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玻璃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怪胎,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没有?”我转头看了一眼玻璃,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那个小狗,很明显他也看出来了。而且不但是他,我发现龅牙男这个时候也正盯着那只小黑狗再看。
“东西是没看到,不过确实有古怪!”
“你不说这几天你能看到吗?”
我说是啊,我是能看到,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搞得又看不见了?
“怎么你这个还时灵时不……”玻璃只说一半突然就不说了,紧接着“哎呦”一声哀嚎,倒在地上。我一见有情况,连忙拽住温夫华,示意他们都停下来,别往前走了。然后蹲下来看玻璃怎么样了,只见他虽然倒了,但右手还插在裤兜里,左手撑着地,像是要做俯卧撑,屁股撅得老高。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样子,双唇禁闭,一脸的汗水。我心想你这又准备搞什么,怎么摆出这么个怪异的姿势,“怎么了你这是,又被上身了?”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后的龅牙男也突然也嗯一声闷哼,咕咚也躺在地上,表情与玻璃一样痛苦。不过龅牙男在倒下之前,慌忙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撇在地上,我也没看清是什么。
他两个都中招了,那不用说下面一个就轮到我了,我回头看了看那个小黑狗,只见它现在蹦着跳着好像追着什么东西,然后就进了屋里。玻璃这时好像好了一些,直吸气。而龅牙男眉头紧缩,像是在硬憋着痛苦也不吱声。唯独我安然无恙,奇怪,如果对方是冲我们来的,怎么会只对他俩下手呢。
“咦?烤肉味?”温夫华的男人突然说道,然后他四下嗅了嗅,最后一指玻璃,“是他身上的!”
他一说“烤肉味”这三个字,我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我连忙看向玻璃的裤兜,果然裤兜的地方烧黄了一片,被火烤过一样。我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摆出这么个怪异的姿势,感情是要把阴阳鱼置空,免得伤着了自己。但是从现在情形来看,他明显慢了半拍,因为已经有烤肉味了。我暗想阴阳鱼骤然发热,跟一个红铁块一样,连木板都能烧出一个坑来,何况是白花花的肉,那可是碰哪叮哪。更要命的是玻璃现在把它装在裤兜里,情况似乎变得糟糕得多。想到这里,我不禁一个哆嗦,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阵的疼。
我见他现在全身颤抖快撑不住了,于是低声问道,“现在还能起来吗?”
玻璃咬紧牙关,半天挤出两个字,等会。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他不在阴阳鱼发热的时候,把它扔出来呢,像龅牙男一样,这才是人的自然反应。而他竟然能倒在地上,摆好姿势。我不由感叹,玻璃,你太有种了。玻璃是因为被阴阳鱼灼伤的所以才会痛楚,那龅牙男呢,他怎么也露出痛苦的样子?
我转身看了看龅牙男,只见葱花蹲在地上一个劲儿问他怎么了。这时玻璃憋住气嘿嘿笑道,“兔子哥,你……你怎么了?能起……来不?”
龅牙男看着玻璃也憨憨笑了一下,“我没事,我看你够呛!”
这时玻璃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然后慢吞吞爬了起来,说道,“我也没事!”然后拖着腿走了几步,看来一准是伤到了大腿,“你看我还能走,反倒是你,你还能起来吗?”
龅牙男低着头努力地爬了起来,就在他低头的时候,玻璃急忙把阴阳鱼不动声色地塞到了我的手里。这个动作说明他不想让龅牙男看见阴阳鱼,也就是说,他刚才宁愿被烤也不扔出来就是不想让龅牙男知道阴阳鱼在他手里。可是你现在给我,我也不能拿着啊。之前我曾想过阴阳鱼只在两种情况下发热,第一打雷的时候,第二有恶鬼邪祟靠近的时候,现在阴阳鱼发热明显是因为后一种情况。
龅牙男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很正常,于是呵呵一笑,“没事!”
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听起来在比拼耐力,而且是在暗暗较劲,让别人看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两个装疯卖傻的倒霉孩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如果说刚才玻璃略胜一筹,那么现在赢的人可就是龅牙男了,毕竟人家现在还能正常走路。
唉,我叹了口气,这是何必呢,大家心里都有数了,都还装什么装。
不过比赛还没结束,只见玻璃突然向前两步,一弯腰,把一个东西捡了起来,“兔子哥,这是什么?”
