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辛经常想起英雄如同春草一样疯长的先知默罕默德时代,他恨不能投身其中。
或许只有那样的大时代才能配得上自己的智慧……
现在,大食和波斯没有英雄……
他们像鹌鹑一样缩在家里,目光所及只有三尺远,看不到哈密国正在崛起,看不到铁心源的野心就像是燎原的火星,正在狂风中明灭不定。
他看过铁心源的军队,虽然还称不上最好,却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战力,只要这支军队彻底的被战火铸造一遍,立刻就能展现他本来的锋芒。
这些天,穆辛总是想起铁心源曾经对他说的话——我当提十万铁骑,纵横天下,马蹄所到之处,唯有臣服!
那时候,穆辛听到铁心源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一只刚刚学会打鸣的小公鸡正在喔喔的叫唤。
现在,不一样了,这只乳虎就要成年,就要离开母亲的山洞去为自己圈定领地了。
穆辛听说阿丹和廓尔柯王要去天竺的消息之后,悲伤地一夜都未曾合眼。
征服绵羊一千次也仅仅是征服而已……
猛虎来了,什么都剩不下……
不论是喀喇汗还是廓尔柯人,他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不论他们现在劫掠到了多少财富,最终都将归铁心源所有,穆辛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再活十年,就能看到这一幕。
哈密人就要和契丹人作战了,穆辛很想去契丹,警告那些骄傲的契丹将军们,他们的对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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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联合所有人的力量来绞杀铁心源这头毒龙……
炎热的日子里进入沙漠对穆辛这样的老人来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他决定晚上的时候进入沙漠,希望在天神的保佑之下能够平安的抵达契丹。
似乎带着火焰的硕大太阳终于落山了,在胡杨树林里睡了三个时辰的哈密军也要开始行动了,趁着今晚有月光,必须走到一百里之外的谢泽。
这是胡乱流淌的胡杨河在这里造成的一个巨大的湖泊,由于地质还不稳定,铁心源只想看看,然后再做计较。
毕竟自己的国土上又多了一座淡水湖,这对哈密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财富。
西域有的是咸水湖。
铁心源知道,很久很久以前,西域应该是海洋来着,后来因为地壳隆起才变成了一座高原。
海水自然就是咸的,在它周围很少有植被能够存活,经过巨大的水汽蒸之后,给西域留下了一片片巨大的盐沼,有些年代久远的盐沼,慢慢的被风化成了盐碱地,一片片的就像是西域这个女子身上的银屑病。
这些盐沼大部分都是死亡之地,野兽们只会在身体缺少盐分了才会进入这里补充,只要满足了,就会立刻离开。
淡水湖才是戈壁里的生命之源,只要有淡水,就会有绿洲,只要有淡水,高大的胡杨就会从土地里钻出来,牧人也就会来到这里放牧牛羊。
谢泽这个地名出现的古怪,就连铁心源都不清楚这个刚刚出现的湖泊为什么会被人叫做谢泽,还被秘书司郑重的写在今年新测量的地图上。
五千大军走了整整一夜,骑在枣红马背上的铁心源是在半梦半醒中来到谢泽的。
戈壁上的天气很怪,白日里能把人热死,到了凌晨时分,却必须裹上厚厚的衣服才能抵御寒冷。
天色白,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就已经变得热起来了,枣红马仰着头闻见了蓬勃的水汽,不满的打了一个响鼻,左右瞅瞅两边的战马,昂嘶一声,确立权威,表示自己要第一个去湖边饮水。
这样做非常的矫情,胡杨河就在旁边,只要向外走两步就能饮水,它偏偏不这样干,可能认为只有巨大的湖泊才是它合格的饮水地。
因为枣红马少了一只耳朵,所以它的另外一只耳朵就变得高贵无匹,除了铁心源一家人可以触摸,别人要是摸了,会被枣红马追杀致死。
铁心源的手搭在枣红马的耳朵上,枣红马不耐烦的支棱着耳朵。
铁心源拍拍枣红马的长脸笑道:“不要太骄傲了,这样下去你他娘的才是哈密王。”
平地上忽然出现了一汪蓝色的湖泊,这对每一个走了一夜路的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霍贤,刘攽,尉迟文,嘎嘎等人自然要去安排政务,派人丈量这片湖泊,计算湖泊里的储水量,检验湖泊的深度,调查湖泊里面的鱼类,寻找湖泊的出水口。
他们很忙,铁心源却不必干这些事情,铁三百早就把帐篷支好了。
不是只支起来一顶帐篷,而是支起来一长串帐篷,每顶帐篷只有一个巨大的顶棚,四面全部漏风,这是西域夏日里正确的扎营方式。
