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之中乐声暴躁而狂乱,灯光滚动变幻中,有着一头清爽马尾的女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面前的酒,嘈杂的人声里,她显得安静和冰冷。
“嗨,美女,一个人啊。”
拿着一瓶酒,一名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笑着在对面坐下,“这附近第一次看见你嘛。”
女人看他一眼,喝了一小口酒,目光转向人头攒动的舞池,那男人又笑了起来:“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喝酒的,这酒度数又不高,一口闷嘛。”说着手伸出来想要拿对方旁边的酒瓶,才伸到一半,已经被右边过来的一个人攥住了手腕,带着一股沧桑气质,却也有着娃娃脸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抱歉,这里有人的。”
那男人看了看前方对他毫不在意的女人,又仰起头看看抓住自己手腕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狠厉,一挣扎,将手抽了出来:“你混哪里的?附近没见过你啊。”
“不混好久了。”
“他妈的……”片刻,那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骂了一句走人,他离开之后,小孟在对面的位子上坐下,也笑了笑。
“他说得对,这酒度数不高,可以一口闷的。”
“我酒量不好,不想喝醉。”
“也是,你几年都没碰过了……”小孟看了看四周,“怎么样,有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对面,沙沙偏过了头,笑容淡淡的,有几分讽刺:“其实我一向很少来这种地方,你知道的。”
能够感受到对方是怎样地心情。小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得片刻。倒是沙沙开了口:“当年……呵。如果后来没出那样地事情。你还是会常常带我来这些地方看吧?”
小孟看她一眼:“你当初还真地是想接手帮派啊?”
“大概会吧……”
“你那时候要去读大学地。家明……”这个名字说出来。对面地沙沙眼神立即变了变。小孟吸了一口气。四年以来其实两人都没有再聊起过这些事情。主要是女子地抗拒。如今回来已经这么几天了。前两天战斗时留下地震撼大概也开始平复。她既然想说。他也就说下去。
“家明他也没有真地做打算要你接手帮派。当时他跟我聊天。说你既然想玩。就给你玩玩。他当时也有考虑过让我接手。老实说我那时倒真地有这个想法……不过我看他地意思。自从老大去世之后。他大概就已经想把沙竹帮结束掉算了。那时他问过我有没有什么想做地事情。开公司什么地。说是帮派小打小闹。混不出头。我那时觉得。他算是真地把我当成朋友看了。”
沙沙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下地酒:“交待后事吧。他。”
“当时看不出来。”
“知道自己总会回来这里一趟。”她给自己倒上酒,抬起头:“可不知道回来干什么,看我爸地墓碑吗?他的墓碑吗?杀人吗?不知道该去见谁,灵静我都不敢见……最后的那段时间他还跟我说,如果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搞砸了,就回去跟他哭鼻子……就像是昨天一样,我们那时住在一起。”
四年时间的,小孟明白这些事情在对方心中的位置,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酒杯推到对方身前,沙沙拿起来,又摇了摇头,将酒杯放下。
“不喝了。我记得……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吧。喝了酒,第二天起来跟他在一起地。那时候他酒量也不好,老爸在别墅的那瓶酒里下了药……”
小孟笑了起来:“原来你们那个时候的事情啊……我还记得,老大那时候跟我们吹,说你快毕业了,能上圣心学院,认识有人呢,雅涵老师……那天晚上我们在别墅那边玩吧,晚上都睡在那里了,乱七八糟……那瓶红酒?”他想了想,表情变得有些怅然,“下了药的,我还记得……他一开始没准备好,晚上的时候,走廊上遇见,他跟我说找了个妞,让我给酒里放点东西,助助兴致……”
“其实当时谁带了那玩意啊,跟到别墅去地那几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号货色,不是说不漂亮,但跟谁上床,怎么上都一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放红酒里让一个小弟端进去了……第二天白天踢我们起来,让我们一帮人把别墅收拾好,一帮大男人就又是整理东西又是大扫除的,那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总是过去,他也总是让我们收拾干净……下了药的,前前后后大概就是那一瓶……”
