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前厅冒狼烟 后院起烈火(三)

车辕微微一点头,深沉地说道:“是啊!不过,想打我白虎山这块风水宝地的主意,恐怕也不易!”若虚说道:“车掌门,越是不易得到的东西,就越有人惦记。”车辕哈哈一笑,说道:“桓将军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啊!”

停了停,他收敛笑容,直奔主题:“桓将军是以江湖刑部尚书的身份不远千里来到我白虎山,想必就是为了太平教之事吧!”若虚一想:车辕倒是个爽快之人,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绕来绕去的。他说道:“不错!车掌门,太平教虽拥有天下太平的教义,可是却以武力手段意欲一统江湖,继而一统天下。”

车辕一笑,说道:“薛如松还有如此志向?一统天下?他还会做这个太平国的皇帝?那样的话,我等皆是太平国的臣民了?”他故意拱拱手,做出参见皇帝的样子。

看到车辕略带几分滑稽的动作,若虚却笑不出来,点点头说道:“他确有这个打算!——他们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江湖刑部的数位官员,何曾有一丝仁慈之心?建立太平盛世只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

车辕沉吟了一下,问道:“江湖刑部有何对策?”若虚站了起来,车辕摆摆手,说道:“桓将军坐着说话,不急!”

若虚只好重新坐下,说道:“车掌门,我等江湖刑部一向反对任何门派以武力手段一统江湖的做法。为此,江湖刑部委托晚辈来白虎山,就是想让车掌门站到江湖刑部这边,举起反对太平教的大纛!”

车辕点点头,说道:“敝派宇文泰正也曾说过。桓将军,我白虎派地处偏僻之地,一向不问江湖之事。之所以参加泰安大会,是因为青龙派一向唯我独尊,欺我白虎派太甚!可是太平教与我白虎派无冤无仇,我师出无名啊!”

这是当面拒绝了!刚才宇文泰正和虞舜都说,车掌门只是不置可否,并没有完全拒绝,是不是车掌门现在已经拿定主意了?若虚连忙又站了起来,车辕摆摆手,可这次他没有再坐下,站着说道:“车掌门,江湖刑部是我们江湖人共同选举出来的机构,可是太平教残杀我江湖刑部的几位同仁,这就是赤裸裸地对江湖刑部的挑衅,也是对江湖英雄的挑衅!白虎派师出有名!车掌门,大敌当前,白虎派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啊!”

车辕一想:我已经派人对付薛如松了,白虎派已经走在前列了,可是这话不能对桓若虚说。他沉吟片刻,说道:“桓将军,敝派宇文泰正也是江湖刑部的判官,白虎派已经不是置身事外了。我岂不知唇亡齿寒的典故?只是眼下白虎派内外事务纷杂,我分身乏术啊!嗯,这样吧,我会召集长老们商议此事,统一认识,再给桓将军一个答复。”

若虚说道:“车掌门,我们江湖刑部已经联络了不少门派,如果白虎派能够加入,我们就有更大了胜算。如果白虎派不参加,我们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为瓦全!”

车辕暗暗摇摇头,心想:光有决心有什么用?这要讲计谋,桓若虚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就是有股激情!他说道:“桓将军,你们江湖刑部勇气可嘉啊!”他站了起来,走到书桌的前面,笑着说道:“不过,太平教薛教主是你桓将军的师父,你却联络众人反对他,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若虚说道:“说实话,晚辈有过犹豫,可是亲眼目睹太平教的残暴行为,晚辈不能再犹豫了。晚辈虽是师父的弟子,可还是江湖刑部的判官,不能徇私枉法,庇护师父,否则,还会有更多的江湖人遇害,天下不仅不会太平,还会大乱的。这岂不更是大逆不道?”

车辕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桓将军,你年龄不大,却有如此见地,如此胸怀,真不简单啊!”他看着骆燕,“骆燕啊,你陪着桓将军在白虎山这一带到处看看,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骆燕拱手说道:“遵命!”车辕说道:“桓将军,你不要太着急!天已经不早了,你就下去休息吧!”若虚还想说什么,可是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得拱手辞别,与骆燕一起离开了客厅。

待他们走远了,车盖才从外边走了进来,说道:“大哥,潘如江临终前把江湖刑部让给了这么一个小青年,他是怎么想的?这不是瞎胡闹吗?宇文泰正不行吗?”车辕摇摇头说道:“我以前就说过,潘如江不相信我们白虎派!他既想让我们出力,又不信任我们,怕我们势力扩大,江湖刑部控制不了我们。”

车盖冷笑几声,说道:“这么个小青年能玩出什么花样?还让我们跟着他干!”车辕摇摇头,说道:“他就会表决心,说些大话。这种人,我见的多了!那个什么江湖刑部的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算个什么?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哪里知道,我们都已经走在他们的前面了!”