湖边的一座山丘上,已经有军队在上面扎营了,这是瞭望哨,因为有望远镜的关系,他们只要坐在棚子下面,就能鸟瞰方圆三十里之地。
刚刚吃过早饭,天气就立刻热起来了,铁心源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喝了两碗绿豆粥之后,就打算继续睡觉。
巡边对他来说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尊泥菩萨,被霍贤这些人扛着到处走,每到有人的地方就放下来,安放在供桌后面,大家山呼海啸一般的供奉一下,然后就作鸟兽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留下铁心源自己享受供桌上的贡品……
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揉揉眼睛,就现自己视线之内全是男人白花花的屁股。
好几千个裸男,在湖边胡乱扑腾,弄得清澈的谢泽边上一片浑浊。
说起来很奇怪,谢泽边上的沙滩竟然是纯白色的,早上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看了之后觉得非常神奇。
就是有些粗,踩上去微微有些硌脚,那群光屁股野人自然是不在乎这点瑕疵的,难得有一个清凉的机会,谁都不愿意放过。
这里没有女人,是男人的世界,只要是穿衣服的人都是败类。
铁心源自然是要与民同乐,三两下扒光衣服在水边试探两下,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铁三百想要保护大王,只可惜,想在西域找两个会游泳的人比登天还难。
只能担忧的看着自己光屁股的大王在水里越游越远,他只能待在没过脖子的湖水里大声喊叫。
枣红马看见铁心源游走了,欢快的跳进水里甩动着四个硕大的蹄子向铁心源追了过去。
游水游累了的铁心源就仰面朝天,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脸上蛰的人生疼,铁心源必须不断地把水泼在脸上,这是高原的坏处,紫外线强的让人无奈。
枣红马帮忙把口水吐在铁心源的脸上,这是这家伙不知道跟谁学来的坏毛病。
透过清澈的湖水,能看见枣红马身上的鬃毛在水里飘起来,整个身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怪兽。
不用游动,躺在水面上,就会被谢泽的波浪轻轻地把人送回岸边。
铁心源从水里站起来上岸,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偷偷的瞅他的男性标志……
对于这一点,铁心源觉得没有什么好难为情,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本钱的。
霍贤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他觉得自己对于西域的教化应该从西域的大王开始。
别的汉人来到西域尽量的在汉化西域人,唯有哈密王在不断地野蛮化,如果去掉他的外皮,他更像一个纯粹的西域人,或者比西域人还要野蛮。
“先生,您不下去凉快一下?”
铁心源用干毛巾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笑嘻嘻的问刚刚被烈日撵回来的霍贤。
霍贤拂拂袖子道:“非礼勿视!”
铁心源笑道:“入乡随俗,是我这个大王必须干的,亲近感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来的。”
刘攽哈哈大笑道:“三军同乐,有点意思,酷暑难当,老夫这就去……”
铁心源穿上一条短裤,霍贤才肯和他商量国事,命尉迟文取出地图,指着谢泽道:“这里应该建城了,可以作为胡杨城的强援,保住西方这方这条线路的通畅,我查过了,只要引水入西海固坎儿井,我们就能在西海固里面建立一座秘密堡垒,作为我们哈密的一片根本要地。
当年一片云选择西海固作为秘密堡垒不得不说这个老贼是有眼光的。
西海固地形复杂,没有人领路很容易迷失在里面,老夫以为,大王以后的陵寝就该修建在西海固。
不过不需要着急,城池慢慢修建,三五年修建好之后,联通胡杨城的道路也应该修建好了。
到时候再秘密修建大王的陵寝也不迟。”
铁心源抓抓湿漉漉的头苦笑道:“我用不着修建什么陵寝,劳民伤财的干这事干什么,将来子孙不争气说不定还要便宜盗墓贼。
我死掉了之后,一把火烧掉,埋在七里坡,什么陪葬都不需要。”
霍贤瞅着在水里痛快的哇哇大叫的刘攽摇摇头,有些伤感的道:“陵寝不是您一个人的,老夫也要埋进去,哈密的有功之臣也要埋进去,这就是所谓的攀龙附凤。
生有时,死有地,事关国家祭祀,不可轻忽。”
铁心源朝坐立不安早就想去水里泡泡的尉迟文努努嘴,尉迟文立刻就跑了。
“相国,您真的认为人死后有灵魂吗?”问这句话的时候,铁心源非常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