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
蒙芊卉有些焦急,初春的天气仍是有些微凉,已经在车外站了很久的她,玉妆的脸颊上也出现了两团微微的红晕。
“咳,没事,肯定是他们俱乐部里有什么事情,估计也在庆祝中国第一个参加正式赛车比赛的大叔级车手的诞生呢。”
何访轻轻拍了拍蒙芊卉的肩头安慰道,女友坚守在车外等候,何访自己当然也不能坐在车里,他选择了靠在楚志辉那辆宝贝coupe的身上,也算是充分沾染一下贵气吧,不过他这番沾染显然不如唐凝来的深刻,小丫头现在就大模大样的坐在这辆车上,钥匙嘛就是刚才和楚志辉见面时要过来的。
何访趁机看了表,离比赛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30分钟,时间确实有些长了。
“我还是打个电话个楚哥,他可别是光顾着那些战友,把我们几个给撂这儿了,难道是被我们吓怕了?我可是还没打电话呢!”
蒙芊卉和坐在车中的唐凝都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就在刚才,这三个闲人已经就今天晚上的系列庆祝活动达成了一致意见,具体内容比较复杂,反正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宰”,如果硬要再加一个字的话,那就是——“痛宰”!
“嗯?怎么不接电话?”
何访听着手机中那个全中国最被人痛恨的女声在重复着废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他们那儿太吵了。”
唐凝找到的理由,马上被另外两人接受,蒙芊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而何访又继续拨打着楚志辉的电话。
“嘎——”
正在三人刚刚重新安定下来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声突然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又是“咣——咣——”两声巨响次第而至。
何访猛地直起了身子,向远处望去,心中又一次的狂跳了起来,怎么回事,今天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什么事情?听起来好像是赛车场门口的那条路上!”
“这么大的动静,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蒙、唐两女也纷纷被这一连串的巨响惊动,唐凝更是直接跨出了车子。
“车,应该是车撞上了什么东西。”
何访肯定的道,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自己那颗狂跳的心。
难道?
何访不敢想,只是依然举在耳边的电话里,那个“你所拨打的电话没有人接听,请稍候再拨……”的生硬女声,却像一根针一样的透过耳鼓钻入心里。
“我过去看看!”何访向两女招呼了一下,就准备向现在已经隐隐传来了不少喧闹人声的地方跑去。
“等等,我也去!”
“我也去!”
两女同时叫道,唐凝还顺手把车门关好。
何访犹豫了一下,他有些不想让蒙芊卉过去,却又说不出原因,只要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奔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重载,不,是超载的大型卡车——何访一眼就看出来,这辆10吨标准的斯太尔上,那高高耸立着的槽帮里装着的煤,怎么也在30吨以上——狠狠地直接一头扎在了赛场门口的一片玻璃橱窗之中,何访记得来的时候还特别到这里看了一眼,那原来应该是一个出售赛车纪念品的商店。
“妈的,又是这些马路杀手!”
这一刻,何访忘记了两女孩在身边,口中的咒骂毫无顾忌的出了口,而两女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因为赛车场只能修建在远郊,这里的警力和监管力度比起城里小了很多,这种重载甚至是超载的卡车,在这边的街道上横行无忌,而且车速也是极快,来的时候何访的车子,就有两次险险与这种大卡车刮上。
只要想想这些杀手级的司机大爷们最少也是两天没睡觉,而车子又往往是超载到连自己的刹车都不能把自己停下来的情况,就不能不让人心惊肉跳。
看来眼前的情况,恐怕跳不出这两种情况,何访不由得为那间店里的人担心起来,现在还是营业时间。
“血!”
唐凝的眼睛最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就在马路中央偏向赛场大门的一边,一摊红色的血迹刺目的躺在那里。
“那是……”
突然间唐凝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何访的问话刚出口,眼睛稍转,就在那血迹的旁边看见了一样东西,显然就是唐凝所指之物,口舌也瞬间变得迟缓了起来。
那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一顶带着赛车俱乐部标志的红色棒球帽,只是这时候,帽子已经被另外一种红色浸染的让人触目。
“不会吧!不会的!这帽子,他们俱乐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有的!”
何访一边口中念念,一边艰难的移步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腿如同灌铅一般,与此同时两个轻灵的身影却从自己的身边飞奔了过去。
蒙芊卉第一个抢到了那滩血迹和那顶带血的棒球帽旁,正准备俯身捡起来仔细察看,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人,一把拦下了她。
“干什么?走开,让我过去!”
蒙芊卉露出了极少见到的严厉神情,根本不管眼前拦住自己是两个彪形大汉,两眼射出了厉芒,狠狠盯在那两个男人的脸上,这一刻她整个人就像每次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一样,生出了一种难以阻挡的气势。
“对不起,”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开了口,而且口气也很缓和,显然是被蒙芊卉的凌人气势压住了,“我不是不让您过去,我是想问你们是不是楚哥的朋友!”
