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无果山不是冲着猎物去的, 但是这一行人却将打猎全套安在了身上。
无果山脚下,阳子莫再次抬头。黑雾依旧张牙舞爪,而且势头比昨日还大了些。低头, 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 嘱咐道:“这山积了许多怨气, 特别是山顶极重。你们一路看不见, 自然不必在意。有什么我会提醒你们的。”
“子莫。”展昭上前走了些, 拦在她的前头,“一路有我。”
听展昭这么说,白玉堂也急忙说道:“五爷我也一直在。”
展昭看着丁月华说道:“月华也一路小心。”然后转向白玉堂, “白兄,展某开路, 你断后。”
“好。”白玉堂没有异议。
阳子莫却是白了两人一眼。“你们都看不见那物什, 搞得这么正经干什么?”
“可是子莫, 你看的见。”展昭定定地看她。他依旧记得,很久很久以前, 他问她她回答他的话。
——怕,怕的要死。
虽然那只是小时候的你,虽然你已经麻木。却还是不想,让你的心受一点波折。
阳子莫见展昭认真,心中一股暖流。她嘴角勾起, 抱着双臂, 懒懒说了一句:“那便走吧。”
百花岭山多花艳, 而这无果山, 因为一年四季山中的树木皆不结果实, 故而有此之称。冬季,山中树木有些萧条。带着些许叶片的枝桠随风摆了摆, 硬是将这几片落叶归了根。山路的草儿黄的泛白,泥土也有些干涸。
萧瑟。
平凡人的眼里皆是这一副场景。
但在阳子莫的眼里,这里可是热闹的很。
有风,因为有鬼魂来往;枝桠摆动,因为上面有吊死鬼在嬉戏;草儿泛白,因为鬼的冷气所至。
“阳子莫,这里有鬼?”白玉堂摇着折扇,满不在乎地问道。
阳子莫淡淡回道:“多得很。因为五爷你秀色可餐,跟着你的不下十个。”
白玉堂不在意:“五爷我果然还是魅力大啊!”
“白玉堂你想多了吧,人家是很久没有吃猪肉了,看到你了所以新奇。”阳子莫晲了他一眼,打压他。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
“子莫,这些鬼有问题么?”展昭眉头微皱,问她。
阳子莫摇头:“没有。这种地方,有鬼很正常。但是太多了点。”想了想,又说:“而且,我们现在还只是在山腰。”
丁月华面色有些苍白。女孩子家,并不是不怕鬼的。平常说说也就算了,如今他们还这么一本正经地讨论。特别是阳子莫说鬼多的时候,她看不见,觉得周围更加森冷。想了想,她才开口:“阳姑娘,你的意思是山顶鬼魂更多?”
阳子莫看丁月华的阳子莫,嗤笑道:“应该是。丁小姐,你不是喜欢打猎么?我看猎鬼倒是一发百中。”
丁月华低下头,不说话。
阳子莫看了看山顶,又懒懒地说:“反正看不见,就当没有吧。”
越是靠近山顶,阳子莫的眉头皱的越紧。
想想鬼魂都怕阳子莫,但是现在这些鬼能退出的距离连一米都没有。看着阳子莫冷冷的眼神,这些个鬼儿只有蹲下捂头。
阳子莫越过展昭,在一个长的还算清秀的女鬼面前停下,冷冷问道:“为何会多这么多鬼魂?“
那鬼魂身边的鬼赶紧退后,只留得那个鬼魂蹲在地上颤颤发抖。她想逃走,但不敢,只得小声答道:“我、我们……我们的尸体被、被扔在山顶的矿洞里……”
被扔在?阳子莫又问:“被谋杀?”
那女鬼突地哭了起来,周围的鬼似乎有所共鸣,都嚎啕大哭。
百鬼其鸣,这种大阵势其他三人都感觉到了。但是没有阳子莫耳边那些大声的叫嚣,只觉得耳边传着“呜呜……”的声音。
丁月华靠近展昭一些,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啊?”
展昭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阳子莫的身上,只见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越来越难看。
白玉堂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丁月华,然后问道:“阳子莫,是不是你把鬼给吓哭了?”
阳子莫瞪了他一眼,然后朝四周吼了一句:“都给我闭嘴!”
果然,百鬼其怔,不敢造次,只有停止了哀嚎。
没有那些鬼哭狼嚎,阳子莫心情好了些,然后继续问那女鬼:“别哭了,好好答我的话。”
白玉堂一听,立即笑道:“哈哈,阳子莫你真把鬼给吓哭了啊!”
