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是什么感觉?
其实并没有多痛。
当痛到极致的时候,心就变得麻木,变得没有知觉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空旷的走道,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晓晓……”
“晓晓?”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就映入眼帘。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展,展湘?”
展湘不客气地白了我一眼,“能不能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搞得我像是诱拐儿童的坏阿姨一样。”
闻言,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真的是展湘,真的是她,她没事。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展湘很嫌弃地鄙夷道:“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你是闹哪样?”
我不在意地一抹脸,而后一掌拍上她的肩,“没事就好。”
“拜托,有事的是你吧?”
展湘又是一个白眼丢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儿死在幻境里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好吗?”
说着,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一串菩提珠。
我认得这个东西,据说是个很厉害的法器。
因为她天生阴阳眼,很容易招邪,展爷爷就将这串菩提珠给她做了护身符。
只是,我还是有些懵,“幻、幻境?”
顾筱婉的声音忽然从脚下传来,“从你听到她的声音开始,你就已经陷入幻境了。”
微微一怔,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说着,我求证似的来回看着展湘和筱婉,就见她们同时点了点头。
“你刚刚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又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去,就见言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看到什么了?”
经他一问,我才恍然记起幻境里最后的一幕。
我看到简诺要硬生生地挖出自己的心脏,就爆发出全身的力气,冲上去想阻止他。
可到了跟前,他忽然抬起头来,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
而后,那只原本抵在自己胸口的手,调转方向,直直地对准了我的心脏……
是了,幻境里的简诺,要杀我!
“都说梦由心生,其实幻境也是一样。”
言乐语调温和,像在朗读一首诗,一句词,让人忍不住沉醉,“在幻境里经历的,往往都是人心底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心下一颤,我怔忪地想,难道,我最害怕的,是简诺会杀我?
这……为什么?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顾筱婉警惕地左右四顾,沉肃道:“我感觉到这里有一个很强大的生物存在,绝不是我们能惹的。”
“是,我也感觉到了。”展湘脸色凝重,拉起我就朝大门的方向走,“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不行……”
我走了两步,突然想到来这里的目的,立刻挣扎道:“媛媛还在这里,她有危险。”
“你跟她很熟吗?她有危险关你屁事!”展湘态度很强硬,紧拽着我的手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
“可是……”
“谁都别想走!!!”
我刚想反驳,直能刺破耳膜的狂暴怒吼仿佛是立体环绕音,四面八方地朝我们涌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阴冷至极的狂风。
这风吹得我站立不稳,只能拉紧了展湘的手,声音在风中破碎不堪,“怎、怎么……回事……”
“快跑!那东西出来了!”顾筱婉身姿灵巧,快速冲在最前面,那声音竟是意外地带着一丝恐惧。
心霎时提了起来,我再不敢多说什么,卯足了劲朝大门的方向狂奔。
眼见着大门近在眼前,又一阵刺骨的阴风狂啸而过,“砰”的一声,生生将我们唯一的生路无情斩断。
灰白的阴风在大门前渐成龙卷,紧接着,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从那龙卷风里显现而出。
“该死!”耳边是言乐的一声低咒,我们被迫停了下来。
我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震惊之下,竟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活了近二十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奇怪而恐怖的生物。
它有一只虎头,两条腿却属于龙的,而它的上半身竟是人的身体,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腹部之上的八根肋骨。
最恐怖的,是它身体两侧还分别连接四条长长的手臂,手臂末端却是一张张龇着牙的嘴。
八条手臂像蛇一样在空中上下舞动着,看起来诡异又渗人。
我瑟缩着紧紧抓着展湘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鬼母!”
顾筱婉站在我们前面,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分明是戒备的姿态,“这东西又叫鬼姑神,力量强大,能产天地,能产鬼子。而它产下的鬼子,被称为蛊曼童,是专门吃人心脏的邪祟之物。它们最大的劣根性,是喜欢利用人性的弱点——,将人类玩弄于鼓掌,让人类做它们的奴隶,拿鲜活的心脏供养它们。”
她的话立刻让我想起了之前和媛媛在一起的那只蛊曼童。
原来,媛媛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暴瘦,是这只蛊曼童在背后搞鬼!
