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深处,混沌界外,仅仅伫立着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在神魔印闪烁的光芒之下显得若隐若现,似乎那光芒能够透过他的身体一般。
此人正是玉珩,而在他身旁的,则是九重圣宗德高望重的长老,门下已有数千弟子的天葵子。
天葵子看着闪烁不定的神魔印,又淡淡看了一眼满地九重弟子的尸首,难闻的血腥气息令他不适的皱了皱眉道:“玉珩,此时九重恐怕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可以动手了。”
玉珩目光闪烁,脸上神情却带着几分难言的悲伤,他望着眼前的封印,突然垂眸道:“天葵子,你原本身居高位,被世间之人视作神明正义的化身,如今为我做这些,日后怕是要被世间唾骂......”
话音未落,天葵子却突然打断道:“玉珩,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当年若不是玄业一心从中作梗,我妹妹怎么会死,事情又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
玉珩双手一紧,手中握着的黑色匕首缓缓亮起淡淡的光芒,悲伤渐渐淡去,他邪魅的目光中升起一抹冰冷的气息:“你放心,夙汐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说罢,他便大步向前,手中的黑色匕首缓缓升向半空,只见此时黑色匕首之上,光芒越发强盛,隐隐约约似有咆哮之声震动四野,此时在这深山之中的密林内,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一道圆形封印之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仿佛察觉到什么。
黑色匕首正对着这道封印,光芒吞吐间,一道巨型虚影突然出现,却是玄武神兽的神魂!
吼吼吼!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彻天地,惊飞数千飞鸟,玉珩闭着双眼,口中喃喃念诀,随着怒吼之声越来越响,他突然抬起右手,手中掐诀,直指苍穹!
“破!”一声怒喝,他双眼圆睁,目光之中居然充斥着浩然正气,声音落下间,黑色匕首带着凌厉破天之势极速向封印上的裂缝中心飞去。
嘭!!!
轰隆隆!!!
大地震颤,光芒暴涨,整个天际仿佛都被这刺目的光芒吞噬,玉珩的浑身衣衫被劲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站在光芒中心,岿然不动,周身充斥着凛然正气,全然不似他平日里阴戾冰冷的模样。
此时正在战乱之中的九重圣宗,似也有感应,随着地面晃动,只看到在天际亮起一道光芒直冲云霄。
“那是...那是南疆!!!”玄业不可置信的张开嘴,脸上仿佛腾起一片阴云。
许久之后,光芒渐渐淡下,神魔印就此破碎,而那黑色匕首也与玄武神魂一同消散。
只见密林之中,原本神魔印之处周围树木尽数折断向外倾倒,神魔印处露出一个黑色漩涡,黑色漩涡在虚空之中旋转着,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被其吸进去一般。
玉珩站在黑色漩涡面前,突然抬起手伸入其中,一旁的天葵子虽然知晓玉珩不会将自己至于险地,但见其这般直接将手伸进这浓稠的黑色漩涡之中,还是忍不住心惊不已。
过了片刻,玉珩才收回手,掌心之中,出现一枚白玉扳指,白玉扳指自离开混沌之地,顿时光芒泛起,一缕又一缕神魂缓缓顺着掌心向其体内而去。
“我自醒来就不知前世,没有记忆,师父对我说,我曾经做过许多错事,所以将我记忆修为彻底粉碎,其后我生活在华山圣宗,以为可以同其他人一样,后来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很惧怕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修炼毒理巫蛊之术是错的,以身试毒却诬陷我残害生灵,爱上师姐是错,说我人魔相恋,天理不容,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终究是无法同其他人一样了,”玉珩喃喃低语,神色变化多端,最终从淡淡的悲伤变化成一脸漠然:“直到师姐因我而死,我才真正懂得,这世间本没有什么对错,只要我统领三界,无人可敌,那么我所说的,所做的就是真理!”
声音落下间,黑色漩涡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混沌界彻底闭合,玉珩将扳指戴在手上,周身的凛然正气顿时消散无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冲天的魔煞之气。
“现在攻入九重,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天葵子目光闪烁,脸上满是恨意,玉珩看了他一眼道:“不,我的神魂刚刚归位,现在去,只怕不足以对抗玄业,况且此时北漠那边怕是已经收到消息不日将会赶回,现在的我只能前往北漠,那里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一直在等着我!”
天葵子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我先回九重看看情况,只怕那方人马无法支撑太久,若是我有不测......”
“天葵子,你是她的哥哥,我不能让你再为我涉险!”玉珩皱了皱眉,打断道。
天葵子却是笑了笑道:“无妨,这一切都是我甘愿做的,如今既然时机未到,不如先混淆视听,让他们以为我是为那君莫问而去,你先去北漠,我不会有事的!”
