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森的天牢敛尸房,停放着十几具冰冷恐怖的尸体。这些人大多都是罪大恶极的朝廷重犯。活着的时候罪恶滔天,死了之后还死相恐怖。所以轻易没有人愿意来这里。
就在敛尸房的隔壁,正是琉璃天牢的审讯室。各种来天牢不听话的犯人都会被带到这里,酷吏们会施以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酷刑,让他们乖乖听话。
周氏同杜艳冰一道经过这里,听到审讯室时不时传来的犯人的哀嚎声、痛哭声、求饶声,心惊胆战。脚下似软了一般,走路都不听使唤。好在这敛尸房离着审讯室不远,转过一个弯,便到了飘散着尸臭味的敛尸房。
天牢里的衙役以前看到周氏也是点头哈腰的,可是杜氏一族抄家发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琉璃国,他们如何又会将这罪臣之母看在眼里?等走到了敛尸房的门口,衙役冷鼻子冷眼的闷哼一句:“到了,自个儿进去吧!”
周氏给杜艳冰使使眼色,杜艳冰便心领神会的从袖中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衙役,嘴甜笑道:“谢官差大人带路!”
那胖乎乎的衙役颠颠手中的银两,满意的走开。
原本的杜艳冰眼高于顶,对这些贩夫走卒之类的人物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可现在为了带母亲来见亲哥哥最后一眼,竟也学会低三下四,谄媚奉承。
等那胖衙役打开大门之后,周氏立刻走了进去。当她看到敛尸房里躺着的具具死相恐怖的尸体时,心中竟生起寒意。顿了一下,可还是大着胆子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快速的寻找着杜俊杰的尸体。抬眸一望,看到敛尸房的角落里放着一具清瘦的尸体。本能的反应告诉自己,那就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周氏快步走过去,趴在儿子的尸体上,倒头就嚎啕大哭。
“我的杰儿呀,你死得好惨呀!为娘竟连你在世上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呀!……”
杜艳冰比周氏晚一步走进房内。本来她不想来的,可是杜思鲁担心自己又去看儿子的尸体,会被人落下话柄,便只有叫周氏自己去。杜艳冰担心母亲单独去会身体不适,只有硬着头皮陪周氏去那恐怖阴森的地方。
杜艳冰看一眼哥哥的尸体,发现尸身已经发臭,整具尸体全身乌黑,浑身水肿。若不是那张脸上隐约还显露出杜俊杰的五官,自己真要怀疑此人是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她不禁一皱眉,心中抱怨:这人不明明是被毒死的吗?还说什么杜俊杰是因认罪受罚而死。沐春阳果然够狠,杀了人还要安个冠冕堂皇的罪名!好在那个小贱人此时应该也中毒身亡了,正好报了自己家的大仇。
想到这里,杜艳冰的脸上隐隐泛起一丝得意之情。
杜艳冰忌讳杜俊杰的尸体,不敢靠得太近,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瞧着。而周氏却直接倒在儿子的尸体上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数落着。
“儿子呀,你怎么死得这样早!为娘还想给你娶媳妇抱孙子呢,为何连为娘的心愿都没有完成,就丢下娘不管了?……”
周氏没头没脑的嚎啕大哭,竟让旁边跟着的衙役有些心烦。本想说几句,可想到刚刚才收了人家的银子,又把想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只在旁边没好脸色的瞪着这母女二人。
哪知道这周氏越哭越不对劲。
“儿呀,你真的死得好惨呀!你想要替你姐姐报仇,你跟娘说呀,为什么要去造反?”
“你想要杀人,娘帮你杀!你不就想要那个沐春阳死吗?你别急,娘有办法!”
“你想当皇帝也行呀,为什么要自己去造反?那个琉璃王越辛……”
眼
见着周氏越说越离谱,杜艳冰站在旁边脸色都变了。赶紧上前一步,捂着周氏的嘴,说道:“娘,别太伤心!”
旁边的衙役也觉得周氏不对劲,双目怒视着周氏。
这周氏看到儿子的尸体,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语无伦次。先是辱骂琉璃圣女,又是说起琉璃王。这杜氏一族的案子刚刚落下,若又出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不是发配宁远塔那样简单。
杜艳冰死死的捂住周氏的嘴,生怕她又说出胡话来,搞得整个一家子都跟她陪葬。
哪料这周氏愈加反常。她用力掰开杜艳冰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最后竟然用牙齿狠狠朝杜艳冰的手上咬了一口。
杜艳冰疼得尖叫了起来,立刻松开了捂住嘴的手。
“你这小贱人,害死我儿子不够,还想害死我?”周氏对杜艳冰怒吼道。
顿时,杜艳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怯生生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艳冰呀!”
周氏的眼神古怪,眼睛盯着杜艳冰,里面却似没有瞳仁一般。眼底竟是血红色,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
旁边的衙役也被周氏的举动吓了一跳,以前见过伤心过度的,可没见过因为看尸体而发疯的。今天可真是活见鬼了!
那衙役害怕沾染一身晦气,又担心周氏在这敛尸房再做出什么惊人举动,厉声喝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快走!”
哪料周氏竟调转身形,血红的眼珠望向旁边的衙役。原本要伸向杜艳冰的双手立刻掐向那衙役的颈脖。
衙役想反抗,却怎么也掰不开那死死掐住自己的双手。他被周氏掐得脸红脖子粗,只好急中生智,朝她腹部猛踢一脚。周氏这才被踢倒在地,手也骤时松开。
惊恐万分的胖衙役被吓得不轻,立刻飞一般朝外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快来人呀!这里有人发疯了!”
