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充足的睡眠,精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我和玻璃在车上侃了一路都没歇嘴。玻璃说杨火不是杨老爹的亲生的,是从他大哥家过继来的。我想这个倒是有可能,杨老爹名字叫杨金星,绰号杨二斤,排行老二,上面自然还有人,名字不详,我想应该叫杨一斤什么的。玻璃说杨火的母亲因难产而死,不久后,杨一斤一次上山摔断了双腿,因为家里穷没治好,双腿落了个残废。在床上躺了两年,感到生活无望,有了寻死之心,便将自己的生下的寿命转给了杨二斤,委托他把杨火带大。
我不知道这个转寿命的事到底靠不靠得住,不过玻璃这么一说,我倒同情起了杨火,生前父母早故,死后也未能成鬼(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门口时,已经被阴阳鱼杀掉了),他偷坟掘墓说不准多多少少是以此为出发点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段隐情,我问这些他是从哪听来的。他说是从葱花那里打听的,因为那天我质疑的时候,龅牙男发觉出了里面的蹊跷,所以就问了杨老爹里面的情况,龅牙男知道了,葱花也自然知道了。
“我说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多说无益。要害我的那个歹人还在那边等我呢,也不知道这个劫数该怎么解,你有什么招没有。”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先天异能,我能有什么招!”
“目前最要命的是他在暗,我在明,他要搞我,我连躲都没法躲。其实只要设法找到他,面对面的真刀真枪,我能弄死他。”
玻璃笑了笑,“这个问题我想过了,要摆脱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什么意思?”
“你想想我们那个城市也不小,为什么我们一来他就找上你了。你说在冷超凡家那个什么堰上,看到有纸人伏在冷超凡的背上,而纸人本身不具本体,也说明那个时候他就在你不远处一直跟着你,而且一直以来跟得这么紧。我甚至怀疑,老大之所以疯掉,也是他闹得。所以要摆脱他,就得把这条线断了,一断了,他就不好找到你了!”
玻璃说得倒是有可能,确实有这个可疑点,因为如果说那个歹人第一次盯上我是在冷超凡老家的话(之前在市里没有任何迹象),而从黄玄龙携三伏遁逃到那个时候,也就三天的时间。除去黄玄龙返回河南的时间和歹人从河南赶过来的时间,他最多也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来找我。我们这个市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要在这么短时间来找到我,确实有点痴人说梦。龅牙男凭着阴阳鱼感应和三指算还找了好几年呢,他就算再厉害也不会这么短时间找到我。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照我们常规的找法,自然如同大海捞针。但是他们是道内的人,肯定有什么非常手段,如千里缉踪术,观泥辨草,还有后来小老道那个猥琐男说的“询花问柳”。但是这些密术都需要追查对象的一些信息或特征,比如毛发,衣着颜色,气味,脚的尺码等等。可是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得到我这些信息的,那他是靠什么来定位我的位置的呢,不会也是那个亢龙符吧。不过这次亢龙符我并没有带回来,只有坚冰符,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也能成为他定位我的东西。
“这个东西是驱邪的利器,我也用不着,你命格差,带在身上会有帮助的。”
玻璃哈哈一笑,“开玩笑,我可不要,万一黄河邪祟都呼啦朝我来了,我可扛不住。这是龅牙男给你的,你还是好好收起来!你这智商还玩我,省省吧!”
我们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因为这边的长途汽车总站就在玄武市场的东面,我要回家必然要经过那里。玻璃过了桥,就直接往南走去,很明显他没有回家的意思。
“干嘛去?”
“找小老道去,那事不说明白,我就跟他没完。”
“杨老爹不说了吗,你命中当有一女,你怎么还纠结这个?”
“那是他说的,做不得准。就跟吕思然要和你分手,然后来一个陌生的主儿,说她不跟你分手了,你不还是要找吕思然问清楚。再说了,我估摸着你那事,他心里明白着呢。等会,你直接从大路往南去,在南边桥头守着。防一防不了二,如果这次他再施妖术逃走,你就在那边盯着,查到他的老巢,我非给他烧了!”
