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就在羚竭力挣扎并吓得要死之时,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伏在她的耳边低声开口。
她一怔,这声音,是虞修白。
刹那间,整个人呆若木鸡,愣愣地,一动不动。
心里不自觉画了个等号:虞修白=顾少清!
此时此刻,他钻进了她的被窝,高大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炽热的温度透过丝薄的睡衣传递过来。
她分不清是他正常的体温,还是仍然在发烧。
气氛,有些沉重,僵凝。
他轻轻用力,扳过她的脑袋,四目相对,有什么在目光碰撞的一时间,爆发。
羚恼怒地用力推他,“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手,高大的身子巍然不动地压制着她,就跟很久很久以前一样,霸道,不容反抗。
“带你走。”虞修白低垂着视线,紧紧逼视着她。
羚失笑,重重地扬声:“今晚上,浪漫的星空下,乔逸帆跟我表白了,说对我一见钟情,还问我愿不愿意住在这栋园林式的大宅子里,他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虞修白皱眉,沉沉盯着羚,似在思量羚的话,“我不信你动心了。”
羚哼笑,“他比你年轻,比你风趣温柔,又有钱,是女人都会动心,我也不例外。”
她说的一本正经。
虞修白看着她,目光渐渐有些松散,最后慢慢地,慢慢地支起身子,坐到了一旁,背对着羚。
羚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受到打击,秀眉蹙了蹙,拥着被子坐起身,盯着他的背影看。
直到现在,她都仍然有些无法想象,虞修白就是她苦苦思念等待的顾少清。
他没死,他活着回来了,只是,换了一张脸。
自然而然想到了汪美珊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想来当时油轮爆炸也令他毁容了,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痛,而后来发现毁容又有多么的痛苦?
她无法猜到他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波折,换上了眼前的脸,但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离奇曲折。
而这样精细巨大的外科手术,现实中寥寥无几,想来也非常的艰辛不容易,这么想着,心里情不自禁酸涩起来。
这些痛苦,这些艰辛,都是他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挺了过来,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她面前。
就算他刻意隐瞒,伤害了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回来就好啊。
“你有没有退烧?”想到这儿,忍不住小声询问,同时,偷偷地歪着身子去看他的脸。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什么,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寂寥气息,让人感觉到难受。
“退了。”他低低出声。
半晌,两人都默然无言。
身份被拆穿,两人居然一下子都没话说了。
羚咬着唇,把下颚抵在膝盖上,轻轻问自己:你心里的愤怒和不平呢?怎么这会儿见到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你要不要跟我离开?”虞修白忽地转头看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羚看了眼,摇头,“我要留在这儿找莫莫。”
虞修白皱眉,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我可以找到她。”
羚却有些不信,她丝毫不敢大意。
见她执意不走,虞修白只得起身,准备离开。
可外面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说的都是台语,羚听不懂,但眼前的情形摆在这儿,显然是虞修白闯进来,被人察觉了。
“你快走。”羚不是傻子,今天在庄园里,她就看出来了,乔逸帆这座庄园里到处站着穿着黑衣的保镖,一些隐秘的地方全都装了监控。
虞修白贸然而来,一定惊动了乔逸帆。
“我为什么要走?”虞修白顿住身形,回头问羚,羚愣住,随即又听到虞修白说:“你是我的女人,我来你房里,天经地义,谁能指责什么?”
羚抿了抿唇,话是没错,可是他们不了解乔逸帆,而眼下他们的女儿在他手上,他半夜偷偷摸摸潜进人家家里,总是不好的。
“你还是赶紧走吧。”未免节外生枝,羚起身急急地把虞修白往窗口推,示意他赶紧跳窗离开。
虞修白冷冷盯着她,她急了,用力推了他一下,“我们不要冒险好吗?莫莫在他手上,我们必须格外小心。”
谁知,这轻轻一推,竟让虞修白颀长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羚扑上去抓住他,稳住他的身子,踮起脚试了试他的额头,掌心下烫烫的,有些高热,“混蛋,你还没退烧。”
大半夜的,他一个病人不好好休息,居然带病跑到这儿,他是不想活了吗?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光线也紧跟着亮了起来。
虞修白深深凝一眼羚,推开窗户,双手撑在窗棂上,矫捷地向外跃去。
同时,羚听到有人大喊,心里一紧,忙跑过去打开门冲出去,大声问:“救命啊救命啊!”