阳子莫现在没空理白玉堂,因为这个鬼开始讲述他们的事情。
这些鬼魂并不是常州府的住民,而是一些外来人。凶手正是看着他们人生地不熟,所以将其哄骗,然后杀害,最后抛尸于山顶废弃已久的矿洞里。他们死的冤枉,以一股怨气集结为鬼。因为尸体没有安葬,所以不得离开这座无果山。所以鬼魂越集越多,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鬼山。
“凶手为何要杀你们?还有凶手是几个人?”
那女子悲伤,低低悲鸣,答道:“我们也不知为何而死,所以怨气才更重。那凶手是两个人。”
阳子莫点点头,然后看向展昭:“本以为是来度假的,现在可好,摊上大事了。”
展昭虽然还不知事情始终,但是知道这已然牵扯到了命案。他抱歉地对众人笑笑:“看来我们只能等事情结了再游玩了。”
丁月华笑笑:“人命关天,那些推后是自然的。”
阳子莫无所谓,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可知道吴微蓝?”
众鬼摇头。
阳子莫皱眉,展二哥是在这里打猎受伤的啊?怎么会没有?难道那吴微蓝并不是鬼?
“怎么说?”展昭问道。
“他们不知道。”
阳子莫想了想,将那女鬼刚才说的转述给几人,最后说了一句:“我们去矿洞看看如何?”
这么多尸体,为何没有尸臭?他们又是如何死的?
这些都需要去矿洞查证。展昭点点头:“定是要去的。”
白玉堂有些迟疑,他可是最怕脏和臭的,这……看了眼阳子莫,心一横:“去。”
丁月华低下头,然后再抬起头,脸上温和的笑容:“那我们便去吧。”
*
因为被废弃,矿洞外杂草丛生。若是照那女鬼所说,这里堆积这他们的尸体,那么一定会有尸臭味。可是如今到了洞口,还是没有如此怪味。
展昭扒开那些杂草,对白玉堂说了一句:“白兄,你断后。”见白玉堂点头,便毫不迟疑地率先进入。几人跟着他,也一一进了矿洞。展昭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吹燃,然后观察洞内形式。
洞口的两边被密密麻麻黑黑的东西堆积起来,中间留了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展昭摸了摸这些黑黑的东西,对众人说道:“这外面似乎被处理过,凶手用了木炭。没有尸气,想来也是被这些木炭吸附了。”
白玉堂蹲下,细细观察这些黑色的物体,点了点头,随着展昭说道:“而且凶手一定时常换这些木炭。”
“尸体应该在里面,我们进去吧。”展昭拍了拍手,对几人说道。
大概走了一公里左右,几人开始渐渐闻到尸臭的味道。白玉堂赶紧扯在自己一块衣诀,将面蒙住。丁月华从怀中掏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口。展昭一路屏息,面色肃然。阳子莫似乎闻惯了一种味道,所以走的悠然自得。
一路忐忑,到展昭停下,几人向前方看去。借着展昭手中微弱的光,只见矿洞的最里面,一座座尸山出现在众人面前。有化为白骨的,有尸体正在腐烂的。有的面容都还看得清楚,只是面颊干枯的只剩一层脸皮,那一双双怨恨的眼神直视他们这个方向。
终于,丁月华忍不住,俯下身呕吐了起来。
白玉堂拍拍她的后面,虽然自己也觉得怪恶心的,但是好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展昭见丁月华不适,关心地问道:“月华,没事吧?”
丁月华抬手朝他们摇了摇,表示没事。
阳子莫撇嘴,然后又继续观察期那些尸体,语气淡然地说道:“我在看那些鬼魂的时候,身体并无损伤,只是全身干枯的厉害。而且现在我们只闻到腐臭味,而没有血腥味……我想,他们是被放血而死。”
展昭点点头:“这个请衙门的仵作再来定夺吧。”低下头思索,“若真如子莫那么说,那凶手的目的应该就是血。”
突地,阳子莫余光闪过一个什么,她一惊,看向那处:“谁?”
“子莫?”展昭奇怪的看她,“这里并无其他的气息了。”意思就是应该没有其他人。
阳子莫眉头皱起,朝那处走去:“那,便是我能看到的东西。”
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没有鬼魂,没有人。
那究竟是什么?
绕过那堆尸山。什么也没有?
真的是自己眼花?
“子莫?”展昭担忧地唤她。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只觉得脚下踩着了什么。
低下头。
一株兰草正幽幽地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