今天我们来巧了,小老道果然在那里,背靠着树闭目打坐,穿着道袍,头戴玄天冠,非常另类。瘦瘦的,颧骨很高,嘴巴下半尺来尺来长的胡须,道骨仙风一般。
我绕到南边的桥头,远远地就看见玻璃在那边窝着拳头对小老道耍狠,但是小老道坐在那里压根就不甩他。过了十来分钟,小老道可能实在受不了了,兀自掏了掏耳朵,起身就要走。
玻璃伸手去抓,然而眼见完全能抓到的,可偏偏没有抓到。小老道往这边走来,而玻璃中了邪一样围着那棵树转了起来,转一圈抬头看了看树梢,好像树上有什么东西,路过的人也停下来,跟着抬头看,最后都了无生趣的走了。
我见小老道过来,就往一边躲了躲,他走到这个桥头,一转身开始一路正东走去,就一直走,走了好久,一直越过天桥,还没有停的意思。这边属于市偏东的位置,因为来的次数不多,所以也不是很熟悉。因为近几年这个城市计划向东发展,所以这边有一部分不合格的建筑群便要拆除重建。所以发展呢,属于不上不下,半荒废半繁华那种。
他就这么一直走,过了精神病医院,就出现了一岔口,在这里,小老道打了个弯开始往南去。我一见,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你可拐弯了,不然岂不是要出了市。我赶紧给玻璃打了个电话,响了好几声,玻璃才接听。
“娘的,小老道呢?”玻璃骂道。
“东甸子,精神病院东隔壁南去!”
往南去走了一段,就出现了一大片自建房,高高低低,非常拥挤,墙壁上画满了拆字圈,小老道走到这里,就沿着一条东西巷子走进去了。我跟着钻了进去,巷子两侧是两排院子,院门相对开来。因为大部分人已经搬走了,所以显得比较冷清,只有极少数的院门开着,院中坐着上了年纪的人。这样门冲门,风水上当属朱雀开口,俗话说朱雀开口多是非,必主一家凶,也不知道当初盖房子的人是怎么想的,你哪怕错开一点点也好啊。
小老道走到一个院子前,抬手推门就进去了。看来,他到家了,也不知道他本来就住这,还是因为有事才搬过来,而据玄武市场那边算命老头说,他一个月前才来,所以我觉得前一种的可能性要大一点。我刚要趴过去朝院子里看,这时小老道的声音传来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
这时另一个男人撘茬了,“孙老前辈,请你不要再插手此事,否则你我两败俱伤,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年轻人,不要冲动,你这可是杀人害命的违法的勾当。”
那个男人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心里自然清楚,我们这一行只讲究合乎天理,不讲法律,所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只取他性命,又不伤害他身边的人,也不为过。”
“近日,黄河水涨一尺又三,隐隐有虎狼之声,全拜你所赐。若你执意如此,必会动了此处地脉,届时水淹三尺,荼毒生灵,怕是天理也不容你!”
“哈哈哈,前辈严重了,这种事我必然谨小慎微,必不会出错。我今天来就是劝前辈罢手,日后也好见面,请前辈三思,告辞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按耐不住,脚一抬冲了进去,喝道,“头伏哪里走!”
我这边话音一落,小老道一个激灵转过头来,一眼就认出了我,“怎么是你?”
这会我也没工夫搭理他,忙把屋里屋外,房前房后查了一遍,却没找到半个人影。奇怪,从他说告辞到我进来这一段时间也就几秒钟,怎么转眼就没人影了,“小老道,不,孙先生,我问你,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头伏,黄玄龙的徒弟?”
小老道一愣,“什么头伏,什么黄玄龙,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慢悠悠地在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不停地抖着脚。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头伏,看过前文书的朋友一定还记得黄玄龙有三个徒弟,三徒弟叫三伏,也就是被吓傻了的那个,二徒弟叫二伏,被逮走了。大徒弟已经开山立派,自立门户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从名字上看,他们是以时令为名,所以我推测这个大徒弟就叫头伏或者一伏,后来证明我猜的没错。而玻璃也曾推测害要我的人,正是这个头伏,因为从动机上说,此人嫌疑最大。那天玻璃在地上写的三个字就是“大徒弟”,因为当时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以此称呼他。
“刚才和你说话的人往哪边去了?”
“那人和你没关系!”
我暗想刚才那个对话明摆着是冲我来的,他说杀人偿命意思是说我害了黄玄龙,他作为徒弟要报仇。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黄河水涨是不是真有其事,但是和他驱黄河邪祟绝对有关系,而且小老道也确实出手妨碍了他的大计。
“我让你南去避难,你咋回来了。那边的事这么快就完了?”
“我算是明白了,您老让我去避难,压根就没安好心,感情是让我处理那边的破事。不过这样也好,让我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