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二月十五午时, 天空飘起了点点白色。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点点白色幻变成漫天鹅毛。
雪下的时候,展昭难得没事。趁着这个清闲, 阳子莫拉着展昭在开封府后院亭中赏着。赏着赏着, 一抹更大的白色朝二人这边移动而来。
“哇……这日子真的是越发冷了……”白玉堂走进亭中, 捧起双手哈了口气, 喃喃自语。
阳子莫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平淡地跟了一句:“我觉得还好啊。”
白玉堂瞪了她一眼,说道:“这要是夏天的话,我也觉得还好。”
听白玉堂这么说, 阳子莫皱了皱眉,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展昭:“展昭, 听白猪这么一说, 我顿时觉得以后要是住在开封府很不好诶。”
听了她的话, 展昭抿嘴。子莫已经开始为未来打算了啊……那么他也应该考虑一下。“那以后我们便不住在开封府。”
“展昭,你要抛弃包大人一行了么。”阳子莫眨着眼睛无比天真地问他。
展昭点了点她的鼻头, 说道:“展昭在外置办一个宅子便是。至于你说的,哪有抛弃那么严重。”
“啧啧。”白玉堂听着两人的对话,直觉听不下去:“五爷我感觉更冷了。”
“白玉堂,你身子这么虚,不行啊。”阳子莫朝他摆摆手。
白玉堂一个机灵, 挺起胸膛:“阳子莫, 东西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
“没关系啦。反正你知道我在乱说。”
白玉堂语塞……
“展大人!”
张龙赵虎两个人边喊边奔过来。
展昭见两人面色慌张, 不由得皱眉, 上前问道:“怎么呢?”
张龙喘着气说道:“有、有人在开封府门外闹自杀!”
“哈?”阳子莫听了觉得特新鲜,“还有这种事?”
赵虎连忙点头:“真的是几百年头一遭啊!”
“快快快, 带我去看看。”说着,阳子莫便拉着赵虎往门外走去。
亭中的三人面面相觑,张龙嘴角抽着说道:“展大人,那我们去么……”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张龙的肩膀:“走吧。”
“诶诶,五爷我也要去看看热闹!”
*
在开封府外闹自杀的,不就是在演笑话吗?
开封府门外,一位穿着白色丧服的女子将一匹白绫挂上门外梁柱,然后将一张椅子摆在白绫下。开封府的衙役将椅子移开,那女子又将椅子搬回来,如此动作,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姑娘,别闹了,消停点吧!”衙役无奈地看着这女子,劝道。
女子执着地抢过那衙役手里的凳子,面色冷然:“小女子不是在闹,是真切的不想活了。”
“那你为何要死在这里?”一袭红衣出现在开封府大门口,抱着双臂跳着眉看那女子。
“因为小女子想,死在这里会有人为小女子收尸的。”
那女子答得格外认真,语句的悲戚似乎都感染到了她。她抛去心中的这种念头,不屑地看向那女子:“可是死的方法有千千万,你又为何执着要吊死?”
女子一愣,眉目闪过一丝了然,然后走向附近的衙役,想要拿那衙役腰间的官刀。衙役慌忙必过,恳求地看着阳子莫:“阳姑娘,求你往好的说吧。”
阳子莫撇撇嘴,又问那女子:“你为何要寻死?”
那女子收敛了自己的动作,缓缓看向阳子莫,眼角有泪水滑过。“这是小女子的事情,姑娘你不必知道。”
“那麻烦你换个地方死好么?”阳子莫不客气地回她。
那女子有些悲伤,咬住嘴唇,不发一言,也一动不再动。
赵虎觉得阳子莫说的似乎有些过,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阳姑娘,这样不太好吧。”
阳子莫却是不听他的劝,大声回道:“有什么不好?对于这种轻生的人还能给什么好话!”
阳子莫的话让在场的人皆是愣住,连赶来的展昭一行人都顿住了脚步。
“有的人想多活都多活不了,这种人却是有足够时间活还要吵着去死!这种人,我没有向她吐口水都是好的了!”
“你根本就不懂!”那女子突地朝阳子莫大叫,先前压制的泪水一涌而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痛苦!”
