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酥,落在江南和落在西域没有什么区别,都有催植物的功效。
一场婆娑的春雨过后,天山大地上终于披上了一层绿色,这是一个孕育万物的绝美春天。
这个春天对于铁心源来讲却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哈密国最重要的臣子都无心办公,一天好几遍的催问胥吏,是不是有清香城来的喜报。
赵婉生产的日子越近,哈密国的重臣就越是烦躁,就连一向沉稳如山的欧阳修,也打着审查农部种子分进程的幌子留在清香城。
王柔花一大早就带着张嬷嬷进了狼穴,这段时间,赵婉的饮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母亲走了之后,铁心源进到屋子里,见赵婉艰难的打着饱嗝在地上溜腿。
“我不能再吃了,昨天让铁一弄来一个大天平称了一下,你婆娘现在足足有一百三十斤。”
铁心源笑眯眯的应付了赵婉的抱怨,上前摸摸老婆肉嘟嘟的腰身笑道:“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你家遗传的毛病多,从老祖宗开始就没有一个长寿的,多注意一点没坏处。”
赵婉抱着肚子靠在铁心源的身上娇气的道:“妾身就算拼着受罪,也要给您养一个壮壮的孩子。”
“不是给我养,是给我们养,虽然我认为我们要孩子早了点,有了我还是非常稀罕的。
对了,孟元直他老婆今天没来找你?”
“找了,刚刚走,还亲手比量了我的肚皮,说快生了,这孩子早点生出来也好,再过些日子天气就热了,到时候坐月子都受罪。
孟元直老婆说那时候屋子里的味道能熏死人。”
“胡说八道,足月的孩子才好,早早生出来做什么,只要你不急,孩子才能安稳。”
说着话呢,赵婉忽然就把整个身子滚进铁心源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调皮的往他耳朵里面吹气。
铁心源挖一下痒的耳朵苦笑道:“人家尉迟灼灼就是进屋子取走一些文书,你这是干什么。”
赵婉得意的道;“妾身这是告诉那个贼女人,即便是本公主怀着大肚子洗澡洗的不勤快,还有点臭,我丈夫也不是她一介贱婢能染指的。”
铁心源无奈的摇摇头,赵婉的嘴巴最近越来越毒了,以前见了尉迟灼灼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叫的勤快,后来就变成了那个女人。
如今快生孩子了,就变成贱婢了。
赵婉得意的摸着肚皮道:“母以子贵,妾身是公主也是这个道理。”
铁心源不想和不讲理的人多说话,就喊过水珠儿帮赵婉穿鞋,今天春光明媚的杏花开满了山坡,景致很好,不去看看有些亏。
哈密的粮食危机总算是度过去了,已经看不到秋天时候遍地饥荒的影子。
货到地头死。
欧阳修把这一招玩耍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冬日里一斗粮食能换一块玛瑙,现在,五斗粮食都换不走一块。
即便如此,因为消息不畅的缘故,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从西夏和契丹涌进哈密。
官府修建的十个巨大的粮仓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官府雇人干活的工钱,也从铜钱,银子,变成了粮食。
清香城乃是天子脚下,率先感受到了这个变化,虽然禁止粮食自由售卖的禁令还没有解开。
城里大大小小的食肆酒楼已经开始人满为患了。
前几日清香城的捕快们捉到了一个偷偷用粮食酿酒的酒楼老板。
如果是在禁令刚刚执行的时候,这个老板的下场除了砍头之外没有别的。
欧阳修这一次却轻易地就放过了这个酒楼老板,五十板子打的酒楼老板哭爹喊娘。
打完之后,裤子提上就问兼任清香城城主的欧阳修,打过之后是不是就能继续酿酒了?
