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弋的手指有微微的颤动,但很快又静止下来。
董正楠心无旁骛的守着她,略带疲色,伸手扯过领带,又捏了捏眉心。
他也累,一晚上没睡,一晚上都在等她,又抽烟又喝酒,加上被她那些话气的,体力槽也快空了。
另一边,曲柔被护士从手术室里退出来,送进了icu病房,有专门的人看护。
在外等候的向翊和明楼上前围住医生,询问她的病情。
得知并无大碍,向翊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明楼拿出手机,自顾自的说道,“我给董总报个信儿,叫他不要担心,曲小姐这边……没什么事。”
“没事?”向翊冷笑一声,“都被送进了手术室,还叫没事吗?那你认为什么样的情况才算有事?一定要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了才算吗?”
“医生已经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情绪有些激动而已,向翊,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吗?”
被点名的后者一脸不痛快,“董总到底在忙什么?曲小姐都被送进手术室了他居然还不过来?”
明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兀自走到一旁给董正楠打电话。
向翊扫了他一眼,转身往病房里走。
带着口罩的护士正把针头插入曲柔的血管,一点一点的推送着药剂。
张雪在一旁替女人掖着被角。
看着曲柔惨白的脸色,向翊的心里涌动着一阵阵的不舒坦。
从昨天董老爷子跟禾弋到这里来大闹之后,董总跟着离开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让他有些疑惑。
董总向来对曲小姐都是关怀备至的,可昨天到今天,却是格外的反常。
但这反常又显得有些正常。
毕竟他要管理一整个董氏,忙的像个陀螺也不是没可能。
明楼站在角落里低头打着电话,一多分钟过去,董总的手机始终没人接听。
明楼只好挂掉了电话。
私人手机一般都会搁在董总的身上,真的有不接电话的时候,那就说明是正在办什么事,他就是连环call也没什么用。
那曲柔这里,自己就先顶替他看着曲小姐醒来吧。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没有惊醒董正楠,倒是吵醒了禾弋。
噪音一直在响,她就是不想醒来都没办法了。
感觉头还有些昏沉,但比之前是好了不少,浑身依旧软绵绵的,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禾弋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跟董正楠争吵的时候,这么丢脸的晕了过去。
而且她记得,梦瑶后面也赶过来了,怎么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她有些艰难的转头,颈骨咔咔作响。
刚转过来,就看见了守在她身边的董正楠。
好好的脸色顿时拉的老长,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董正楠坐在这里,居然睡着了。
他闭着眼,眼圈下是一片青黑,下巴上还有一圈淡淡的胡渣。
禾弋移开目光,四周扫了眼,这才确定自己是在医院,手背上动一动,都还能感觉到针扎进皮肉的刺痛。
这里只有董正楠一个人,难不成……是他送自己来的医院?
她吃力的转动脖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董正楠……”
声音很轻,低哑的像是猫叫,就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一点,“董正楠。”
男人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眼底遍布的,是白红交间的血丝。
董正楠看了她一眼,神色转为清醒,“你醒了?”
他放下支着额头的手,掠过她还是有些不正常白的脸色。
禾弋轻轻嗯了一声,再没多说。
董正楠微微侧过身体,想伸手去碰她,但又在半路上撤了回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语气轻柔的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转了转眼珠,很快回答道,“你在这,我觉得心里不舒服。”
“别闹,”他皱了皱眉,作势就要起身,“我去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禾弋连忙叫住他,“不用了,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董正楠依旧坚持的说道,“还是找医生过来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体力不支,你还想我重复几遍?”她淡漠的口气凝着他,“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董正楠顿了顿,也转头回望着她,又重新落座,“你想知道什么?”
见她恢复了意识,他方才的焦急神态一扫而空,摆出来的是以往的淡然。
“我记得在我晕过去之前,梦瑶有出现在你的办公室,那她人呢?”
“不清楚。”
“不清楚?”禾弋有些疑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那,是你送我来这里的?”
他低低的回应了一声,“嗯。”
“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这的确是你董正楠的行事作风,”她嘲讽的笑了声,“你什么时候才会腻?你不烦我都觉得闷了。”
董正楠伸出手,按住她想要支撑身体坐起来的手,“别乱动,医生说你的手……不能乱动。”
禾弋没再坚持,只是安静的躺好。
他轻轻把她抱起,又把枕头叠在她的身后,然后让她靠上。
她这才觉得,舒服了那么一点。
禾弋扭过头去,不带表情,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搭。
董正楠也没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她看着窗外,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她,一动不动。
被这样一道视线关注,她终于有些不耐烦,试图忍了一下但无果,便出声道,“你能不能出去?别站在我面前,心烦!”
“你这里需要人照看。”
“那你叫护士过来。”
董正楠不悦的皱了皱眉,强压着不耐的情绪,“这里没有护士,只有我。”
禾弋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迅速移开目光。
“那你请个护工过来,工资我付。”
他玩味一笑,“你这个月的秘书当的这么不称职,还想要工资?”
“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董正楠忽然动了动身体,转过身,走出门。
禾弋看着被掩上的门,眼眉一垂。
他终于走了。
走了也好,省的看见他在这里,她觉得闹心。
他把她送到医院,又看着她醒过来,是良心发现,所以自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