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稳,埃尔文从车里下来之后左右看了看,直到马多尔确认没有危险后,蓝斯才从车中出来。
周围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孩子们跑着追了过来,他们离蓝斯有一段距离,眼巴巴的看着他。
自从蓝斯第一次给他们一些零钱后,每天追着他车跑的孩子们就变得多了起来,特别是公司附近。
很多孩子们只要看到他的车就跟着后面跑,为了不让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蓝斯还会让司机把车速放慢一点。
他给了埃尔文一个眼神,后者回到了副驾驶位,拉开了工具箱,把里面一把零钱拿出来,抛向孩子们。
孩子们的欢笑声和稚声稚气的“谢谢蓝斯先生,谢谢埃尔文先生”连在了一起,让人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不少。
等孩子们把地上的硬币都从凹凸不平的地面中抠出来后,他们一一和蓝斯告别。
周围也有一些流浪汉羡慕的看着那些孩子,他们就没有这个福利。
曾经有人试图走过去,向蓝斯乞讨,他想要一点钱去买点吃的和一包烟,然后那个家伙就被蓝斯送到了码头上去干活。
蓝斯给孩子们钱,是因为给了孩子们钱他们就可以不去,或者减少去工作的时间。
联邦是允许雇佣童工的,合法的雇佣童工,如果你看到有些个头不高的孩子在工作,那么不要惊讶。
作为文明社会的代表之一,联邦政府把共同的年龄下限从八岁提升到十岁,就已经是他们绅士的表现了!
是的,超过十岁的孩子就可以工作了,按照联邦政府的规定每天只要不超过六个小时,不管是他们的父母,还是雇佣他们的企业,都不违法。
雇佣童工是资本家们比较喜欢的一件事,因为他们可以支付给童工更少的钱,来获得更多的劳动力价值。
特别是一些密集型劳动的轻工业,厂里几乎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们,他们和大人一样穿着工作服坐在流水线前面,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资本家们甚至为了省下一顿饭,往往会给他们安排错开午餐和晚餐的工作时间,这样他们只能从家里带一些吃的来。
一些全麦的,加入了木质纤维的黑面包,或者其他什么。
他们的收入很低,但如果蓝斯时不时就在这里给孩子们发一点钱,说不定他们的父母就能够放过他们。
在孩子们礼貌的感谢声中,蓝斯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远处一些流浪汉羡慕嫉妒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蓝斯不会给流浪汉们钱,有可能还会把他们送去码头干活。
但有时候蓝斯还是会给他们发放一些免费的食物,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
不过食物得在这里吃完,否则就没有下一次。
有些人不理解蓝斯的做法,为什么发放食物给他们还非要他们在这里吃完。
那是因为有些来领取食物的流浪汉是女性,或者年纪小一些的半大孩子。
如果他们不在这里把食物吃完,让他们带走的话,很大概率这些食物中的大多数他们自己是吃不到的。
即便是流浪汉,也存在阶级,也存在剥削和压迫。
让他们在这里吃完至少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蓝斯先生是个好人!”,有个流浪汉评价了一句,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比其他人的衣服稍微干净点。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洗一次衣服,这套衣服有特殊的意义。
他正在考虑去工作的事情,他正在从一段失败的生活中走出来,有人如同阳光一样照进了他的人生中,点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他决定做出一些改变了,就在这个夏天。
现在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考虑好,等考虑好,他就会和过去所有发生的一切说再见!
周围的流浪汉也发出了赞同的感慨,蓝斯先生的确是好人。
有个流浪汉笑说道,“如果他能给我一杯酒他就是上帝!”
