呢。
那个韩夏朵打着张总秘书的棋子,要是今天还是跟张总吃饭,那她……
唐末晚的内心真是纠结啊。说到底,还是缺少安全感。
傅绍骞点点头:“那我走了。”
唐末晚闷闷不乐的关上门,坐在房内也不知怎么了,胸口闷闷的。
讨厌。都是那个男人害的,明知道她担心什么,结果就这么走了。
她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然后任由自己胡思乱想,连吃无法的胃口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外面有门铃响,闷闷的爬了爬头发,开门,门口的男人噙着一张笑意温凉的脸,手上还提着两个打包袋,唐末晚傻了:“你……”
他越过她,直接往里走:“不饿?”
“你不是去吃饭了吗?”
“嗯,去了,然后把菜给你打包回来了,你不是不想我跟张总吃饭吗?坐下,吃饭。”
唐末晚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的峰回路转,心情好了,吃饭自然是吃嘛嘛香。
而原本下午的安排,也被傅绍骞压缩在上午一并解决了,他们吃过午饭后,就去了机场。
改签了下午三点的机票,回a城。
机场隆隆低响着,窗外是高空的浮光掠影。
唐末晚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笑意。
陆立风这段时间很忙,因为他母亲的事情,也因为诊所出了点状况,忙的确实分身乏术,抽不开身。
谢依人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与郁锦辰的事情,暂时还在搁置阶段。不是因为她不想说,不想解决,而是郁锦辰,被他父亲派出寻找中药材合作商,公干去了。
颜童也回北京去了,工作室自从接了傅绍骞他们公司的单子后,她连夜赶制了几款样衣,现在已经送进去,只等着最后结果,定版后就可以送到工厂进行下线生产。
虽然她还有很多的活儿可以干,可是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究竟原因,是因为她觉得不够,真的不够。
她怎么说都是一个刚刚被人开了苞的小姑娘,那感觉就像是心里刚被挖开了一口气,喷涌的泉水刚刚汨汨流出,现在却硬生生被一块大理石板压住,只留一丝缝隙,叫她自己慢慢往外漏着。
这块大理石板,正是那个挖井人盖上的,而这个挖井人,自己又跑的不见踪影。
胸闷,气短,浑身乏力。
就连小夏都问:“老板,你这几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然后是一堆人的关心,让她不要太劳累了,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云云,他们不会偷懒的。斤亩记扛。
嗯,谢依人也觉得,她肯定是生病了,提了包,她嗯了一声:“我得找人看病去了,你们管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