突听言乐凝重道:“鬼母是一半神一半鬼的存在,恐怕就算是冥界的鬼帝,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啊?”他紧绷的声音霎时让我慌了神,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那怎么办?”
“没办法了。”他深吸口气,倏地低吼一声,“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朝走道的另一头跑去。
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展湘和顾筱婉也跟了上来,这才专心地跟着言乐逃命。
一如我在幻境里看到的那样,走道的尽头就是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
尽管我们都清楚,越往上跑逃生的几率越小,可我们已经来不及多想,只想离那鬼东西越远越好。
“你们逃不掉的!”
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忍不棕头看了一眼,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鬼母庞大的躯体紧追着我们,八条蛇一样的手臂向前延伸,和我们仅有半步之遥,其中一张嘴更是快要咬上顾筱婉的尾巴!
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我大喊道:“筱婉小心!”
听到我的声音,顾筱婉的猫身灵活地往左边一闪,险险躲开了那张嘴。
没等我松口气,鬼母的又一条手臂直朝展湘冲了过去,还好展湘反应机敏,就见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转身扔向了那张张开的大嘴。
“腾”的一声,符咒在那嘴上燃起艳红的火苗,我清晰地听到了那张嘴痛苦的惨嚎。
我心头一喜,正想着或许这家伙也是能对付的,就听它阴测测地笑道:“就这点儿小伎俩也想跟我斗?去死吧!”
它的身形突然迅如闪电,我眼里只有一道残影闪过,它就已经到了展湘跟前,剩余的七只手紧紧缚住展湘,将她狠狠地往墙上甩去。
“啊!”
被撞上墙后又重重摔在地上的展湘惨叫一声,就两眼一闭,人事不省了。
“展湘!”
我瞪大了眼睛,心急如焚地挣开言乐的手,快步朝她跑去。
突然,一股狂风呼啸而至,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看到一张狰狞的嘴在我眼中越放越大。
寒意瞬间充斥全身,我呼吸一滞,脑袋跟着一片空白,竟吓得连逃跑都忘了。
“晓晓!”
身后传来言乐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道身躯将我扑倒在地,抱着我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堪堪躲过了那张嘴的攻击。
躲在言乐的怀里,我急促地喘息着。
想到刚才那极度危险的一幕,我一阵后怕。
就在刚才,我差点儿被那张嘴捅破肚子!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言乐放开我,目光焦急地在我身上来回梭巡。
我恍惚地摇摇头,想到还生死不知的展湘,顿时心焦起来,“展湘,快去看看展湘!”
“好!”言乐点点头,拉着我的手就朝昏倒在地的展湘跑去。
“母亲,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大哥。”
没等我跑出几步,一只蛊曼童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紧紧抱住了我的腿。
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所幸被言乐及时拉住。
等站稳的时候,低头一看,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只见那只蛊曼童大张嘴,就要朝我腿上咬来。
“啊!放开!放开我!”
我惊叫一声,猛抖被它抓住的腿,想把它甩下去,可它就上长在了我身上一样,任我怎么甩都没用。
言乐一把拉过我,随即一脚将我腿上的蛊曼童踹飞。
“快跑!”
我们不敢松懈,转身就跑,鬼母的一条手臂却在这时紧紧缠上了我的腰,瞬间将我提到了半空中。
“晓晓!”
腹部被紧紧勒住,我呼吸不畅,耳鸣目眩之下,只来得及听到言乐的一声惊呼。
“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它狂怒地将我甩上天,完好无损地八条手臂笔直竖起,像一根根尖利的长枪。
身体在急速往下坠,我骇然地看着底下那八张狰狞的嘴,吓得心脏一缩,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
难道、难道我就要以这样难看的方式死去?
不要……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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