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
“阿七……三师弟他从小混迹市井之中,又会偷东西,又有在战乱中活下来的经验,只怕比寒儿莲儿有用许多。不知师父能否出面向三师叔借用阿七。”
向碎玉点点头,道:“不错,我去和黛子说。你的行李收拾完了?”
金铃点头道:“是,收拾完了。”
她将包裹打开,向碎玉见里面火刀火石、匕首盐巴、通关文书等物,还有一套早就看得熟了的教徒装扮。
“怎么修好了?”
金铃摇头道:“我去向银锁又求了一套。”
向碎玉不置可否,道:“嗯,还是保命重要。那,省着些花。”
王操琴随即递给她一个钱袋,她掂了掂,入手沉重,想来是黄金一类的东西。便道:“弟子定不辱使命。”
向碎玉叹了口气,道:“与公与私,你都要找到南平王妃。她若落在别人手中,只怕局势要更加复杂,天下要更乱。”
“是,个中利害关系,徒儿心中清楚。王妃是我义母,除开师父……还从未有人这般爱护过我,我必全力以赴,以报其恩。”
向碎玉点头,由王操琴推着轮椅走了出去。金铃怅然叹气,翻开钱包数了数,心道不知这钱够不够。
她白日醒来,先去见了向碎玉,见阿七与喻黛子亦已在旁等待,便以眼询问向碎玉。向碎玉开口道:“黛子已同意了。要阿七随你去见见世面,磨砺一下。你对师弟,也须得有耐心。马在外面备好了,你出发吧。”
金铃点点头,示意阿七跟出来。王操琴陪在一旁,向碎玉由黛子推着跟出堡外,为两人送行。阿七骑上马,还不太熟练,跟在金铃身后问道:“金铃师姐,我们……不是该去建业吗?何以向西走?”
金铃道:“去求人帮忙。你跟着便是。”
阿七缩了缩脖子,见金铃也并不是很愿意搭理自己,便乖乖跟在后面做一个跟班,倘若讨得师姐开心,说不定会将小龙王的下落告诉他们。他已找到了宇文,若是又找到小龙王,他寻找失落的兄弟们的进程,就又向前推了一步。
行过大半日,下午二人到了义阳,她徘徊在义阳分坛之外,不一会儿阿曼走出来,单手触肩行礼,道:“不死金身,有何贵干?”
“我找银锁。”
这回轮到阿七吓了一跳,他方知此处是明教分坛,金铃师姐竟然刚出乌山就一头扎进敌营……明教教徒轻功人人不输他,打不过又跑不掉可怎么办?
只听阿曼道:“少主……少主她出门去了。”
“去何处了?”
“这……我……我不能说啊。”
金铃道:“你只管告诉我便是,我有紧急的事情找她。”
阿曼面有难色,金铃便道:“我有事托她替我做,钱也已准备好了。”
阿曼倒抽一口凉气,道:“此乃圣教机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你们教主呢?”
“教主今早也启程了。”
金铃道:“二师叔曾跟我说,若有事情不好自己动手,就带钱来找他,他怎地自己先跑了?”
阿曼道:“此事属下委实做不了主……”
金铃捏紧了拳头,看上去杀气腾腾。时间经不起耽搁,她这么一来一去,已经耽误了一天了。
“不死金身若执意要找少主……”阿曼看出了金铃的不满,她压低了声音,凑在金铃旁边,“可上我建业分坛看看。”
说完又直起身来,仿佛刚才只是低了个头。
金铃一愣,浑身杀气散了,点头道:“多谢。告辞。”
她拉着许期重新上路,两人从乌山往建业走。这一路上远没有两年前顺利,沿途到处设卡盘查,金铃一路颇多不便,只得让阿七牵着马闯关,她自己仗着绝顶轻功,绕行山崖,躲开哨卡。如是磕磕盼盼,花了许多冤枉钱,才走到建业附近。
石头城附近已进行了好几场大战,水道不通,渡口还算兴盛,但也已不通建业,而是在建业上游不远处的夹江附近。两人弃马步行,到达建业附近时,都隐隐能闻到尸臭。
烽烟弥漫,满目疮痍。她带着许期爬上渡口边的小山包,见前方旌旗飘扬,却不见有别的动静。
阿七手搭凉棚,眺望远方,喃喃道:“我们可怎么进去啊……”
金铃道:“自然是天黑了再进去。如今城中大半屋宇毁坏,地形变动很大。晚上还要进去找路。”
“那我们找个高处,探查一下呀?”
金铃道:“城中最高是钟山,且离我们很远,当真要过去?”
阿七叹了口气,道:“大凡高地,战时都不会准平民百姓上去的。城楼上如何?”
金铃道:“顺着河边走,晚上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阿七自然是唯金铃马首是瞻,入夜时分,两人从这里出发,自打得几乎荒废的石头城绕进秦淮河边驻防的栅栏,穿过一片狼藉的城市,偷偷往东行进。
阿七一路上忍不住要评说一番:“金铃师姐,你瞧,四座浮桥上都有人盘查,也不知是谁的手下。”
金铃道:“看不出。”
“司州刺史根本不会打仗,在秦淮河南成什么名堂?要我看,就应该冲过浮桥,列兵台城之下,打起巷道战,堆人数也该堆死他们了!”
