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现在还不能跟他说刚才的事,我要说刚才有双白色的手跟你争方向盘,估计他害怕得不敢开车了。
一双白色的手,带着水迹,有水草的腥味,这三个要素合起来,可以很容易得到一个结论,就是一个水鬼握住了方向盘。而这个水鬼肯定又不是死在路口的水沟里的,因为这个水沟不是很深,最多也就一米的样子,也没有水草。在我的印象中,这个水沟从来就没满过,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这个附近来往车辆比较多,人口也比较多,要是有人落水,肯定会有人发现的,不至于淹死在里面。所以,我宁愿相信这是一双血手,而不是水鬼的手。既然如此,那么这双手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治我们于死地?
“我以为你吓傻了,是要提醒你。”我说道。
“咦咦咦咦,我吓傻了?看你说的,我可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只是刚才方向盘好像失灵了,转不动,刹车也踩不动,估计该上油了。”
我暗想,你就是整桶油浇上去都没用。我们又经历了一阵颠簸,但是这次要舒服得多,因为玻璃开得很慢慢。等我们到家都快十一点了,我们随便弄点东西吃就睡了。连日来搞得紧张兮兮的,都没睡过好觉,身体疲惫的要命,今天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得睡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刚一睡着,我就遇着了梦里的那个栓子。他还是那身行头,提着马灯,刚要说话,就被我制止了,“你抓紧走,我现在想休息不想看见你,不想再搞这搞那,连命差点都栽进去了。”
哪知栓子直接扔给我一个东西,我下意识去接,一接到手里,就连连叫苦。又是一份状书,看来又有人告阴状了。我看也没看就给扔了回去,栓子一笑,“这是你的责任,我的任务就是交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他走了,但是我依然感觉手里还有东西,低头一看,那份状书又回到了我的手里。我把阴状往文书案上一扔,“狗日栓子,还让不让老子活,正式工作还有节假日呢。”
然后我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玻璃问我要不要去派出所去了解一下情况,他对黄玄龙如何逃出来的比较感兴趣。说实话我也感兴趣,但是转念一想干嘛没事找事,这时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再说我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我说不去了,那座桥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你抓紧给你爸打个电话,反映一下情况,让他先照看一下生意。
玻璃说然后呢。
我想了想说然后我带你去鸡山转转。
玻璃说好吧。
我之所以提出要带他去鸡山玩,是想带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多接触一些天地之气,既有益身心,又能让他忘掉上一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鸡山是我们村最西边的山,越过山就到了安徽境内。当时玻璃在门前步山上看山时说西边那座不能纳气的山,说的就是鸡山。虽然如此,鸡山仍然是我们村最为骄傲的山,因为其他山都是秃山,最多长着一些野草。只有鸡山上面油松遍布,还像个山林的样子。鸡山的东面比较缓适合攀爬,而其他三面则陡峭如壁,难走至极。尤其是山南边早被人开了,被炸的面目全非。要不是死了人,估计还会继续开下去,关于死了的这个人还有点说头。这个人大名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他有个外号叫探狗子,他随一批人在这边开山。人们就说,你外号是探狗子,而这座山名字叫鸡山,鸡狗相冲,你开山会出事的。他偏不信邪,结果还真被说中了。一次用火药炸开山石后,他去把碎的石块铲到小推车上,准备推到碎石机里面,挤打成沙子。这时一块巨石从十米高的位置滑了下来,把他腰部以下压在了底面,下半身全碾碎了。送往医院时,半路上就断气了。这个事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年我爸也在那里开过山。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那里干活了。而在开山过程还有一些奇怪的事,就是经常炸出成堆的蛇,大的有脚脖子粗。老爸时常把蛇提回家做菜吃,而那一年我也曾因为吃蛇胆,起了一身疙瘩,早上出,下午消,特别准时,挂了很多水都没有用,后来还是老妈帮我治好的,算一算事情都过去十三四年了。
我和玻璃从东面上了山,现在是秋季,地面的草基本全部枯黄了,有的结了成穗的种子。草丛中露出片片褐色的山石,山石旁边成簇的枸杞,伸出长长枝条挂满红色的枸杞豆。周围全是绿色的油松,非常茂盛,树丛中时不时传来山鸟的鸣叫,而当我们经过时,树上的鸟受惊便拍着翅膀飞走了。这种松树非常易燃,树冠相互依托,遮天避日。低头遍地枯色,抬头满眼脆色,往山顶看,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非常漂亮,令人赏心悦目。我们到了山顶,鸡山的山顶与步山明显不同,很尖,其实整个鸡山就是一个锥体。
“这个坑不会也是挖宝留下吧?”玻璃指着山顶的一个方形的坑问道。
“你说对了。”我指了指坑的东边位置,“你看这里有个小坑,原来这个地方是有一棵梧桐树的,古人云‘凤凰非梧桐不栖’,又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据说有人看见凤凰落在了此地,所以就在这挖宝,至于挖没挖到我就说不好了,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这个坑就已经存在了。”
玻璃四面环视一周,问我西北那个小土岗有说辞没有。他说的是鸡山西北位置的一个小山,不过说是山确实勉强得很,我估计这座小山的海拔最多也就二十来米,上面与鸡山一样长满了松树,之所以说是山还是顺从当地的说法。这个迷你的小山,传说是当年二郎神担山赶太阳时,走在这个地方,从山上掉下了一个土疙瘩形成的。而在这座小山的北面有一个湖泊,叫鸡宝湖,很小,是一个经常出现灵异事件的地方。
玻璃往东南又看了看,用手指了指一片水域,问道,“那个水域就是从步山可以看见的死水潭吗?”