沙沙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要将什么东西艰难地咽下去,片刻后方才睁开眼:“是啊,老爸他……总是说我不温柔不会做家务什么的,说家明能要我真是我的福气,好吧,那我承认是我的福气好不好……呵,我也不是没想过变得温柔啊、什么一点,学着做家务,煮饭做菜,后来拿半年我住在沙竹帮,家明有时候来看我,我就缠着他一块出去买菜,想煮饭给他吃,两个人一块,那段时间想想自己真是……我妒忌灵静,觉得自己比不上她,这么任性地跑出来了,他怕是就更加不喜欢我了,就总想多霸占他一点……他也说过会永远等我回去哭的,我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酒吧里嘈杂喧闹,她的语音低沉,即使是小孟听得也不甚清楚,不过却也明白,她这些事情本身就并非为了说给谁听。也是在这说话间,旁边的舞池中也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其中正有方才被小孟赶开地那男人。为首一人显然也是出来混的,过来瞥了小孟一眼,也不理他,便在沙沙身边俯下了身子,端着一杯酒:
“美女,喝了这杯酒,刚才的事情我们当没发生过……”
他这句话没说完,小孟眼中寒芒一闪。左手刷的反拍了出去,这一手横挥俨如钢鞭,那人还没反应过来,酒杯一举砰的一声在他面门上开了花,血水飞溅中,整个人朝后方飞出了数米的距离,他身边的一名打手反应过来向前冲时。小孟已经站了起来,右手一掌拍在他的头上。顿时整个人都直接栽向大理石地地面,鲜血砰然四溅。
场面在顷刻间便乱了起来。
后方几个人正要冲,几米外地沙发里,一名金发地外国人直接跃上了前方的桌子,一记飞踢,将好几个人踢成了滚地葫芦。远处舞池间地小弟眼见出事,朝周围喊了一声,才刚刚转身,已经被一名黑发男人打倒在地上。
这次出来散心的除了沙沙、小孟,其余的也有幽暗天琴此次参与行动地小组成员。几个人顺势出了手,有人还在舞池间忘情地跳舞,一名有着一头长发的亚裔男子冲上DJ台,配合着场景自顾自地放起了喜欢地音乐,他拿着话筒,顺手将身边的东西砸向后方的背景灯,顿时间,随着那歌声,漫天的光粉轰然而出。远远近近,场面一时间火爆无比,沙沙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转身走向门外。
顺着人群出了酒吧,夜风清凉,正拿着纸巾擦手的小孟也跟了出来,两人开了车,回去的却正是灵静家里所在地那片小区,他们住在一栋房屋的四楼上。沙沙上了阳台。能够看见侧下方那开着武馆的小院子,远远的。属于灵静的房间里亮着灯光,房内少女地身影映在窗户上,犹如咫尺天涯的分隔……
此时,位于城市的另一端,两名美丽优雅的白人女子走出了机场大门,路灯中,等候在那儿的三名男子迎了上来。
“维多利亚,欢迎来到江海。”
为首的女子脱掉了带有白色蕾丝的手套,递给那名为彼得的男人,没有回答,只在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弧,那笑容中,唇红如血。
五名样貌出众地男男女女上了停在路边的小车,星光之下,小车驶过街道,汇入前方密密麻麻的城市车流……
同样的星光,大地以南,香港。
入夜之后发生的警匪火拼事件的余波未消,在枪战中受伤的沐查等人正在医院的病房里接受治疗,由于这次时间死伤太多,围在医院外的记者到此时都未散去,部分警察正在维持着秩序。临近午夜,清水湾附近地某个偏僻码头附近,一些人在秘密地上船。
人其实不多,但看上去都非善类,这是一艘偷渡船,专为一些在江湖仇杀中犯了事地人偷渡去大陆,那船主点清了人数,将手中的烟头扔到地下,转身准备上船,视野之中,一名背着电脑包地少年人从侧面转了出来,他当即警觉起来,眼见着少年已经到了眼前。
“去广州,这里是五千。”
低着头从兜里拿出一叠钱,那少年看来也懂行情,不过,生意一向依靠熟人介绍的船主还是朝后方退了一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类事情最怕出篓子,那船主打量着眼前这名显然年纪不大的少年,船舱里的几人也探出了头来看,几秒钟后,砰的一声响起在夜空中。
很少人能够反应过来在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船舱里的那人看着外面的人影,首先是缩了缩身子,随后从身上掏出了枪准备射击,只是在他掏枪的一瞬间,眉心便被飞来的子弹给打穿了,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的,自然便是外面少年手上那正在冒烟的枪口。眼见这样的情景,有人陡然喊了出来:“条子”拔出了身上的枪,而没有带枪的几人则离开转过了身,准备抄家伙或者夺路而逃。
昏黄的灯光下,枪声在夜空中连续响了起来,几秒种后,外面那背着电脑包的少年表情冷漠地将手垂下来,整个船舱里已经满是尸体,随后,他将枪口转向船主,对方此时正全身发抖地举起手:“我我我……我知道了,你去广广广广……广州,别杀我,我会开船。”
“……算了,我也会。”
淡然的嗓音响起来,下一刻,那头部中枪的男人退后几步,噗通一声掉进海里,少年上了船,操纵着那船只离开海岸,随后将船舱里的尸体一具具地扔进海里,逐渐远离的轮机声中,他坐在那船舱里打开了手提电脑,开始埋头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资料,船只里的灯光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黑暗的海面上……
第二天,广州。
背着电脑包,家明穿过了小公园,仰头望向道路对面数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刚刚升起的太阳将璀璨的晨曦投射过来,在“朝海集团”四个庄严威仪的大字上撒上了金黄的光边。
清风拂过,生意盎然,这是充满希望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