可周氏似还没有掐够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又马上跟在衙役身后追去。
杜艳冰被吓得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这个样子,难道母亲真是因为思念哥哥才会念子成狂?
她无意中又看了一眼杜俊杰的尸体,竟发现刚刚周氏趴在尸体身上的地方都有鲜红的烙印。难道……一种不好的感觉从杜艳冰的心底滋生。
没过多久,杜氏一族又传出了惊天的丑闻:杜氏族长的夫人周氏因为忆子成狂,竟然在见到儿子的尸体之后疯颠,在天牢内被众衙役乱棍打死。听说死的时候样子极其恐怖,口吐白沫,七窃流血,身上体无完肤。
听到这个消息时,沐春阳正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半躺在躺椅上,喝着一杯自己刚刚泡好的茉莉花茶,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嘴角轻笑,怡然自得。
突然,花园门被人重重踢开。三人气势汹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慕容嫣,你好狠呀!”说这话的正是披麻戴孝的杜氏族长杜思鲁。
而站在他身后的是刚刚送走哥哥,又要给母亲发丧的杜艳冰。两人都愤怒的注视着沐春阳,似要把她一口吞下一般。
而站在杜思鲁另一侧的正是沐春阳的大师姐杜春芳。虽然她也穿着丧服,可眼里面不是悲伤或是愤怒的情绪,更多的是疑惑。
“杜大人远道而来,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嘴上这样说着,沐春阳的脸上却是一幅波澜不惊的神情,似是早有准备一般。
“哼!你还有脸来问我们?你口口声声答应我们见我哥最后一面,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卑鄙到在我哥的尸首上下毒,害我娘疯颠而死!你……你到底是不是人!”杜艳冰在一旁怒骂道。
“呵呵,杜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在你哥的尸首上下毒?又如何确定你娘是被毒疯的,而不是真疯呢?”沐春阳反问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整个琉璃国能如你这般下毒下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除你之外就没有第二人!”杜艳冰肯定道。
“谢杜小姐夸奖!这世上高人甚多,一山还比一山高。就说前几日吧,大师姐赠我薄荷樟脑香袋,又有人给我妹妹送来这世间少有的天竺兰。这两样本身无毒,可若混合在一起,不出三个时辰就能让人疯颠致死。这样的心计,这样的用毒之深,连春阳都不得不佩服!如何还敢自认是这琉璃国下毒第一人呢?”沐春阳淡淡说道,却似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三人脸上。
最吃惊的莫过于杜春芳,她本是受家人所托找沐春阳帮忙。又是周氏叫她送个小香袋给沐春阳,以示感谢。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香袋里面竟然暗藏杀机,而自己差点就成了被别人利用的刽子手。
“春阳,我……我不知道呀!”杜春芳带着几分愧疚说道。
“我知道!”沐春阳轻轻说,“若是师姐有心害我,那疯颠致死的人就不会是别人了!”
一听这话,几人如同当头一棒。
杜思鲁首先喝道:“这样说来,沐春阳,你是承认是你害死了我的亡妻?”
沐春阳对上杜思鲁的双眸,一丁点也没害怕。缓缓道:“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春阳只是有恩报恩,有仇必报之人。若是你那亡妻没有怀着害人之心,如何又会死于非命?”
“哼!沐春阳,信不信我把你刚刚这番话告诉琉璃王,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这样猖狂?”杜思鲁恶狠狠的说道。
听完,沐春阳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杜大人,您老人家是不是因为最近家里事太多,搞不清楚状况?现在被琉璃王所猜忌,被世人所唾弃的可是你杜氏一族。先不说你有没有本事让琉璃王信你这样一番鬼话,就算全盘托出,你觉得自己又有几分胜算?于公于私,沐春阳都没有主动毒害你的亡妻,只是你亡妻自己命不好,占染上了剧毒,能够怪谁?”
确实,沐春阳只是在杜俊杰的尸首上做了手脚,将那天竺兰上的剧毒加以提炼,又增加一些自己调配的毒物,涂摸在杜俊杰的尸体上。她猜到周氏思子心切,一定会忍不住触碰儿子的尸体,到时候想要不疯颠致死都难!
三人语塞,竟说不出话来,杜思鲁和杜艳冰都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千方百计设计的陷阱居然没有害到她,反倒将周氏的一条命搭了进去。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厉害,如此狠毒之人?竟让自己后怕。
而杜春芳心里面却百味杂陈。沐春阳本是好心帮自己,却差点被自己的家人害死,连自己都被他们利用,差点成了帮凶。沐春阳没死倒好,若真死了,查出真相,自己岂不是罪大恶极?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伤心,本想着为家人做最后一点事情,居然还被他们这样利用。他们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家人?
杜春芳脱下身上的麻衣,神情忧伤道:“春阳,对不起。师姐不知道他们竟然想害你!此事是我不对,以后杜氏一族之事皆与我无关!”说完这话,她讪讪离开。
杜思鲁也没有阻拦。一个利用完了的棋子,拦着又有何用?只是在去宁远塔之前没有弄死沐春阳,以后想要报仇怕是更难。
在杜春芳走后,杜思鲁和杜艳冰也转身离开。杜艳冰离开之前,还不忘愤愤的冲沐春阳说一句:“沐春阳,你等着!你对杜氏一族的血仇,终有一天我会亲自向你讨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