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无功而返回到杨家的时候,却发现杨家院内一片漆黑,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正纳闷,今夜要出大事,干嘛把灯都关了,不料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啪”一声脆响。听起来好像是盘子或者碗被打碎了,后来才知道真是玻璃说的那座神像,紧接着附近几家狗又开始沸腾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到底还是出事了!可是刘广亮怎么就闯了进来了呢,不是有阴阳鱼吗,而且龅牙男也说过阴阳鱼确实能把他击退。我赶紧跑了过去,刚走进院子,就从杨老爹的屋里传来了一阵笑声,笑声之后,屋里就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看不到什么情况,就感觉有人在不停地摔东西。
“刘思男,你快醒醒!”葱花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搞得,听了她这一句,我心里竟然为之一松,可能是她这句话意味着玻璃回来了,刚才她在河边看到的那个没有头的玩意儿,确实不是玻璃。但是她让玻璃醒醒,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说起,莫非玻璃被打昏了,还是他现在发癫,打了人家的东西?
我往门口一站,刚要问话,就发现漆黑的屋子里,一双绿色的眼睛飘飘悠悠,再屋里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我一出现在门口,那双眼立即警觉起来,向我逼来。这时我就觉得大脑嗡一声,双耳就一直耳鸣不止。这种情况,大家可能都有过体验,因为长时间坐卧,突然起身之后,就会出现眼前发黑,脑袋空白,耳鸣头晕,科学的解释是血流惯性,导致大脑供血不足,造成器官功能障碍,多发于贫血的人群。但我一直出于直立状态,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过贫血,何来这种感觉。而且一般这种情况,也就持续十来秒钟就可恢复,可是现在不论我如何摇头,压穴,根本就没有作用,而且脑袋疼得厉害,感觉要炸开了一样。所以,我觉得这绝对不是平时那个贫血,应该是有一股强大力量在干预我,而这股能力正是发于这双眼睛。
随着这耳鸣声持续响起,思维不自觉的就混乱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沉静下来。这时冷不防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叛徒,你既然是我刘广亮后人,自然知晓其中恩怨,仇深似海,你竟然帮外人来对付我,实在可恶。”
我一惊,猛地睁开眼,这是刘广亮的声音,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会是我耳鸣听岔了吧。可是转念一想不对,那么长的一串话,怎么会听错。而且这个声音就直接在我脑袋里响起的,没有什么方向性,我一手扶住门框一边喝道,“刘广亮,你后人已死于他乡,此阴阳鱼是我机缘得来,所以我并不是你什么后人。我劝你还是搁下仇恨,从长计议!”
我话一落音,就听见屋里老二和葱花喊道,“门在那边,在那边。”这句话就有蹊跷了,那意思是说他们一直在找门,但是找不到。现在我一说话,他们听到了声音,才找到方向。想必他们听了我之前的话,窝藏在杨老爹房里,不料被刘广亮来了个一锅端,把他们封在了屋子里,一个也没跑掉。不过即便如此,要找到门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被蒙了眼,就算走到了门跟前也不知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我乃陌路之人,那我就无需客气了。”
“你不遵阴阳之法,一再伤人,怕是错误已经酿成,而我又是执法阴阳的判书,就算你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你算算账!”
“哈哈哈,乳臭味干,你的底子还能不知道。我乃定数外的人,你能乃我何。”
“宋云帆,不要看那双眼睛,胸中浩气长存,鬼神不惊!”
龅牙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一听这说的是啥,什么浩气,不过有点他是说对了,那双绿眼睛确实震慑人,看不得。我想人多方能势众,得想办法把他们放出来,对于这个鬼精,我还真没有办法拿住他,而且等会万一打起来,我这双手带伤,还真不一定能干过他。想到这里,我往腰间一摸,把匕首掏了出来,使劲往门框上一钉。这一刀下去可不要紧,杨老爹他们几个一股脑儿全涌了出来,给人的感觉是他们本来就都站在这里,就等我这一刀似的。
我本来因为脑袋疼,正弯着腰扶着门框来稳住自己,他们呼啦一声涌出来恰恰把我压在了身底下。我一急,也不管是谁,一挺身把他们全部掀翻了过去,然后一招乌龙绞柱起了身。不料双脚刚一着地,脚下一个不稳,一下又坐回到了地上。这时就听见龅牙男哭道,“我的妈哎,你玩什么酷啊,我的胳膊!”
莫不是我刚才踩到了他那打了石膏的胳膊?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屋里看去。不料我这一回头,恰恰和一个人来了照面,差点没对不上嘴,也就是说这个人刚才就站在我的身后,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玻璃?”我喊了一声。
没错,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我眼前站着的正是玻璃,“玻璃,你啥时回来的?”