车盖走近几步,说道:“大哥,我刚才忽然想到,除掉薛如松的计划,似乎不妥!”车辕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车盖说道:“薛如松意欲一统天下,一旦起事,天下大乱,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车辕看了车盖一眼,说道:“你也想到这个层次了?”车盖惊喜道:“大哥早就想到了?”车辕默默地点头,走了几步,这才说道:“乱世出英雄!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现在它来了!可是,薛如松翅膀已硬,不趁早解决他,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可否利用他?”车盖看着哥哥说道。车辕一笑,说道:“我们又想到一起了。”车盖一笑,说道:“高啊!走一步棋,大哥就已经看到下一步棋了!”车辕得意地一笑,说道:“你也变得聪明了!哼,桓若虚这些年轻人,就知道瞎嚷嚷,哪里知道下棋会有这么多门道?”车盖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大哥高明!”

车辕收敛笑容,说道:“我再高明,事情还是要你们去做。你们才是事情成败的关键啊!”车盖说道:“我们一定极尽全力。”车辕点点头,说道:“这我相信!那个梁尚君——”

车盖说道:“大哥,明天就派他出去,让天龙他们去顺藤摸瓜!”车辕点点头,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碗,眼睛却望着对面的墙壁。

再说这个梁尚君,真名叫薛如樟,没错,他是薛如松的四弟。他的三弟是谁?下文书自有交代。薛如樟,不,我们还是叫他梁尚君吧!他早年投奔青龙派,而薛如松则投奔白虎派。经过多年的努力,当然后来也有白虎派银子的作用,梁尚君终于取得了林三径的信任,成了十大长老。

而薛如松在白虎派则不顺利,其实是他的野心在作祟,白虎派人才济济,他怎能一步登天?在白虎派,什么层次的弟子学什么武功,是有硬性规定的,任何人不得超越。薛如松见自己在白虎山无所作为,就在暗中偷学了白虎派的高层武功。被发现后,薛如松顺手牵羊地偷走了几本武功秘籍,溜出白虎山,从此浪迹江湖。

得知情况后,梁尚君有意让薛如松加入青龙派。可是薛如松认真考虑后,认为青龙派组织机构严密,自己没有任何发展的机会。他甚至预测到青龙派将是自己实现理想的一大障碍,他就想让梁尚君为白虎派收集情报,这样双方实力就会均衡一些,同时他还想得到青龙派的武功秘籍,尤其是青龙派的内功,因为把青龙、白虎这两种绝世内功融合在一起,武功就会突飞猛进。

梁尚君对二哥薛如松的所谓“远大理想”不以为然,认为那是异想天开的事,可帮助他拿到青龙内功,自己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正巧在一次外出的时候,遇到一个商人打扮的白虎派的人。原来白虎派要收买自己为他们效力,梁尚君思考很久,这才答应了他们。这一方面是二哥薛如松的要求,另一方面自己还可以找个靠山,万一自己在青龙派混不好了,就投奔白虎派。

他处心积虑,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偷走了三本武功秘籍,又借项弢的手带出了泰山,并及时通知了薛如松。薛如松及时赶到了凤凰县,带走了若虚,几经周折,最终还是得到了这些武功秘籍,这是薛如松练就高深莫测武功的基础。

后来薛如松加入了松散的太平教,认为这是他大展宏图的好地方。潜山一战后,薛如松如愿当上了太平教的教主,梁尚君这才改变了自己对二哥的看法,帮助二哥实现惊天动地大业的计划逐渐在他的心中明朗起来。首先就是要拖垮青龙派,这个目标已经达到,梁尚君自然就成了白虎派的功臣,人还没有到白虎山,就已经成了白虎派的长老。

