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思即私,情欲轻

有些人在劝导某些生活平静,却被他们认为是“不思进取”的人时,总会说这么一句话:“人生:不只是生下来活着而已!”

这句话也许不能说不对,但如果就是如此也未必不好吧?

试想一下,一个男人,拥有着世上最高的声望,数之不尽的财富,本身也具有超越同时代佼佼者的才能,即使感情生活不够美满,大概也会被无数人所羡慕吧?

现在的龙天驹就可以说是一个这样的男人!在他所生活的时代,已经几乎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了。妻子的真情大概是注定他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也的确是很悲哀的!

可即便如此,假如他身上还有没因为妻子丧失的人性,或许就是对一双儿女的父爱了!

严格来讲,龙天驹并不是个溺爱子女的父亲,至少他明白为了孩子早晚一天要独立面对他们自己的人生,单纯的慈爱并不可靠。所以在龙卓盛和龙卓茵的成长中,父亲一向是个挺严格的人。但这位严父却并不会让孩子感到畏惧,而是心甘情愿的听话,尊敬!

因为父亲虽然的确会在自己懈怠功课的时候斥责,甚至稍微惩罚一下,但也会在天气转凉的夜晚特地偷偷的跑到孩子房中感受一下够不够暖和?也会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彻夜不眠,衣不解带的陪在床边。

这种严父与慈父的角色转换,不可否认龙天驹把握的恰大好处。

因而孩子们,也很了解什么时候该用功,什么时候可以撒撒娇!

但即便是如此和谐的父亲和孩子之间的默契,也会偶尔出现间断的时候,那就是在关系到“影卓然”的时候!

在兄妹俩的成长中,仅仅只在印象中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同龄的表兄弟姐妹和亲戚,但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更加不知道为了什么好像突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那所有人都只是自己梦中幻想出来的一样。

而五龙山庄里倒也不是没有同龄的人,可毫无例外都限于主仆界限无法成为玩伴,顶多可以当跟班!

而就在兄妹俩正是最喜欢有更多可以相处同伴的时候,影卓然的到来,虽然他们不清楚什么原因,但却自然而然被他们当做了难得的,可以与自己平等相处的朋友。

但事实却是,父母偏偏把影卓然安排在远离山庄的地方。感觉上行那里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但两兄妹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而且每次被父亲发现自己与影卓然见面,就会被以荒废功课惩罚闭门思过。

事实上,“闭门思过”真的是龙天驹给孩子的严重处罚吗?

可兄妹俩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和表兄弟见面却被父母那么不愿意?

但毕竟他们并没有哪怕一次真的是因为这种理由呗处罚,而且毕竟他们还是敬爱父亲的。只是既然隐隐感到这是非常少见会让父亲觉得不高兴的事情,所以自己最好还是连问都不要问。

可突然间,影卓然已经住了二十年的房子竟然一下子空空如也。几个月多次忍不住问出口,父亲也都只是含糊其辞。可这很难让兄妹俩放弃追究,因为二十年来他们第一次向父母之外第三个人提起影卓然,却发现偌大的五龙山庄里竟然再没有一个人哪怕曾经听说过山后那个别苑中有人居住过。

这种情形是兄妹俩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因此他们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向父亲要一个确实的答案。而龙天驹也明白到,这一次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了,当然也不可能只凭孩子关心表兄弟去惩罚他们!

所以面对满脸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子女,龙天驹暗暗决定给他们一个可以永绝后患的回答……

“哎!卓盛,卓茵!其实爹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们,可这也是不得已的……!”

听父亲说有事瞒着自己,兄妹俩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应该,而是感觉奇怪自己从小几乎都没离开过五龙山庄,能有什么事严重到非得瞒住自己?

“虽然不了解实情,可你们也应该知道,卓然所以会来我们家,是因为你们的姨娘和姨丈受人陷害,死于非命,只剩下他一个人无依无靠!这些年来他每天都很努力的练功,还时常会暗中外出,就是为了追查当年的灭门真相。我所以一直刻意避免你们见面,也是为了避免他的踪迹被泄露,对他复仇的心愿有所妨碍!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劝过他很多次,五龙山庄这么多人到处为他追踪,都始终没有线索,他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可他报仇心切,我也实在没法劝阻。这一次他离开之后一连几个月都没消息,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我派人到处去查。不久前回到的人查到,几个月之前他意外得到了当年灭门凶手的消息,一路追查下去的时候,不慎中了别人的奸计,卓然他……他寡不敌众被逼落悬崖,已经……已经尸骨无存!爹是怕你们太难过,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龙天驹假模假式的说完,勉强挤出几滴虚伪的眼泪,运动脸部肌肉构成了让人看不出虚假的悲伤,看着满面苍白,眼神空洞的儿女,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好半天,龙卓盛茫然的摇着头,呓语般央求父亲收回说出的话!

