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暗想,刘思男啊刘思男,你真是不知好歹,早知道你这么固执,我宁愿自己一个人从市里面走回来。况且花狸猫之前也说过,你命里精火犯虚,特别容易招惹邪祟,你怎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来富叔有了我们这个承诺,才缓缓爬起来,回屋里照看桂花婶去了。这时天已经到了中午,邻居给来富叔送了午饭,我们也该回家吃饭了。
我在饭桌上提了来富叔的事,把老妈气得不行。一直在骂老爸不管事,人家把自家儿子往火堆里送,你也不吭声。最后老爸被骂急了把碗筷一撂,出门去了。
“你走,你就死外头吧,永远也别回来!”老妈依然不依不饶,玻璃看得傻了眼,直朝我伸舌头。
“你们两个也是,这事也能答应?依我说,你们俩吃完饭抓紧回市里去,别搁这瞎掺和。也不小了,还不知好歹!”
我一看形式不对,老爸一走,老妈全冲我们来了,我急忙扒几口饭,拉着玻璃就跑。后面又传来老妈的叫骂声。
“你老娘太厉害了!”玻璃边跑边笑道。
“这算什么,真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哎,对了,你说你有办法对付那些东西,是什么?”
玻璃刚要说,突然一个黑影扑面而来,吓得我一个机灵!不过那个黑影在我面前又突然来个急刹,差点就撞了上来,我抬头刚要开口骂,却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个精神病栓子,我小学时同学。
“栓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立即压下怒火,轻声问道。
栓子还是那副表情,龇着牙一直冲我乐,我正纳闷他为什么一看见我就乐。突然他左手一扬做出了ok的姿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嘴里还是一直在喊“碎了,碎了”。
他这举动搞得我一头雾水,我正想问他到底想说什么。突然我心里一震,全身冒出了冷汗,话到嘴边愣是没说出来。因为,因为栓子的左手就是六指。确实,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是在这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如果栓子左手是六指,那他和我梦里那个人有没有关系呢?而且上次我看见他背影时感觉特别熟悉,难道那个人就是他?
“滚远点!”玻璃突然骂道,声音不是很大,但让我一下从沉思中惊了过来。估计是因为刚才我和玻璃正讨论他对付那几只鬼的办法时,栓子突然闯过来打搅了他显摆的机会。我瞅了一眼玻璃,同时安慰栓子别怕。
栓子也吓得不轻,不再说话了,看着玻璃,然后脸上表情慢慢变得沮丧起来,突然转身哭着跑开了。我急忙去追,玻璃一把拉住我,“他一个疯子,你跟他一块疯?”
“你懂什么,他好歹也是我小时候伙伴,你干嘛这么凶。”等我再一抬眼找栓子时,他早已跑开了,估计是追不上了。我心想算了,六指的人也不只他一个,或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定。再说了,看他现在的智商,应该比三岁小孩也高不了多少,最好还是别让他和这事扯上关系。
“他嘴里喊‘碎了碎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自言自语道。
“你也疯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说的话这么值得正常人去思考吗?”玻璃漫不经心回答,“对了,刚才说到对付这些东西的招数,其实我也是从书上看来了,你知道我大学时就没什么其他爱好。也只有这点兴趣,所以我看了很多相关书籍。你别看我大学老是挂科,但是在这方面,说不上是专家也算得上是半个权威……”
我知道玻璃又人来疯瞎吹嘘,我也懒得听,“拣重点说,还有栓子说那句话我觉得值得思考,要是换个人我绝对不会理会,但他是栓子。”
玻璃听我这么说似乎有点吃惊,不过吃惊的表情转瞬即逝,“好,你说上午那个老太太,小男孩,还有那个曹老五看见你就跑上白杨树了,说明他们怕你是不是?”
我点头表示同意,确实他们看到我时脸上都呈现出惊恐的表情,这一点玻璃没说错,于是我说,“差不多有这个原因,你继续。”
玻璃刚要开口继续说,一阵叫骂声就传了过来,“哪个混蛋活腻了,敢在这欺负人,我弄死你!”不多会一个男人出现了,手里拿着锄头。
我一看这不是栓子他叔吗,栓子打小爹娘就去世了,所以一直跟着他叔生活,他叔对他还是很好的,只是家里的婶子对他有点刻薄。
我忙说,“玻璃,人家大人找你报仇来了,你看是不是也找个武器使使……”
玻璃一看栓子叔又高又壮,充满杀气,早就焉了,没等我说完,立即钻进车里,“别扯淡了,替我挡着,我先躲躲。”
我鄙视了玻璃一眼,然后忙笑脸迎上去,同时递上一根烟,“叔,这是怎么了?”
栓子叔一看是我,立马笑了,刚才怒气似乎全消了,“哎呦,这不是二郎吗,啥时来家的。”
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所以很多人见面时对我都挺客气的,在他们眼里上大学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况且我本来和栓子叔就很熟。
“都买车了?大学生就是有出息啊。”栓子叔围着车子看了一圈,“不错,真不错。”看他样子似乎忘了自己要来干嘛的了。
“叔,你这拎着锄头,准备干嘛去。”我故意问道。
“哦,对了。”栓子叔经我一提醒才想起来,“二郎,你刚才看见谁欺负咱家栓子了吗,找到他,我非打死他。”
“误会了,刚才我和栓子玩的,这车警报器突然响了,可能把他吓着了。”我笑道。
“哦,这样啊!”栓子叔说,“我就说谁敢在这欺负人,原来是误会。唉,栓子现在跟小孩一样不能吓唬!行,你也不是外人,算了吧,我回去了。”栓子叔说完就走了。
“叔,你等等,有个事我问你。”我想栓子和他叔生活在一起久了,栓子的一些行为,他应该能理解,至少也会有个大概的认识,“刚才栓子嘴里一直喊‘碎了碎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碎了碎了’?”栓子叔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思索着,“好像从没说过,不过上一段时间,他经常念叨‘快乐快乐’,被你婶子骂一顿。”
“为什么?”