此时薛如松的太平教如日中天,梁尚君感到自己必须加快行动,以搞垮白虎派,天下一乱,二哥的太平教就会乘机起事,首先一统江湖,接着凭借江湖豪杰的力量,推翻李氏王朝,以后这天下就是薛家的了。

经过一番调查,他发现前任掌门骆拓生的失踪值得怀疑,于是他就抓住这事,暗中查访,还真让他查出了一些眉目,不是“死”的雷天龙在暗中盯住了他,他永远也不会被白虎派注意。

这一天,车盖传掌门之令让梁尚君带人下山到王家坪购买粮食、蔬菜以及其他日常生活用品。梁尚君没有起疑,因为他这个长老就是管这方面事务的,他也下山干过几次。下山后,他马上派人通知在嘉峪关的薛如松,让他即刻赶到杨家坝,他想借此机会和哥哥商谈一次。

到了王家坪,购买好了各种物资,天已经黑了下来。安顿好了众人,梁尚君也关门休息,可是等众人都安睡以后,他就悄悄离开客栈,来到杨家坝。

在杨家坝的一户联络点,梁尚君见到了二哥薛如松。他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可是这一切均没有逃过在黑暗中那双锐利的眼睛。这人就是雷天龙。

三天之后,在白虎厅的内室,车辕把他的亲信一干人又召集在一起。雷天龙还是从那个密道出来,正要行礼,车辕摆摆手,说道:“天龙兄弟,不必多礼了!”雷天龙还是拱手说道:“掌门布置的任务,属下已经顺利完成了!”车盖急切地问道:“薛如松抓到了吗?”

雷天龙点点头,说道:“掌门,属下在暗中跟踪梁尚君。梁尚君在到达王家坪的当天晚上单人离开了客栈,来到杨家坝的一家小酒馆里。他开始还是和老板娘打情骂俏,后来悄悄溜进后宅,在内室不知道干什么,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梁尚君出了小酒馆。属下在暗中监视屋里的人,天亮后这人带着一个仆人离开小酒馆,他们的方向就是嘉峪关。属下怀疑这人就是薛如松,至少是太平教的上层人物。到了嘉峪关后,他们住进一家塞外天客栈,属下成功在他们的饭菜中下了毒。等迷倒他们之后,属下这才进去,仔细辨认,这人就是薛如松。薛如松年轻时在白虎山呆过,属下是认得的,这些年,他的模样变化不大。”

车辕问道:“薛如松就带一个仆人来嘉峪关?”雷天龙说道:“属下估计,这嘉峪关一直是我们白虎派的地盘,薛如松简装微服,就是不想招摇。”

车盖说道:“薛如松此人有胆有识,只身犯险也极有可能!可是我总觉得这来得太容易了。”滑铁庐摇摇头,说道:“薛如松再精明,他也不会每一顿饭、每一碗茶都能防备吧!对我们来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车辕沉吟了一下,问道:“天龙,你们把薛如松带来没有?”雷天龙说道:“掌门,属下把薛如松装在车上,交由山虎押送,属下兼程赶到这里向掌门禀告,山虎他们明天早上就能到。”

车辕又问道:“这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差池吧!”雷天龙说道:“掌门,属下和山虎已经作了周密的布置,不会再有差池!”

滑铁庐问道:“掌门,薛如松已经抓到,梁尚君是不是——”车辕沉吟片刻,说道:“他现在在哪里?”雷天龙答道:“梁尚君带着补给车队走大路,估计今天下午到达。不过,我们走的是后山,不和他们走一条路。”

车辕想了想,说道:“先别急着动他!只要进了山门,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雷天龙说道:“掌门,薛如松该如何处置?属下遵掌门之令,没有用剧毒之药。可是薛如松武功高深,可能会提前苏醒。如果要处死他,不如趁早动手!”

车辕在室内踱了几步,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原先是想毒死他,一了百了。可是反复这么一想,一个活的薛如松,比死的薛如松不是更有价值?”雷天龙一惊,说道:“掌门是想用活的薛如松来控制太平教?”车辕反问道:“这不可行?我们要把他的事业变成自己的事业!”

雷天龙拱手说道:“真是太好了!属下茅塞顿开!”车辕说道:“天龙,你们要加强戒备,不能出任何纰漏,做到万无一失。”雷天龙又拱手说道:“是!”他现在是真心佩服:掌门就是高瞻远瞩,真正的棋高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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