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前不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我还以为他们能慢慢彻底揭开心结,今天这么一闹,我才发现我知道的太少了,一直都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而已。
赵子峰与赵琛真正的心结其实并非刘芳说的那些,而是一个女人,那个我和刘芳都不曾见过,却在赵子峰和赵琛心里都占有重要位置的女人,她曾经是赵子峰的妻子,也永远是赵琛的母亲。
书房里的父子之战还在继续上演者,没有观众,只有我跟刘芳这两个偷听的听众,听着里面接连不断的声响,我蓦地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问刘芳他们是在哪个书房。
刘芳说是在三楼赵子峰的书房,于是我立刻就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赵子峰一定是用了他挂在书房的那根鞭子,那赵琛岂不又要被打惨了吗?
这个被怒火冲昏了头的父亲啊,他能对我这个外人那么体贴温暖,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的孩子好点呢?他跟妻子离婚又不是赵琛的错,而且说到底,孩子才是婚姻失败最大的受害者.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让刘芳进去把电话给赵子峰,我跟他说两句,难怪之前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呢,原来忙着跟儿子干仗呢,希望他能听听我的话吧。
奈何刘芳胆子太小,敢偷听去却不敢开口说话,还说什么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随他去吧,然后就挂了电话,把我气的不行,再打过去她干脆不接我电话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我立刻就出了学校,坐公交车去了赵琛家里,也不是我不够着急,不想打车快点赶过去,而是上海的出租车实在太贵,我怕我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现金不够支付打车费。
急匆匆的来到赵琛家时已是傍晚了,我按了老半天的门铃都没有反应,刘芳去哪了?为什么不来开门,我不断的按着门铃,最后总算是有人来给我开门,但却不是刘芳,而赫然是赵琛。
“阿琛,你……”赵琛面红耳赤,一开门就有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他几乎连眼睛都是红的,上半身穿着短袖,我能很清楚的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痕。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颤,赵子峰怎么这么狠,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能下这个狠手,亏我还一直觉得他是个温柔细腻的人呢,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细腻只针于某些特定的人而已。
“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是不是刘芳?”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听他直呼过刘芳的名字,他每次都是很有礼貌的称阿姨,难道今天刘芳得罪他了么?
“不是啊,我知道今天可以查询t大的录取情况,特意来看看的,怎么,刘阿姨不在么?”趁他不注意,我赶紧闪身钻了进去,现在我的脸皮可要比去年厚的多了,他就算是赶也没那么容易把我赶出去。
“我没考上,你可以回去了。”赵琛嘴上说着我可以回去,手上却已经把门给关上了,甚至还跟着我走进了客厅。
“你又喝酒了?”上次知道他喝酒,还是在去年他生日的第二天,他不省人事的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最后还我和刘芳合力把他弄到了他房间。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既没有赵子峰的身影,也不见刘芳,他们都去哪了?我来这里虽然花了点时间,但也不至于很久,怎么这会儿工夫就不见人影了?
“关你什么事?”赵琛冷哼一声径自往二楼走去,一边还道,“别看了,这里除了我已经没人了。”
没人么?赵子峰和刘芳真的都出去了?为什么偏偏都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是故意的?一定是赵子峰让刘芳走的,否则她胆子那么小,怎么会这样自作主张?
“胡说,什么叫除了你就没人,我难道不是个人么?不带这样的,这么久不见,一来你就骂我。”我快步跟上赵琛,先不去说他落榜的事,更不提他又被赵子峰打了,反而先胡说八道缓和一下气氛。
“那是你自己要来,我又没给你发请柬,自己脸皮厚不请自来爱还怪我了。”赵琛打开他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味,我看了一眼,他卧室的桌上摆着两瓶酒,白的。
“小孩子不能喝酒。”眼看他一进去就往桌子走去,我赶紧伸手拦住他。
“你进来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难道你想陪我一起喝么?”赵琛随手把我一推,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一瓶酒就直接仰头往嘴里倒,看着还颇有几分武侠剧里江湖侠客的豪气。
“你别喝了。”看着虽然像,可他终究不是什么令狐冲乔峰之类的人,而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现代人,我伸手就要去夺他的酒瓶,“给我,不许再喝了。”
结果他却拿起桌上另外一瓶被喝了大半的酒递给我:“喏,这个给你,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喝吧,味道很好的,虽然有点辛辣,但到了胃里之后就会暖暖的,温暖的感觉你知道么?”
温暖的感觉?难道他喝酒就是为了那种所谓的温暖感觉吗?缺爱的孩子总是奢望温暖和关心,也许我跟他在同一类人,但我们又不那么像,至少我不会在酒身上寻找想要的温暖。
“我不要,你也不许喝了,这样会醉的。”我接过酒瓶放在一旁,然后又去夺他喝的那一瓶酒,不料这句话却刺激到了他。
“你们一个个都只会跟我说不许,可我凭什么听你们的,难道我不是一个自由的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听任你们摆布,做一个可怜的傀儡么?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连刘阿姨都被他一句话就赶回家去了。”
我猜的没错,刘芳真的是被赵子峰赶回去的,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时候把赵琛一个人丢在家里他就不会担心的么?就像现在一样,他借酒消愁,可怜兮兮的从它们身上寻找温暖。
“阿琛,对不起,我不是要摆布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我的手僵硬在虚空中,再也没力气往前伸一点,不敢夺下赵琛这最后的慰藉。
wWW⊕ Tтkд n⊕ CΟ “那你陪我喝酒,我们一醉方休,醉了之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赵琛说着又仰头狂灌酒,我闻着那酒的味道胃里都不舒服起来,更别说是喝进肚子里了,想想都觉得很难受。
可赵琛才不管,就这样一个劲的灌酒,我除了在古装片里看到过这样喝酒,就是在电视里看到某些人喝啤酒,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豪迈的喝白酒,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转眼间那一瓶白酒便被赵琛喝完了,他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随后伸手又想去拿桌上另外一瓶,我连忙一把抓过,紧紧的护住:“这是给我的,你不许……不对,是不能动。”
鉴于刚刚那件事,我都不敢再对他用“不许”这个词了,连忙改口,然后把酒瓶拿出了他手能触及的范围之外,我是真的不能让他再喝了,这样胃肯定会受不了的。
“阿离,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赵琛抬眸,醉眼迷离的看着我,嘴角还带着一声自嘲,“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母亲不要我,跟别的男人跑了,父亲也爱我,一心只想着他的工作。”
“不是这样的,你爸爸很爱你,只是你们之间有心结,只要找机会解开,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赵子峰是真的爱眼前这个人么?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是个好人,但好人未必就是好父亲。
“爱我?呵呵……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我报t大不可么?”赵琛冷笑,“因为当年他自己没考上,因为他的老婆被t大的高材生抢走了,因为我只是他弥补遗憾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些我知道,因为来这里之前,我在电话里都听到了,可是我不能告诉他我通过刘芳的电偷听,否则他大概又要怪刘芳多事吧,我不能连累刘芳。
“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来源可靠吗?“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是他母亲告诉他的,可在来他家的路上我仔细想过,想到她曾背叛过自己的丈夫,我就觉得她不那么值得相信。
“是我妈,你觉得她会骗我么?”赵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他的床走去,一边还喃喃道,“如果连她都不能相惜了,我不知道这世上还能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