玻璃捡起来的正是龅牙男刚才扔出来的东西,我一看,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也有一块阴阳鱼,而且形状与我手里的一般无二,只是颜色和大小上略有区别,他这个稍微小一点,呈亮色,有金属光泽。
龅牙男一见急忙扑过来就要夺,玻璃一转身躲了过去,然后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道,“兔子哥你就说说它的来历呗!”兔子因为胳膊有伤,加上刚才也被烫了一下,所以行动也不方便,而且看样子他有点恼了。
于是俩人一个跑一个追,就在我们身边转起了圈圈,看得温夫华他们个个一头雾水。最后温夫华的男人发了火了,“耍什么耍,都站住!今天不把正事给办了,我把你们全部剁了剁扔前边河里喂鱼。”
两人顿时都停了下来,玻璃边笑边喘,龅牙男边气边喘,拿眼瞪着玻璃。这时葱花走到玻璃跟前,一伸手。再看玻璃顿时萎了,把阴阳鱼双手奉上,这才算结束。
“狗呢?”玻璃这才注意到狗早没影了。
“进屋去了!”我说道,然后指了指温夫华男人,“叔,你带我们进去。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别动,人多容易乱。”
温夫华家的堂屋是一个两层的楼房,就是传说中的小洋房,如果说杨老爹那是中上流水平的,那她这简直就是总统级别的。我让那个男人先带我们去看成才,因为温夫华说成才从昨晚就一直叫唤,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见物就摔,这说明上他身上的肯定是一只恶鬼。有一句话我说了很多次,鬼上身无非是有所求,一般不会闹得太厉害。主人如果满足了他的愿望,他们便会离去,这么说好像把鬼看成了乞丐,感觉很荒唐。但是情况确实就是这样,问题是一般人不知道鬼要什么,而外来的魂魄又不能如意地表达出自己的自愿,这就让很多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觉得束手无策。为什么说鬼不能如意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呢?这是因为鬼虽然上了身,其实只是一种寄宿关系,而本体的灵魂还在体内,只不过是被压住了。虽然是被压住了,但是出于本能,会对外来的魂魄产生排斥,从而产生影响,所以外来的魂魄也就不能如愿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最终使身体做出各种莫名其妙的举动。这个用玻璃那套理论也可以说得通,即生物波形成干扰,发出的指令不明确。
所以说,成才这个行为有两种可能,第一,他身上是一只恶鬼,本身就不是求事的,纯粹来瞎捣蛋。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说,不就是被掘了坟的主过来报复的吗?干嘛说得这么多废话,我需要强调,没有依据的东西千万不能妄下定论,尤其是在鬼事上。如果从时间上看,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但是你怎么知道坟里除了那两个鬼童,还埋了这么一个货?目前所提供的信息只能说明他们很可能是一路的,到底是不是那个坟里的说不好,需要验证。第二个可能,这位阴人并不是恶鬼,只不过是一般来求事的野鬼,因为受到成才魂魄的排斥力较大,无法表达出自己意愿,才出现温夫华所说的样子。
我们随那个男人进了屋子,成才的房间位于二楼。二楼比较空,靠东面墙有几个小间房,西面墙则是一个大间房。门开在朝南的阳台上,这样的格局很常见,就不多说了。
成才就住在这个大间房里,房门半掩着,从里面传来打呼噜的声音,声音很大。我心想这不挺老实的吗,也不哭也不闹,于是我们迈步就要进去。
突然就听见屋里传来“啾啾啾”“啾啾啾”的声音,我心里一沉,又有鬼叫?大家如果没忘的话,前面凡是有鬼出没都会有这种声音,应该就是鬼叫,因为人鬼不能相通,所以听不懂他们发出这个声音的意思。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我杜撰的,一来本人在生活中确实听到过,二来不知道大家还记得杜甫的《兵车行》最后一句话吗——“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这里的“啾啾”说的就是鬼哭,其实我倒认为是哭诉,即一边哭一边诉说。可见古人不相欺也。
我暗想成才被上身了,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难不成那两个小鬼躲进屋里来了。
“糟糕,小鬼又要放火!”说着我就冲了进去,我刚走到屋子中间,这时床下面就传来哼唧哼唧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汪”一声。听声音是小狗藏在了床下面,而且不知道被什么惹毛了,我弯下腰刚要伸头去看,那条小黑狗突然从床下面夹着尾巴就蹿了出来,嘴里好像还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它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以致于如此狼狈。而且它一头钻出来后,发现这么多双脚杵着在这里,顿时又吓得左右突闪,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了。这时玻璃突然一跺脚,那狗吓得一个哆嗦又“汪”一声,从玻璃胯下钻了过去,夺门而出。
它这一声叫,嘴里的东西可就掉了下来,那东西在地上滚了滚,正停在葱花的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