我点点头,说道,“那个叫鸡宝泉,严格的说不是死水,因为有水从底面涌出来。”
玻璃笑了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没想到这个鸟地方竟然有这么多地方值得研究。”
我心里暗想,还有很多更离奇的事情我没说呢,如果全部说出来,怕是一天都说不完。不过今天的目的是陪玻璃散心,这些东西还是少说为好。
“我们去鸡宝泉看看吧。”玻璃说道。
我们顺着山阴面走下去,也就是山北面。原因是从南面下不去,因为开山留下的石塘太陡了,而且还有很多石头是松动的,不能落脚,而山西边与我们要去的鸡宝泉正好背道而驰,走那边有点绕路,东边是我们上来的路,原路返回有违爬山观光的原则。
山北面马尾松比较多,一种成簇长满针的松树,现在这个季节树上结了很多有拳头大小的松子,黑褐色,特别硬。而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山洞,山洞由北往南钻入山里面,高有五米,深十米左右,是当年抗日战争留下的消防洞,洞的边缘有明显人工穿凿的痕迹。
我们下了山直奔鸡宝泉,因为鸡宝泉在鸡山的东南位置,我们的走向是先向南走,然后再向东走,而向东走的这条路就是喇叭沟南面的东西路。这条路没有名字,它把步山以南,独山(步山东南那座秃山)以北这大片地分成两块,路北就是山南,这个山是是指步山;而路南的这块地,又分成两块,以独山西山脚一条南北路为界,独山正北的叫山北地,这个山则指的是独山;独山西脚以西和这条东西路以南的庄稼地叫石猴地。
我们要去鸡宝泉就要经过这一片地,这块地之所以叫石猴地,是因为这个地方以前有座庙,庙门前有七个大石猴子,但是现在没有了。而石猴丢失的原因也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石猴长年累月有了精气,自己跑了,另一种说法是石猴北龙王爷借去守宅院去了。对于后一种的说法,其论证证据是,这边有龙王。
这里有没有龙王不好说,但是有黄鳝,也叫长鱼。小黄鳝就不用说了,但是这里有大的,据说有水桶那么粗,我爷爷曾经就见到过,那时候庙还没拆,这条黄鳝就趴在庙顶,头昂起有丈把来高。现在庙没了,石猴没了,那个大黄鳝也再没人见到过。
我们沿着那条东西路往东走,很快就遇到了独山西脚那条南北走向的分界路,然后我们就沿着这条分界路向南走。这条路比较宽,毫无疑问也是一条土路,路的尽南头,就是鸡宝泉。
“这个地方还有口井啊。”玻璃吃惊感叹道。
这口井位于分界路与东西路交叉口处,这口井也有很久的历史了,在我印象中这口井从来就没干过,无论气候多么干旱。井口是方形的,四周是成片的狗尾草和扒根草,里面则是圆形的,口径也稍稍增大,一圈由凸起的石块堆成。有人说井里面藏着那条大黄鳝,所以很少有人敢在井边呆的太久。
我和玻璃过去看了看,水面离井口也就一米的样子,很清,将我们的影子映在上面。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看看鸡宝泉就回去。”我拽了拽玻璃。
我们顺着路向南走,玻璃说,“石猴地北面地势这么高,南边这么低,如果是雨季的话,估计庄稼也收不到多少。”
“是啊,如果雨水量比较大的话,这里全是水,整个石猴地会被完全淹没,水有膝盖深,水中有很多野生芦苇,狗尾草和苍耳。有时候,水里面还有不少鱼!如果从步山山顶往下看,一片亮色,无边无际,特别壮观。”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玻璃感叹道!
分界路南段的左侧是一大片芦苇地,这种芦苇不同于野生芦苇,野生芦苇很细,很矮,叶子很小,而这种芦苇长得很高很粗,叶子很大,可以用来包粽子。这个季节芦苇的叶子只有一部分还是绿色的,大部分都变成了黄褐色,叶子相互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片芦苇海洋。芦苇顶端长出一团团毛蓊,人们常将其剪下来,冬天放在鞋底,穿着非常舒服,非常暖和。
风吹着芦苇发出沙沙的声音,玻璃这个时候看起来特别兴奋,吹着口哨,一边走一边用手去拉芦苇伸至路边的叶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前方有一个东西“嗖”一声从芦苇地里蹿了出来,停在路中间。我一看原来是一只黄鼠狼,这只黄鼠狼长得应该有些年头了,全身金灿灿的,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鼻尖黝黑发亮,前脚立着,看上去像一只小型的袋鼠,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我们看,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玻璃一跺脚,吼了一声,黄鼠狼吓得耸了一下身,想逃却没逃。
“哎呦,胆子不小嘛,竟然敢挡老子的路。”玻璃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扔了过去,我想拦却没拦住。因为黄鼠狼这个东西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他是知道报恩的,今天它拦住去路,说不好是警示我们不要往前去了。我们这里却又另外一种说法,黄狼子拦路,厄运当头,黄狼子就是黄鼠狼。我认为两种说法是相通的,它拦着路就是警示危险性,一旦不理采一意孤行,厄运自然就来了。
黄鼠狼在玻璃的强行驱逐下,一闪身又钻进了芦苇地里。
我说玻璃我们回去吧,今天不适合看鸡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