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是我!”
电话里,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欢儿的心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她的脸色,转怒为喜,久久不能言。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伴随着她无数个日日夜夜,整整六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为此,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她以为,很难听到他的声音了。
那天他们分别后,她再也没见过他,她去追了,从城东追到城南别墅区,又到海天大酒店,她却始终晚了一步,还遭遇杨启发,而后打伤两个警察,狼狈而逃。
来电此人,不是陈定海,还有谁?
可是,她和项云飞通话过,项云飞已经明确告诉她,律师都不能见,他,怎会有机会打电话给她?
难道?他逃出来了?
欢儿惊喜,无以复加。
无论如何,听到他声音了,这是好消息。
“欢儿,你在听么?”电话那头,陈定海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在听!”欢儿的语气哽咽起来,“你……你还好吗?”
“我在公安局……”
“什么?”欢儿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欢儿,你听我说……”电话那头,陈定海顿了片刻,“把陈曦放了,自首吧,我们已经……已经完了,早点自首,也许减轻点刑罚……雨蝶已经死了,我不想你……”
“胡说八道!”欢儿怒吼,她的脸色,转瞬间,化成一块寒冰,冷意彻骨。
陈定海的话,无疑,犹如一泼冷水,把她沸腾的心,全然浇灭。
这打击很大,她怎么接受。
“你一定是被项云飞洗脑了!”欢儿阴测测地说道,“这不是我的海叔,不是!不是!”
“欢儿……欢儿!”陈定海还想劝导,“你听我说,把陈曦放了……”
“砰!”欢儿勃然大怒,把手机砸在地上,砸得粉碎
“给我,把她的手松开!”欢儿指着陈曦,突然说道。
“嗯?”陈曦不明所以,她不知道欢儿要做什么。
她有一种感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欢儿,已经怒气攻心,她,很危险。
欢儿在她面前接电话,没有任何掩饰,每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定海,被抓了!
这本来是好事,然而,看到欢儿冰冷彻骨的眼神,她心里不由得一颤。
她不知道欢儿要做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在陈曦的思绪中,她的手,被解开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的手,已经被按在一张桌子上。
“刷!”正在这时,一道寒光闪烁,刺痛了陈曦的双眼。
那是一把刀,一柄弯刀。
这把刀,陈曦认得,香儿曾经用过。
这是一把锋利的苗刀,一向是香儿的最爱。
这把刀,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香儿死了,现在,这把刀为何在欢儿手上,陈曦不得而知,但,一向惯用枪的欢儿,突然把这把刀拔出来,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要复仇,为香儿复仇!
难道,是陈定海被抓了,她等不及拿自己开刀了么?
“给我把她的手指,切下来!”欢儿盯着陈曦,寒意森森,犹如一个地狱里的恶魔。
“这……”旁边的黑衣女子目光闪动,迟疑不决。
“欢儿小姐,我们需要她,老板还在里面,她还有大用,现在把她的手切了,没有医药品,是个**烦!”黑衣女子低声说道。
“啪!”欢儿扬手,随手给黑衣女子,就是一记耳光。
“又一个吃里扒外的!”欢儿咬牙切齿,“又开始同情她了,是吧,每个接近她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也是,我见犹怜啊!”
“既然你不愿动手,我亲自来,香儿在天上看到,也会含笑九泉了!”
话音刚落,欢儿举起苗刀,对着陈曦的手指,一刀剁下去。
“嗡!”苗刀轻颤,在陈曦手指之上,一公分处,停了下来。
“你,不怕?”欢儿死死地盯着陈曦,她看到什么?
她看到陈曦一副从容的神色。
不应该这样的,陈曦应该求饶的,应该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她为什么不这样?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希望陈曦在她面前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就如同墙角那只老鼠一般。
“这是香儿姐的刀,她其实对我很好,你用她的刀来砍我,你觉得,我会害怕吗?”陈曦迎着欢儿的目光,不闪不避,她的声音,平静无比。
“香儿对你很好?”欢儿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来,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我一开始就对你说过的!”陈曦说道,“香儿姐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杀人,你芸姨被她亲手杀了之后,她一直在自责中度过,她厌倦了,她虽然没放我走,但不曾伤害过我!”