“唉,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也不算外人,我就和你说了吧!也就是家里你婶子太难了,看不惯栓子,见他念叨‘快乐快乐’,就骂他‘你快乐了,就让人不快乐’,还说他克死父母。二郎你说,这女人嘴怎么这么毒呢!”
我笑了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活着就是修行。”后面那句是我突然想到的,随口就说了,因为他们家里事情,我哪有资格去评论。
我看栓子叔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能听明白不,只见他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啊”,就走了。
栓子叔一走,玻璃立即从车里爬了出来,“靠,聊什么聊这么投机?”
“就拉拉家常而已!”
“看看这是什么。”玻璃从车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东西,我一看是玻璃家的那尊金佛,从市里一上车就看到了,不过我对佛教文化没多大研究,不过从外貌上看应该是弥勒佛,大肚子,笑容可掬。
“怎么?急来抱佛脚?”我嘲笑道,“不过,弥勒佛管这事吗?你要是捧出佛祖门前四大金刚还差不多!”
“你懂什么,这佛像是经一个高僧开过光的,能趋吉避凶。当年我们家也曾出过这档事,我爷爷于是就请来这尊佛,放在家里两天就没事了,后来就一直供奉在家里。我二十岁那年,我爷爷去世了,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供奉好。所以我们家一直供着他,如果哪天出远门了,就把他请到车上来,保佑我们出入平安。”
看来玻璃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但就不知道这尊佛靠谱吗,于是我问道,“这个到底行不行?”
“佛法广大,渡尽世间苦厄,你瞧好吧。”玻璃说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完又恭恭敬敬放回了车内,然后一回头,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事发的地方,看看有什么线索。”
玻璃说这个正合我意,我刚才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去山南一趟,但是念时间还早就没敢去。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下地干活的人应该不少了,就不必顾忌这些。我点点头,说道,“咱们爬山过去吧,开车去要绕到山东边或者西边,一来说有点绕路,二来路也不好走。”
玻璃当然十分同意我的看法,于是把车又往路边靠了靠,然后我们就往山上走去。在爬山的过程中,我发现山北面几乎被开完了,石塘从西向东一个连着一个,成了一个整体。石塘,是我们那里的方言,就是开采山石之后留下的大坑,由于大坑的底和壁都是石头,所以才叫了这个名字。这些石塘是倚山开的,是一个开口向北的半圆形,直径从十米到三十米不等。我们努力在石塘之间连接处选择了一条合适的路,不过所好的是不难找,因为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走过了,我想我们只要顺着这路走,应该就可以到达山顶。过程中有几处非常陡峭,我们只得手脚并用才能上去,真是名副其实的“爬山”。
“你妈的,好好看前面的路,老是往后瞅干嘛!”我骂道,在这地方走,不看脚下很容易踩到活动的石头滑下去,我都说了好多次了,玻璃这家伙就是不听。
“我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们!”玻璃一句话不要紧,吓得我险些滑了一跤,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从一上山就有了,但是没敢说,怕吓着他,于是我喊道,“胡说八道,大白天的别疑神疑鬼的,快走!”我之所以说脏话,也是听别人说,遇到这种事就要骂,让那些东西觉得你是个恶人,不敢招惹你。
由于山不是很高,我们爬了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山顶。这山的山顶有些奇怪,就是从西到东,南北宽度二十米内全是平地。以前放羊的时候,这平地上全是贴地生长的草,不过现在山顶上全被翻起来种了庄稼,一块一块的,有的种了花生,有的种了棉花,有的种了高粱,更有甚者竟然种上了辣椒和菠菜。整个山顶几乎看不到一片草地,不但玻璃看着觉得不可思议,连我都觉得不可理解。
“这是山吗?我感觉连土岗子都不算。”玻璃抱怨道。
山风自西南吹来,把我们身上的汗吹去了大半,我站定歇了歇,回头看看我们村,全被山木包围着,根本看不到房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村里小学的红旗在飘着。其实山阴之地不宜人居,山阳之地不宜鬼居,现在可好,人们全集中在山北,而山南反倒成了乱坟枯冢,真不知道一开始在这定居的人是怎么想的,把这个顺序完全颠倒过来了。
“那是什么?”玻璃指着东边问道,我顺他手看去,有一个大土堆。
这个大土堆我知道,那是以前别人挖宝时掏出来的土。山顶共有三个这样的土堆,土堆中间都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挖到了什么。挖宝,在我们那里就是指盗墓。曾经有段时间这边挖宝挖的很凶,附近几个山都留有这样的坑。据说那时派出所天天出警,就为了逮这帮盗墓贼。
“那是盗墓时挖出的土。”
“这破地方,也会有值得挖掘的墓?你看,东南有山,西南有山,这里还有山呈三面包围之势,唯有南边有一汪死水,风水闭死,毫无生息之象。加之山无形,水无源,又是极贫之象,谁会把人葬在这里!”玻璃转过身子,向西方看了看,“再说西边那座山,山上满是油松,还算有些灵气,可是海拔过低,四面光滑陡峭,不能纳气,必然外泄,而西北旷野又不能聚气,向东又被西南秃山山脉所阻。因此这片地要么无气可聚,要么一泻千里,致使此处人鬼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