“合该让你领兵的。”
“那是自然,打仗我不会,打架我还不会吗?”
金铃点点头。侯景从寿春打过长江之时,不过只有区区八千人,趁着石头城换防空虚,才攻占了石头城,可现如今,十万大军居然打不了兵马疲敝的八千人,实是匪夷所思。
阿七叹了口气,道:“实则也不是这样。”
“哦?”
“师父说,诸萧互相牵制,才是现在这等形式的根由。湘东王在江陵手握重兵,居然只派了一万人前来……”
“他自然是想等城破之后,为父报仇,大军顺流直下,碾压侯景,到时他就是国之功臣,皇帝自然是他的。”
阿七奇道:“咦?金铃师姐也不是不问世事嘛。”
“世事自然是要问的,只是知道了和没知道,不也差不多?无能为力,徒增烦恼罢了。”
“金铃师姐,我们要去何处?”
金铃道:“不远了,低头。”
朱雀大街驰道宽广,其上总有兵丁举着火把巡逻,两人低头等待一列甲士路过,再从废墟之中借着夜色掩护穿了过去。
金铃道:“前面有一条南北向的河道,直通护城河,你知道吗?”
许期点点头,道:“我知道,生意清闲的时候,师父有时带我去河边练轻功。”
金铃奇道:“河边怎么练轻功?”
阿七道:“他让我跳到河对岸去,什么方法都可以。”
“你用什么法子了?”
阿七道:“我轻功不好,往河里扔过木头桌子,踩着过去,但是木桌会被冲到下游不能每天都用,我只好用绳子拴着,有一天连绳子带桌子都被人偷走了……”
“那你怎么办?”
“自然是想别的方法,我用师父给我的飞爪借力,也是一种方法,不过有一天师父提前到对岸去,不让我落勾爪……”
щщщ¤ ttκǎ n¤ ¢ o “你就掉下去了?”
阿七嗯了一声。
“三师叔这法子诚然不错。但我瞧你过一条河不成问题。”
“那自然是练得多了……就过去了。”
“那就好。”
房屋大半倒塌,屋脊已变得十分不好走了。她又想起银锁说的屋脊上一马平川,想去哪里去哪里,不由得微笑起来,心道这小胡儿若是到了此地,说不定会因为屋顶也不好走了而大发脾气,只是不知是谁跟在她身边承受怒气。
借着夜色又走了一阵,从废墟的间隙之中,金铃看到了河水的反光。
水中浮着许多杂物,其中有些鼓囊囊的,不知是不是飘在水里的尸体。金铃道:“跳吧,别掉下去了,洗不干净的。”
阿七一阵激灵,道:“师姐,你别吓我……”
金铃横了他一眼,自己率先跑了两步,蓦地腾空而起,稳当当落在了对面。
阿七一见不对,赶紧跟了上去,他这么一着急不打紧,眼看就离对面的屋顶只差一点点,却是再难寸进,他满眼求助地看着金铃,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忽地手腕上多了一条铁链,悠悠地缠了好几道,接着勒紧,把他拎了上去。
金铃道:“你莫要太紧张,你轻功自然不如我,也不如银锁,我们谁也不会笑话你。”
阿七脸上一红,道:“我们可是来此地找二师姐的吗?”
金铃不置可否,跳下房顶,走进了小巷子里。此处深在坊内,前面便是德宝云的大宅,只是死气沉沉,连老鼠好像都不往这边来了。她顺着小巷子,走到那个荒芜的小院子外面。阿七忽然道:“哎呀,这里我好像来过。”
金铃点头道:“不错,你们当日离开建业时,就是在巷子尽头那个院子里等车的。”
“哦,果真不是我记错了。”
金铃飞身而起,越过一道院墙,落入那小院子里,这里因为院门也被人堵死了,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她见外面烽烟连天,这里却还是一年前的样子,她走进内室,拨开银锁给她的匕首,掀开箱子,拨开散乱的衣服,果真发现底下有些不一样,像是被人凿去了一个圆形的东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
不会是因为我曾经摸到这里,故而将此处机关给废弃了吧?
她走出屋,交代道:“阿七,你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到隔壁找找。”
金铃跳出院墙,来到了她当初打听银锁踪迹的仓库附近。这处院墙高筑,大门紧锁,金铃攀援而上,站在房顶上,俯视下面。
此处已然搬空了,想来是德宝云撤退之时,将财产都带了出去。
忽地,她心中砰砰直跳,睁大了眼睛向着四周扫视,只听些微的风声拂过,有人在她脚下说到:“大师姐,别找了,我带你进去。”
“银锁……!”金铃咬着下嘴唇,看着那张在夜色中格外明艳的脸庞。
银锁笑嘻嘻地伸出一只手,引着她从房顶跳下来躲进一个小小空房间的凹口里。银锁刮她的鼻子,问道:“怎么,大师姐不想我?我可是很想你呢。”
“怎么可能不想呢?”金铃忍不住就要抬起手圈她的腰,却被银锁不露声色地按了下来。
“你干什么来这?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金铃微微抬头,半眯着眼睛,专注地看着银锁。银锁给她看得脸一红,便伸手来捂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没有存文了!在加班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