玻璃从头到尾就静静地站着,一点表情都没有,等我问完话之后,停了大概五秒钟左右,他突然嘴角一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我心里就知道要坏事,玻璃着了道了。我连忙向后退去,就在同一时间玻璃有了动作,他睁眼了。之所以要强调他睁眼了,因为那双眼正是绿色的,也就是说我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玻璃。
他的眼一睁开,我脑袋嗡一声,眼前顿时一黑,感觉身子突然不停地往下坠落,不受控制地飞旋起来。我努力睁开眼却发现周围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因为身体下坠,风自下面袭来,吹得眼疼。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在下落,我要落到什么地方去?我心里一时乱成一团,这时耳边就有人说话了,听声音是刘广亮,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反正大概的意思是要抽去的我的魂魄。不过没过多会,刘广亮又说了一串不着边际的话,具体我忘了,只能记住一些只言片语,另外还夹杂着玻璃的声音。
“滚开,不知死活的东西。”
“可恶!”
紧接着就是玻璃的声音,“快滚,快滚,太吓人了!”
这时刘广亮又接过茬,喝道,“你闭嘴,没拿你的命已经算是你的运气了!”
刘广亮骂完之后停了好一会,又口气一转,“好,你乐意在这守,我就让你和他永远回不去!”
说完就没有声音了,而我眼前又是一黑,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线,彻底与世界隔绝了一样。听意思他要把我和另一个东西封印起来,不让我们回去,这个东西是什么呢?我回不去,龅牙男他们能对付得了刘广亮吗?我回不去,那吕思然怎么办啊?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是所谓的异度空间,还是梦里?
“龅牙男,玻璃,你们在吗?”
声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也没有任何回应,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前还是一片虚无,并没有出现之前的虚晃。说明这一切并不是从我第三只眼睛里看出来的,我喊了一句“点灯”,还是没有反应。我心里一沉,看来我确实是中了刘广亮的招了。我伸手四下摸了摸,却什么也摸不到,只是觉得脚下高高低低分不清虚实。
对了,栓子,栓子跑阴阳两路,必然无不可去之处,也许他可以过来。于是我喊了几声栓子,结果依然没有人理会我,看来他也听不到我的喊声。
我往前走了好久,周围依然黑暗一片,能想的已经想了,能做的也已经做了,现在这个局到底该怎么破。在这里关于这个所谓的神秘空间我要多说几句,因为在后面还会提到。其实在道家确实有异度空间的说法,就是我们常说的阴间,这个空间与阳间对立,中间隔着一个关口。鬼来到阳世,称为出关或者出阴关,而死去的人入阴则成为入关,而且但凡死去之人若一定时间内不入关报道,则沦为孤魂野鬼,这个与佛教中的地狱有些类似。实际上在这个阴间和阳间之间,还有一段过渡空间叫做阴阳路,是魂魄往来的路段,若于此迷失,则前不能归阴退不能还阳,要回去确实很不容易。这个观点放到现在也有科学的解释,即不同元次空间之间的部分,因为空间存在连续性,不会突变,所以这一部分应该是一种不规则的状态,找不到规则自然就不能退出来。
估计当时我就是被困在这个空间里,寻找不到出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唯一的可行办法是有人引路,也就是找到跨越不同元次空间中的连续变化部分,这里的重点是连续,就类似于微积分中描述空间的函数要求其连续可导。当然这里要麻烦得多,因为元次不同,维数不同,一旦走错了路,位置就会发生突变。
可是现在谁能给我引路呢?
龅牙男应该懂这些,但是估计他现在和“玻璃”斗得正酣,哪有时间来管我。
要冷静,要冷静。
我双臂环抱胸前,低头冥想,虽然我没想到回去的办法,却把和我困在一起的那个东西想到了,是黑蛇。如此说来,刘广亮未能拿去我的魂魄,正是因为有黑蛇在守护着,看来我还需要谢谢她。
想到这里,我本是想呼叫一下黑蛇的,但是这时出现状况,我的手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我心里一惊,低头看了看,但是这里漆黑一片,压根就看不到,不过这种被拽的感觉还在,动作很轻微。这就奇怪了,没有丝毫的动静,也没感觉到有东西过来,那到底是什么在拽我?
我用手摸了摸,不由得又是一惊,竟然是龅牙男给我的绕儿,就是那根红绳!而且红绳子似乎脱丝了,就是这一根丝牵着绕儿,在我手脖子上不停地抖动。根据绕儿被牵引的方向,可以判断,力来源于我的左侧。
我不由为之一振,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终于找到回去的路了。红丝通万里,上天入地,丝不断,路不断,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跟小老道学术的时间里,也多次用过这一招。现在我终于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下面当然就是顺着那根丝线走。因为就一根丝,万一弄断了,估计就真的没法子了,所以动作必须非常小心。在黑暗之中我凭着绕儿的受力方向左转右转,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方向,朦朦胧胧就发现前方有两盏灯,火烧得很旺,火苗左右不停地摆动,这说明有气流,也就是有风。我不由大喜过望,看样子我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