她扯开嗓门惊恐地大叫,她这一叫唤,成功引来了不少保镖的注意,十几个黑衣人,动作迅速地朝她拢了过来。
她有点傻眼。
此时,乔逸帆来了。
周围不知打哪儿射出明亮的光线,像是镁光灯,一致地打在乔逸帆的身上,他如帝王,众星拱月地被人簇拥着朝她走来。
帅气的神色间,满是萧杀和阴狠。
羚看了,心下凉凉的,担心虞修白被抓住吃亏,迎着乔逸帆走去。
乔逸帆上下扫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事之后,却是脱了身上临时披着的外套,裹住了羚,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还穿着睡衣呢。
这睡衣是他们准备的,露肩长纱裙,纯黑色,眼前灯光强烈,照的她曲线毕露,胴-体若隐若现。
乔逸帆裹住她后,拉着她回到卧室,而后转身就走。
羚反应极快地追过去,情急之下从身后抱住了他,“乔逸帆,别去。”
乔逸帆低头,看着腰间交叠的一双手,禁不住握住,半晌,低低笑了起来,转过身,笑看着羚,“你害怕了?”
羚咬唇,明亮的眼睛泫然欲泣,“发生了什么事?”
乔逸帆目光深邃地盯着她,挑眉:“你不知道?”他的语气,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羚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只做不知状,摇头,“我认床,没怎么睡着,突然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我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开窗一看,刚好看见一个身影跳进了树丛里,吓我一跳,我就大喊救命了。”
乔逸帆目光深奥地盯着她,“真的?”
羚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想要避开乔逸帆的搂抱,可他抱得很紧,她怕太过用力又惹他怀疑。
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
“你没伤到就好。”乔逸帆低头,静静地看着羚。
羚干干一笑,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地挥了挥,“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以虞修白来去无踪的身手,这会儿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乔逸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直接摇头,暧昧出声:“好不容易等你投怀送抱,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开?”
羚蹙眉,暗自想着该怎么脱身,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道恭敬的叫声,用的虽是台语,听不懂,可显然是叫乔逸帆的。
乔逸帆松开羚,走至门边,沉声问:“抓到人了?”
乔逸帆改用别扭的普通话,那人也别扭地回了一个字,“是!”
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害怕起来。
虞修白不会被抓到了吗?他怎么那么不小心?
正懊恼地想着,被抓到的那人被押到了乔逸帆面前,定睛一看,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衣,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
乔逸帆冷冷开口,“抬头。”
那人木头人似的抬起头,惊恐交加,几乎不敢对上乔逸帆的眼。
羚站在他的身后,都能感觉到他满身的杀气。
“你是什么人?来我这里做什么。”乔逸帆背着手,一只手轻轻摸着另一只手上的戒指,羚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居然带了三枚戒指,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看起来十分耀眼。
黑衣人目光闪烁,不肯回答。
乔逸帆对属下使了个眼色,有人立即上去狠狠踹了被逮之人,那人疼的嘶嘶直吸气,低了头,仍是不肯说。
紧接着,又被狠狠踹了几脚,那人紧咬的牙关喷出了一口血。
“啊——”羚目睹这暴力的一幕,吓得禁不住出声,本能地走至乔逸帆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竟是求情的意思。
乔逸帆不理会她的软心肠,做了个斩立决的手势,那人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我说,我说,是陶小姐,陶小姐叫我来的。”
羚一愣,她没有啊?
“陶柔!”乔逸帆冷冷出声,那人点了点头,补充道:“她让我来看着你们,看你们……有没有同睡一个房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男人颤颤巍巍的,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羚真想大笑几声。
这是什么情况?
她刚到台北,就成了陶柔情敌了?这也太无辜了。
她明明跟乔逸帆什么都没做,更何况压根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
“原来如此——”乔逸帆语气奇怪地扬声,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走至那人面前,要笑不笑地说:“那你回去告诉她,我今晚就和她姐姐睡在一起了,床还响了整整一夜。”
“我的意思,你懂吧?”
那人明白地点头,不敢有丝毫忤逆。
“好,滚吧。”乔逸帆大手一挥,让那人立刻离开,那人被松开,捂住肚子,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忽地,乔逸帆又扬声:“记住,不要传达错了,否则要你狗命。”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保证绝对不会错,这才战战兢兢地离开。
不是虞修白,羚悄然松了一口气。
“乔逸帆,你为什么要让他这么说?”不满开口。
这样说,不是成心给她树敌吗?
“我就想让他这么说。”乔逸帆回头,淡笑着盯着羚。
羚拧着眉心,刚刚见识到乔逸帆凶狠的一面,这会儿,说话多少有些忌惮,尽管他不可理喻地这么做这么说,她也忍了。
心里只想着等到明天见到莫莫,然后带莫莫回家,再也不见这个人。
“你在想什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乔逸帆凑近她,危险十足地询问。
羚跳开几米远,说没想什么,而后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乔先生,晚安。”
大声喊了一下,把门紧紧关上,反锁住。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目光,看向窗外。
虞修白应该离开这里了吧?
不知道他的身体会不会出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