玉珩见他心意已决,而他所说也同自己所打算的一样,让玄业以为那君莫问就是玉珩,再将部分势力留下保护君莫问,为自己争去更多时间在北漠救出那个家伙,只要狐族不参与其中,这一切将会及其顺利。
玉珩想到此处,点了点头道:“若有危险,想办法全身而退!”
天葵子又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只要玄业一天不死,我都不会死的!”
玉珩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过了片刻,他收回目光,轻轻道:“珍重!”声音落下间,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一阵红雾之中消失不见。
九重圣宗,启明峰上,盘龙大殿外。
“若然,没想到你一错再错,今日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吗?”玄业神色悲怆,眼里满是痛惜之色。
“如今是我败了,你杀了我吧!”‘子桑若然’此时浑身是伤,脸上的面具也早已在打斗之中掉落,他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是漠然。
“当年你说游历天下,是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化为忘诺潜入九幽教,故意挑起两派之争?”玄业问道。
“是!”‘子桑若然’淡淡答道。
“之后四大神兽封印之阵一一被破,在九幽教种下邪气,在神兽真元上动手脚的都是你?”玄业声音轻颤的追问道。
“是我,都是我做的,”子桑若然似乎有些不耐,他抬眼看了看盘龙大殿,看了看殿外的一草一木,冷冷道:“也好,今日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玄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音从颤抖逐渐变得冰冷道:“你为何要做这些?是不是有人指使?那人是谁?!”
‘子桑若然’嘴角动了动,突然冷笑了一声道:“若不是他被关进斩邪塔,你觉得我会这般冒死过来吗?!”
声音落下间,玄业眉间一紧,心中却想起冷羽曼所说的话,这样看来,此事果真与狐族有关?那今日斩邪塔处的动静,岂不是.....
想及此处,玄业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他五指一紧,手中天邪剑光芒闪烁间,他身形一动,一道封印脱手而出,立即打向‘子桑若然’。
‘子桑若然’见状,脸上升起惊讶之色,只是他浑身是伤,此时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可能了,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玄业居然肯留他一命,虽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不将身份暴露,破坏了护法的计策就好,想到这里,他只是略微表示出想要逃走之势,但最终被封印追上,周身修为被封,动弹不得。
玄业冷着面孔,将‘子桑若然’关入斩邪塔内,于此同时也发现了顶层三人的失踪,虽在他意料之中,但他仍旧十分恼怒,接下来时间里,九重圣宗上下人心惶惶,虽此次北漠妖修尽数被斩杀,但也折损了不少九重弟子,原本他们以为在这世间不会有人敢这般攻入九重自掘坟墓,但如今确确实实发生了,虽此战已胜,但在众弟子心目中,这天下,已经开始乱了。
乌云密布,天色阴沉,启明峰上的院落之中,此时聚集了九重圣宗数位长老,此时他们脸色阴沉,坐在院中凉亭之内,似在商量着什么。
“宗主,存活的几个妖修都供出了幕后指使正是子桑若然!”鹰不泊看着尘染说道,尘染点了点头道:“师尊已经将他关入斩邪塔了。”
声音落下间,众人皆陷入沉默,若论起辈分,尘染只怕是要喊子桑若然一声师兄,如若中途没有发生这些,如今九重圣宗的宗主就会是子桑若然了。
尘染神色凝重,向起居室看了一眼,随后声音低沉道:“诸位想必在两日前已经发现南疆异动了吧?”
众人点了点,神色纷纷一紧,南疆动静之大,只怕天下皆知,只是这两日宗内处理善后,又恐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一直未去管南疆之事,如今宗内已经清理干净,现今要处理的,就是南疆异动一事了。
正在此时,起居室内的玄业推开门,神色有些疲惫的向众人走了过来。
“师尊!”
“师兄!”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玄业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尘染皱了皱眉道:“剑心他如何了?”
玄业又是叹了口气,道:“他身上的伤虽重,但经修养,还是能够痊愈,只不过他擅自服用禁药,强行使用至尊法,如今命虽保住,但丹田枯竭,只怕是有再多灵药,也难以回到从前那般了。”
尘染指尖一颤,心中升起痛惜,他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九幽教余孽竟有这般本事,竟然将剑心逼到这种境地!”
玄业垂着眸子思索了片刻,突然道:“此次北漠妖修突然发难,只为声东击西,一是为救人,二则是南疆那边怕是已经出事,现在想来,这个叫君莫问的少年,绝不是狐族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槐实看了看天色,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师兄,经过我调查之下,那引走剑心的人,是新晋弟子,身份背景细查之下皆是作假,而掌管这些事务的是...是...天葵子。”
玄业闻言,手指一颤,双眸之中凝结复杂神色,这些他岂会不知,如今前后想来,天葵子当初主动提出掌管南疆事宜之时就已经存有异心,而他变成这般,只怕也是为了他的妹妹,夙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