“我的确不理解,但是就算我是你,我也不会去死。”阳子莫冷冷看着她,缓缓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女子一滞,愣愣地看着阳子莫。
赵虎朝阳子莫竖起大拇指,理直气壮地对那女子说道:“姑娘,你瞧瞧阳姑娘的诗吟的多好啊!你就不要想不开了,有什么事大伙儿帮你想办法!”
那女子突地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嘴里含糊地哭喊着:“我……我相公被人杀死了……”
阳子莫无语,白了那地上哭着的人:“那你应该报案才对,寻什么死?”
“夫君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夫君希望你死么?”
“啊?”女子又是一愣。
阳子莫叹了口气:“好好活着吧,为你的相公。”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展昭走近阳子莫,与她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女子说道。“至少要为你的相公找到凶手。”
听着展昭的一句话,女子才恍然过来,口中喃喃道:“对对对,我要去报官!”说着,这女子就往开封府的反方向走。
张龙疑狐地问:“姑娘,你去哪儿啊?”
“报官……”女子坚定地说道,然后回过头。只见众人都是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她,她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姑娘,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张龙捂着额头问她。
“开封府啊。”女子奇怪的看张龙,怎么他自己的地盘他都不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开封府是府衙?”张龙真的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奇葩。
女子抹了抹脸上的泪,迷茫地问道:“是么?”
“那你为何知道来开封府上吊?”
“哦,我问路人哪里适合收尸。他们告诉我这里。”
原来,在百姓的眼中,开封府是替人收尸的好地方……
展昭听她如此说,只是笑笑,温声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我和相公是来投奔我父亲的。”那女子答道。
“喂,你老爹都在这个地方,你竟然不去找他,来找死?”阳子莫没好气地看她。
那女子听了阳子莫的话,只觉得更加伤心:“小女子把爹爹的住址丢了……”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父女啊……
阳子莫表示无话可说,走至展昭身后。懒得管,还是让展昭解决吧。
“姑娘,请随在下进来吧。开封府众人自会为姑娘找到父亲,并且找出杀害你夫君的凶手。”
女子点点头,便随着几人进了开封府的花厅。此时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上朝议事未归,所以问询情况的事情由展昭来办。展昭站在正座之前,招呼女子坐下,阳子莫和白玉堂也是随意一坐,张龙赵虎站于展昭身后。
“烦请姑娘告诉名姓以及你父亲的名姓。”展昭对那女子说道。
“小女子叫付小七,我爹爹叫付博。”
“请问姑娘,你丈夫是如何被人杀害的,尸体现今在哪?”
女子一听到这句话,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边抹着眼泪边说道:“小女子和丈夫在汴梁城外被歹人所劫。那歹人抓了我,让相公凑齐十万两来赎我。相公不愿离开,那歹人便拉着我离开。小女子想,相公定是去找我父亲帮忙了,可不料,在见到相公时,竟是他的尸体。交易的那天,歹人晚到几分,到底目的地时,只见我相公倒在血泊中,手里紧紧揣着一叠银票……”付小七缓和了一下自己因大哭而不稳的呼吸,深深吸了口气,“尸体被我埋在了汴梁城外……”
“姑娘节哀。”展昭安慰她道。
然后看着张龙说道:“张龙,你去通知王朝马汉,在汴梁城中寻找一位叫付博的人。你和赵虎集合衙役去汴梁城外寻找歹人踪迹。”
“属下遵命。”张龙赵虎拱手领命,便离开花厅。
展昭看向那女子,温声问道:“付姑娘,不知可否带在下去你夫君的坟前?”
女子点点头答应。
“五爷我就不去了。”白玉堂朝展昭摆摆手,然后看向外面说道:“丁三今日去集市买东西,我还是在府里等着她好了。”
阳子莫站起,然后大步大步走向门外。走至门槛时,她不耐烦地看了眼身后:“愣着干嘛?不走么?”
笑着摇了摇头,展昭对付小七说道:“付姑娘,那我们走吧。”
偌大的花厅如今只剩下了白玉堂一人。
屋外的雪花落了一地,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不成全觉得自己小气,如今成全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