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沐与方达走到宴桌的另一侧,找到了一个人群不集中的清静之地,相对而立。真的是把‘叙旧’当做谈话的主题,他们好像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两个人在小学的时候,并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是一般同学关系。要说真的有那么些特殊,也就是在毕业之际,方达在晓沐的同学录上公然留言爱慕之词用来表白,本子从前排传到后排无意间让大半个班的同学们都知道了。两个一直交集很少的人,成为了大家在毕业感伤时除怀念外仅有的八卦谈资。
大部分的小学同学都升入了同一所中学,只有像晓沐,方达这样有偏好特殊专业或者学习成绩极其优秀的人才分开读了不同的学校。
关于,方达,晓沐能明确想起来的只是那个夏天的懵懂悸动与面红耳赤。而这个回忆又好像并不适合在此处拿来怀念。
方达感到有些冷场,作为主人,他为了化解这样的尴尬就很自然地问问晓沐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虽然迟疑的摇了摇头,道谢,但是方达还是一意孤行,到自助餐区去给取晓沐了些点心。
他把盘子放到晓沐手里之后,一拍脑门,“哦,等一下,我忘了饮料。你想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了。”他的简单让晓沐整个人稍稍放松一些,至少他会喜怒形于色,至少他不会为自己做主。
方达一手一个杯子走回晓沐身边。之前,他观察晓沐,看她一直都神色恍惚,闷闷不乐的,和印象中的她有很大的差别。于是他就故意借着自己现在的造型左摇右摆地来搞怪,惹得身旁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晓沐也是这个晚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眼角的那滴泪因为染上快乐的色彩好像融成了一刻心,甜香诱人。
而那时她的笑靥如花,顾盼生姿,早就落在了隔着人群的另一侧的冯桀眼中。他每每应对过方晋白发出的糖衣炮弹后,就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在眼花缭乱的人影中寻找晓沐的身影,百发百中,深受其毒。
他从不是个小气的人,莫晓沐也从不是他的专属,可看着晓沐对别的男人笑,他就嫉妒得发狂。
西蒙的话还在耳边,冯桀答应他要尽职尽责的参加晚宴会,所以面对方晋白他不得不依旧笑脸相迎。方董事长这个老狐狸,在商界以最富有精准的投资眼光、懂得把握时机著称,冯桀时刻警惕,别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把寰宇给卖了。
“冯桀啊,你别嫌我倚老卖老说你两句,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是也不要吃水忘了挖井人。”他指的当然就是像他一样老一辈所谓打下江山的‘钻井工作者’,冯桀借着这话说他自己的原则,“先挖井的人肯定是要尊重的,可是后挖井的人不代表就没水可喝。您说对吗?”
方晋白张了张嘴,然后抿成一条直线,话音冷了许多,说:“对。真不愧是我弟弟教出来的学生,跟他一样,做事就一闷棍打死。生意嘛,你给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没点交情谁敢在这条路上溜达。”他既然提到了冯桀的系主任,冯桀也就把话说明。
“在我来说,那已经是老一套的了,得到一尺凭什么要还回一丈,商业利益,首要公平。劳动力产生等量劳动价值,不然没有游戏规则的游戏玩不下去。”他盯着方晋白的眼睛,看到他的每一个字都让方晋白随即换了不同的难受表情,乐在其中,“我承认我年轻,没有经验,可是这都什么时代了,吃别人嚼过的馍不香,不是我的我不要。我也没那个本事万世流芳,我能养活多少人,我心里有数。”人不噎人话噎人,方晋白冷哼一声,光鲜的外表撕破脸皮。
“要说你像你父亲,我看也只是脸上漂亮,他的处事方式你是一点都没学到,寰宇要是由你继承,真……”
方晋白有老资格训斥一顿冯桀,可他狠话刚说到一半,冯桀突然站起来,拨开人群,极力搜寻,完全不把他后面的话放在眼里。往另一个方向,焦虑地追跑。
繁缀的香水味在酒色灯光中混杂,冯桀紧皱着眉头,在原地打转,年轻女士想要提供帮助,刚刚走进,就被冯桀的阴狠眼神吓退,他擅长在失去之后,咄咄逼人。
他找不到,找不到那个她。
“对不起,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一个满头冒汗的白衣黑裤的侍者小跑着在前边为晓沐和方达引路。
五分钟之前,这个侍者举着盘子在晓沐身边走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一滑,失去重心,就把一杯vodka完全洒在了晓沐的裙子前摆上。而晓沐的下意识地一躲还摔在了方达的怀里,场面一片混乱。手足无措的侍者,连忙想拿纸巾帮晓沐赶快擦一擦,可又无奈,那汤汤水水正好浸湿晓沐的胸前,他哈腰欠身一脸抱歉,无从下手,晓沐也狼狈。还是方达的睿智帮了忙。他提出:“你们酒店有干洗房吧,让她在休息室换衣服,然后赶快拿去干洗,我们先离开会场。”他才恍然大悟,“好好好,好的,您请跟我来。”
“请进,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晓沐走进贵宾休息室,侍者跑进旁边的衣物间拿出一件白色的浴袍,双手奉给晓沐,晓沐看他紧张得手都在抖。晓沐制止了他的继续道歉,“没关系,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晓沐到更衣室换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那个小侍者前面,对他大声呵斥。“请您别再责怪他了,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请把我的衣服马上送去干洗吧。”她把衣服放在闯祸的侍者手里,然后,他感谢地向晓沐点点头就马上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