“不!不会的爹,你……你一定是在骗我们的!这怎么可能呢?卓然功夫那么好,而且从小就很聪明,他怎么可能会被人陷害?不,不可能的,爹,这不可能……”

“哎!是啊,爹何尝不也希望这一切只是场误会?可爹派出去暗中追查的人经过很仔细的调查,还为此损失惨重!归根结底,这都是爹一时大意才会害了卓然啊……”

龙天驹此时自己已经满脑子的茫乱,机械的扶着已经连声音都哭不出的妹妹。

可龙天驹看着孩子心理却亦喜亦忧,喜的是自己一番谎言反正是死无对证,他们除了相信没有其他办法。而忧的是儿女从小就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尤其女儿早已对影卓然情有独钟,这也正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全力避免儿女与影卓然见面的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如果儿女真的为此深陷痛苦,难以自拔,那龙天驹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良久,龙卓盛才勉强平复心绪看着父亲说:“爹!我想请您答应件事。”

“你说,爹知道你们和卓然感情一直很深!爹可以让人在他住的地方立个衣冠冢,以后也不许再有人去……”

不等他说完,龙卓盛轻轻摇头截口:“不!爹,卓然身手不弱,即便一时大意,也未必就必死。或许他受了伤,说不定也已经得救,只是一时还不能行动自如。所以,我想去他遇……遇险的地方看看。就算……,无论如何,至少我们也想去他最后到过的地方上柱香!”

哥哥的话,让龙卓茵感同身受,连连点头附和。而龙天驹听得心一沉,正要阻止,却想到即便儿女不至于会怀疑到自己害了影卓然,而且听话留在家里,可从此难免心里难以割舍这件心事,难道自己要看着孩子终日郁郁寡欢,毕生痛苦?

如今反正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倒不如让儿女出去走走,就当是散心。如此时间久了,他们也就自然会渐渐淡忘。

龙天驹所以并不特别担心孩子的安全,首先他很清楚儿女如今的修为其实早已远远超过了影卓然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把式,就算道路艰难,自己只要一句话,全江湖到处都会有人保护孩子,所以他们出去一趟不过就是游山玩水罢了!

“哎!你们能有这番心意,爹真的很欣慰,相信卓然就算真的已经……,怎么他会感知的。不过你们终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一定要记住万事小心,不要贸然行事,知道吗……?”

等着父亲一片情真意切的啰嗦完,兄妹俩终于也等不及再去招惹母亲絮叨就匆忙上路了。

事实证明,兄妹俩是很明智的!因为他们才走出五龙山庄不过三五里路,影美茹就听说了儿女的行动,顿时火冒三丈!

正在闷头沉思的龙天驹被妻子气冲冲踹开门吓了一跳,但一看到她因为母性导致扭曲的面容仍旧光彩照人,心里顿时充满了温情甜蜜!

“龙天驹,你果然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啊!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他们去找影卓然?”

“不然呢?你觉得我还能怎么样?”

他的平静,让影美茹忍不住怒火稍减。因为无论如何,她虽然从来不爱自己的丈夫,可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父亲!

“难道你要我告诉他们,影卓然已经被爹和娘杀了?自己的孩子你难道还不了解?只是一味的敷衍,到底能拖多久?早晚一天,他们还是会把影卓然的事追根究底。我现在就随他们去,反正也不会发现什么,只就等着他们自己死心,这不远比没完没了的让他们胡思乱想好多了……?”

影美茹平静下来想了想他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但总是忍不住担心孩子终究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头一次出门可别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就如龙天驹所想,儿女的修为虽然不算当世顶尖,可也不能算差。而且自己跟着就会暗中传令全武林,这世上不怕死敢招惹龙天驹的大概也没几个。

心平气和之后,影美茹也意识到儿女的安全其实的确不需要太担心!不过被再触动心事,她又忍不住去考虑影卓然是否真的必死无疑?毕竟没亲眼见到尸体总是很难放心,而且当日最后苏文修不知使出了什么法术,在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所以然,怎么想都让人有点放不下心。

不过在龙天驹看来,“幻游镜”那种瞬间可以到达世上任何地方的神物固然是绝无仅有,可移形换位,刹那移动个二三里路的法术却并不少见。而他多年来对学自师父杨建杰的最强功法“断魂掌”精益求精,被其击中一掌而不死的,还从来没有一个!

影美茹对这些其实当然也明白,她虽然从心眼儿里看不上自己这个一时冲动下嫁的丈夫,而且至今也丝毫没把他当回事过。但自从当年那几个造物主一时迷糊过分增添作料创造出的惊世奇才相继回到创造者手中之后,自己这个无能的丈夫也确实已经算是当世无双的高手了。

何况就凭亲眼所见,那个苏文修多年来虽然也的确惹了些麻烦,可其实不过泛泛之辈,影卓然突然爆发的天赋也失控了,就算没有受到任何伤损,也根本毫无生还希望!

虽说事实终究还是和他们最初想象有所出入,可如果一切他们所未知的因素不存在,发展岂非必然就会按照他们的预计进行?

所以有些人总会在失败之后去不断寻找所知的细枝末节中的原因,从来没发现在自己不断乞求着命运眷顾的同时,命运仍旧设计出了很多让他们完全无法掌握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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