“啊!”欢儿怒吼,癫狂起来,提着刀,转了一圈,又回到陈曦面前。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对吗?”欢儿冷笑道,“我有一万种办法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吴志远杀了香儿,你以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混过去了么?不,我是我,不是香儿,香儿一向死脑筋,她会的,还是我教的呢!”
“你不如她!”陈曦摇头。
“你说什么?”欢儿脸色铁青,伸出手,捏住陈曦的脖子。
“我说……你……不如香儿!”陈曦脸色通红,艰难地说道,“香儿虽然性格沉闷,但却是性情中人,她虽然做错事了,但敢作敢当,而你,只会逃跑,懦夫!她是你双胞胎妹妹,我说你不如她,你就受不了了,你这份心胸气度,如何比得上她?”
“你再说一遍!”欢儿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几分。
“咳……咳!”
陈曦觉得无法呼吸,脸色惨白起来,但依然平静地道,“你之所以……之所以想要伤害我,或者杀了我,说报仇,只是借口,你只想证明,你比香儿强,仅此而已……报仇不报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比她强……因为……因为什么呢?陈胜天,一向宠溺香儿,而对你不待见……所以……所以你来婺城后,才在陈定海这里找到……找到存在感……你伤害我,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用我的痛苦……来寻找你的……快……感……”
“啊!”欢儿忍无可忍,一刀将桌子劈成两半,“拖出去,拖出去,让那些臭男人伺候她,轮流伺候!”
“别!”两个黑衣女子同时开口,“欢儿小姐,外面警察盯得很紧,带着她,行动不便,我们现在,首要目的,是想方设法把老板救出来,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她,由你高兴,现在不是时候!”
“啊!”欢儿一脚把陈曦面前分成两半的桌子踢翻,目光幽幽,盯着陈曦,“你等着,我日后会好好的收拾你!给我把她绑起来,绑好!”
说完,欢儿拂衣而去。
“砰!”一声闷响,那道铁门,再一次,紧紧关上。
整个房间,恢复死寂,除了一个角落里,发出老鼠的吱吱声,整个房间,再没有一丝动静。
陈曦坐于房间中央,再一次,与黑暗为伴。
这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呼!”陈曦长呼一口气,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
又逃过一劫了!
刚才,她不怕吗?
怕,她非常怕,但她不敢露出一丝胆怯,欢儿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她要是胆怯一分,都会被欢儿捕捉到,到时候,将大难临头。
她太了解欢儿了,欢儿就是要让她痛苦,让她犹如死狗一般,跪服在其面前。
刚才,短短一瞬间,却是惊心动魄。
渐渐地,陈曦的眼睛明亮起来。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很难熬,但只要挺过去,就柳暗花明。
她挺过去了,挺过去最危险的那一刻。
现在,陈定海被抓了,欢儿山穷水尽,她相信,离见远哥的那一天,不远了!
“静姐,你还好吗?”
望着那幽暗的窗口,陈曦悠悠说道。
……
夜色寂寥,有清风,从一道窗口掠过。
这是一个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温婉可人的女人。
她双目微闭,犹如一个睡美人。
床边,有一个青年,英武非凡,抓着她的手,痴痴地看着她。
“小静,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大海么?你快醒来啊,醒来之后,我带你去海边!这里,离海边不远呢!”张逸杰轻声说道。
他坐在这里,陪着她,已经很久没有挪动过了。
他亏欠她太多,想好好地陪着她。
医生说,她危险期度过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她的脊椎,被欢儿一枪打中,就算好了,可能会瘫痪,站不起来。
他心痛如刀搅,愧疚难当。
他想用他的余生,陪伴在她身旁,此生,不离不弃,无论她变成什么样。
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吴志远的感受了。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去公安局,一枪崩了陈定海!
但他不能,他是警察!
恰是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堵得慌,犹如被一块大石,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张队!”在张逸杰的思绪中,一个警察,抱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
“这是?”张逸杰一愣。
“有一个小孩送来的!你的身份,已经公开出去了,定是感恩你为婺城做的贡献!”警察说道。
“有心了!”张逸杰把鲜花接过来,随后,眉头一挑。
他发现,一朵鲜花里,有一张卡片。
“希望嫂子早日安康,记住,带她回家,她的家,在四川!”
“看好我老婆,寸步不离,我去去就来!”
把花放下,张逸杰化成一阵风,奔出医院。
医院对面,一个街口,有一道身影,正往这方望来。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上,有道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