咆哮如雷的欧阳修臭骂了这家伙一顿,就拂袖去了二堂消气。
挨揍的酒楼老板却眉花眼笑,捂着屁股一路哎哟哎哟叫着回到了家里,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转身就让自己的家人立刻,马上开始酿酒,而且,日夜不停,一定要赶在别人醒悟之前,多酿酒,五月节就在眼前,能不能家就看这一次了。
水珠儿拖着一个破纸鸢玩的忘我,赵婉靠在一个软枕头上舒服的叹着气,瞅水珠儿的眼神满是慈爱。
出来的时间有点晚,杏花已经开始谢了,小风一吹杏树林子里就飘满了雪花般的杏花瓣。
卓玛,泽玛这两个漂亮的吐蕃女人结伴出游,披风上落满了杏花,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如同两位仙子。
赵婉努力的把丈夫的脑袋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用一只手像轰鸡一样的要求那两个美女滚蛋。
“多看看水珠儿,您要是憋不住,妾身就把水珠儿给您,那丫头虽然鼻子长得不太好,有点朝天,其它的都是极好的,比那泽玛那个鬼女人好看的太多了。”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一眼长着一副朝天鼻的水珠儿,又瞅瞅泽玛那个仿佛在转动的硕大的桃子屁股,叹了口气违心的承认水珠儿长得比泽玛好看这个荒谬的事实。
“水珠儿喜欢张风骨你不是不知道,硬往我的床上拉算怎么回事?”
怀孕的人忘性很大,赵婉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夫君啊,你是不知道,张风骨那个家伙就不是一个人啊,您知道他四天前干了什么事情吗?
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张风骨这个人铁心源还是了解的,这家伙秉承家训,学得一手好医术,少年时期就有神医的称谓。
虽然身为后世人的铁心源天生就对神医两字过敏,还是不妨碍他对张风骨有一腔的好感。
明明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却永远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就连屠户家的狗都喜欢没事对他汪汪两声。
这样的人会出什么问题。
“夫君您不知道啊,啧啧,张风骨啧啧,他身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丫鬟,长得那个可人啊啧啧……”
“好好说话,跟谁学的?”
“哎呀,是妾身没事跟孟元直老婆学的,夫君,您不知道,小丫头可能犯了一点错误,他就狠心把丫头绑在台子上捆住手脚,然后用麻药麻翻丫头……啧啧啧……”
“好好说话!”
“哎呀,您别恼,听妾身给你讲,张风骨一棒子下去就把丫头的脚给打断了,我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第二次!
哼!也不知道谁给他的狗胆,敢这样折磨人,如果那个丫头不是回鹘奴婢,换成我哈密子民,哼哼,妾身一定会把张风骨的腿打断,要他也尝尝断腿的滋味。”
听了赵婉的话,铁心源只是笑笑,不想多做解释,解释的多了可能还让赵婉以为张风骨是一个变态。
那丫头的事情铁心源自然是知道的,以前腿断的时候没有接好,一只脚丫子朝后面拧着乱长。
张风骨第一次打断丫头的腿还是冬天的时候,把她长乱了方向的脚给正过来了。
长了整整一个冬春之后,丫头的脚虽然正过来了,那一条伤腿却比好腿短了一小节,走路一颠一颠的。
于是,张风骨等到小丫头的脚长好之后,就把那条伤腿再次打断,这样一来,小姑娘的伤腿就会因为断掉了,往外拉扯一点,等骨伤痊愈之后,小丫头的腿就完全没问题了。
这事情铁心源当初问过张风骨,毕竟,这是哈密国开国以来的一个大祥瑞,问不清楚可不行。
这事一问,大冬天里铁心源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风骨竟然告诉他,这事他已经在死囚身上试验过很多次了,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对小丫头下的手。
实验的过程铁心源一点都不想知道。
毕竟,有一段时间,哈密国总有人被处死,难民也就罢了,契丹,西夏,青唐,喀喇汗的探子却很多,被铁三百捉到之后,全送给了张风骨。
“张风骨的事情少问,人家在帮那个小丫头看病呢,现在小丫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过上些日子,小丫头就和常人无异。”
赵婉有些吃惊,她不相信这些话绝情绝义的话是自己近乎完美的丈夫说出来的话,有点不太相信。
铁心源笑道:“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再过一两个月,你就会看到那个小丫头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这比什么解释都管用。”
看着赵婉古怪的目光,铁心源心中只有苦笑。
一旦有医生借用了将作营的钻研手段,拿人做**实验的医生出现,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张风骨和李巧,火儿他们走的很近,平日里难免说起一些技术性的管理话题。
沉默寡言的张风骨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不知不觉的就想把这些好方法用在自己的领域里面。
再加上哈密国人命便宜,他有的是伤病来给他练手,熟练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实验对象,踌躇再三之后,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拿着刀子分解人尸体的怪医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这一切都不是铁心源去推动的,而是一颗石头离开原来的位置之后,总会向前,向后,或者向下滚动几下,生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