“我,们,是!”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蒙芊卉突然间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样,软软的连站立都感到困难,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话,此刻却如同在耳边响起的一个个炸雷,她原本的气势也早就消失无踪了,嘴里说出的话用足了全身的气力,却仍是软弱无力。
落在后面的何访也清清楚楚地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同时也看到了蒙芊卉的变化,连忙抢步上前,伸手托在蒙芊卉的后背上,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支手臂上也被一支剧烈颤动的小手紧紧地抓住,唐凝的脸上也全然失去了血色。
蒙芊卉似乎始终于找到了依靠,一下子软进在何访的怀中。
“能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吗?”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而且看起来也肯定和楚志辉本人有关,何访此时反而镇静了起来,毕竟这里还有两个女孩需要照顾。
“既然你们是楚哥的朋友,你们还是快去XX医院把,可能还来得及!”
那男人说完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扬起的脸上隐隐可以看见有一丝晶莹闪过。
“来得及!”
何访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脏不可遏制的狂跳着,似乎顶到了喉咙,这样的话,几乎就会使先宣布着一件事,他不敢去想,不想去想,却又无法停止去想。
“走!我们去医院!”
何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多问一句,连拉带抱的托这两女狂奔回到停车场,什么经过、起因、罪魁祸首,这些个东西他什么都没有再问,除了那个医院的位置,他脑中总是反复着刚才那个男人说的那句“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应该还来得及,无论如何也要来得及!”
一路狂飚,或者可以形容此时的何访,本来就连那些该死的红灯他都不想等上半秒,好在回到车上,蒙芊卉似乎多少从刚才的全然失神中逃出了一些(其中也要得益于三人中最清醒的唐凝的提示,她知道自己很难劝住何访,就想到了绕道借助于蒙芊卉),及时地劝住了他,或许也只有她才能权的住。
“刚才在赛车场门口被车撞伤的人在什么地方?”
何访冲进医院的门口,直扑向咨询台大声地问道。
值班护士本来不想这么轻易回答这种没有礼貌的问话(面对着中国的医院,一个平民百姓还有什么可说的),一抬眼却看见了何访那几乎可以吃人的眼神,再配合着那184公分的健壮身材,让她突然间打了个冷战,想起了前几天被一个患者家属打破了头的那个医生,马上老老实实在电脑上查找起来(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本该属于我们的最基本权力?)。
“快点!”
何访不耐地大力拍打着咨询台,震得整个台子直颤,而那个值班护士的心脏也跟着震颤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是XX赛车场吗?”
护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在哪?快!”
蒙芊卉和唐凝两人早就跟了过来站在一旁,对于何访的粗鲁举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更没有劝阻,她们的心里可能比何访还要紧张,尤其是蒙芊卉,可能是因为关系更加亲近的缘故,唐凝扶住她的手里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整个人始终在不停的轻轻颤抖着。
“病人需要立即手术,已经转到第二手术室……”
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几个人影一下子消失了踪影,只由远处的走廊留下了一串急促的跑动声音。
“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响起在第二手术室的门外,他们面对的是几个极力拦阻的院方人员还有另外几个穿着红色工服的男人,还有他们身后的唐凝。
“两位,两位!你们安静一些,楚老师正在抢救中,你们这么吵,只会影响到医生。”
红衣人中的一个中年人提高了几次调门,或许是音量的提高,或许是因为他话中的道理,何访两人终于算是暂时安静了一下。
那个红衣中年男人见状马上接着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刚才有医生出来的时候说过,还有希望,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所以希望你们能安静下来,不要干扰了医生的抢救。”
何访和蒙芊卉都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刚才的一系列表现只是心理遭到巨大打击之后的自然反映,听到红衣男人说到这句话之后,也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冲动了。
“对不起!”
何访向刚才拦住他的几个人到了歉,只不过看着不断有医护人员进出而开合不断的大门,他的心中翻滚如沸,无法在一个地方停住哪怕片刻,看着旁边重新陷入焦躁之中的蒙芊卉,他不想给他再加重负担,又想到知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经过,而那一群红衣人应该都是楚志辉俱乐部的战友,那个中年人看起来像是其中的领导,随即拉过那个红衣中年人到一旁,他姓金,身份是赛车俱乐部的经理,仔细询问了起来。
事情果然如同何访第一眼看到现场所预料,罪魁祸首正是那一辆超载的大货车,而根本原因也正是因为原有的刹车不足以制动超过了设计能力几倍的车身,不过有一点却在何访的意料之外,那就是楚志辉原本不应该成为这场车祸的受害者,而本该成为受害者的是一个已经趁乱失踪了的年轻女人。那一刻,正是将将走出赛场大门的楚志辉在最后关头冲了出去推开了那个已经如山般压来的货车影子吓傻,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年轻女人,而自己尽了全力也终于没能完全躲开,直接被车头的一角撞飞出十几米远,当时就没有了知觉。
妈的!妈的!妈的!
何访在心里连声咒骂着,金经理口中的故事,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耳熟到曾经何访都以为那是不同人改编过的同一个故事,可今天正是这样的一个“古老”的故事,出现在了自己的亲人身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楚志辉对于何访来说都只能用亲人来形容),确实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残酷,那么的血淋淋!反倒是那个趁机溜走的女人,何访连骂的念头都兴不起来,人是可以骂的,畜牲骂了又有什么用?
等待是漫长的,它从不计算时间真实长度,它只喜欢玩弄着人内心的脆弱。
不知道究竟是多长的时间,何访在等待着,就像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此时的他也在矛盾着,既希望这等待马上结束,自己能收到最好的消息,又希望如果哪消息真的不好,那这等待他宁愿可以延长到永久。
“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