其他人纷纷哈哈的笑了起来,酒这么贵,哪怕是最便宜的酒都很贵,对他们来说。
有些人舔了舔嘴唇,他们的确很久没有喝到酒了。
因为禁酒令让商店不再空开的出售含有酒精的饮料,同时价格的暴涨让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他们可以几个人凑个五十分去买一瓶劣质的酒,大家过过瘾,但现在最糟糕的酒都要三四块钱,七八倍的涨幅让他们也很难下定决心。
穿着整齐的流浪汉满脸笑容的和身边的流浪汉说着话,有时候人的某个思想打通了,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再愁苦,不再绝望,他有些兴奋,他期待着新人生的到来。
无意间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一个流浪汉,这个流浪汉是最近才来的,他是个瘸子,走路不是很方便。
每天他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可能是去找东西吃了,这个人不和别人交流,但却和大家坐在一起。
古怪的人很多,古怪的流浪汉更多,他以前也是一个古怪的人。
他走到这个冷漠的,头发都结起来的流浪汉身边坐了下来,“嘿,兄弟,愿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吗?”
那个流浪汉斜睨了他一眼,“滚。”
穿着整齐的流浪汉愣了一下,他骂了一句“法克”,随后站了起来。 “他脑子不好,别和他说话。”,有人提醒他,看来有人尝试着和他说过话,并且失败了。
穿着整齐的流浪汉点了点头,一群人坐在路边,乞讨。
他们吸着一种很特别的土烟,这些土烟是从垃圾桶中找来的烟屁股,里面还有一点点烟丝(没有过滤嘴),把收集到的烟丝重新卷在一起,就是他们的土烟。
味道很怪,但至少能够为他们提供尼古丁。
如果不是酿酒太复杂,可能他们早就自己酿酒了。
穿着整齐的流浪汉吸着烟,时不时关注一下那个瘸子流浪汉,他总觉得这个有点古怪。
不过他不会一直注视着这个家伙,他还会思考,并且看报纸。
垃圾桶里有很多报纸,从这些报纸上,他有时候能够得到一些启发。
奔跑的报童挥舞着手中的报纸,里面就藏着他的未来和梦想!
翌日上午,新出炉的报纸被欧文夹在腋下带来了医院的病房里,市长靠坐在床上,只是几天时间,感觉就瘦了不少。
脸颊的轮廓变得更加明显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这是今天的报纸。”,秘书把一堆报纸递了过去。
最上面的是《今日金港》。
他被枪击的热度正在下降,反倒是码头罢工的热度开始不断上升了,头版头条用了《码头停转,贸易损失巨大》作为标题。
报社的主编是个懂画面的,头版头条的画面很有冲击力,左边是一群穿着蓝色工服的人聚集在一起,而右边,是少数几个穿着红色衣服围在一起,满脸愁容的经理们。
红和蓝的鲜明对比让这幅画面更有冲击力!
一边充满了力量,激情,澎湃的生命力!
一边显得狼狈,忧愁,没有什么动力。
市长拿起眼镜戴上,他看了一会,才不确定的说道,“里面这个人……是蓝斯?”
印刷技术有限,不可能把蓝斯印刷得非常清楚,在点阵的画面下大致还是能够看清楚蓝斯的模样,只是不那么的真切。
或者说,先入为主会让相片中的那个家伙看起来像是任何人。
秘书瞥了一眼,点了一下头,“是的,他昨天给码头上的工人发了蓝工服,现在他们变得更团结,也更有气势!”
市长裹了裹嘴,口水有点苦,他端起加了咖啡的牛奶喝了一口,“他很聪明,我之前一直想要他能够靠过来,但他拒绝了我。”
秘书在一旁笑着为市长的“失败”化解可能存在或者可能不存在的尴尬,“这就证明他不是一个聪明人,因为聪明人肯定会选择您。”
这句话让市长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笑了两声,就眯着眼睛捂着身体,笑声的震动和腹压变化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过了好一会,他才平复过来,“真的很受罪,但很值得。”
他点评了一句,“蓝斯很聪明,他正在团结这些罢工的群体,让他们围绕在自己身边。”
“而且码头很重要……”
突然门口有人敲了敲门,秘书起来打开了门,是自己人。
两人在门口说了一会话后秘书回到了房间里,市长看着他,“发生了什么?”
“州长要和您通话,五分钟后。”
病房,或者说病患者套房里有独立的电话,市长听到后目光又落在了报纸上,“应该是为它来的。”
“罢工?”
“嗯。”
市长闭上了眼睛,向后靠在靠背上,“去把门锁起来。”
不到五分钟,顶多三分钟,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等响到第三声时,他按了外放键。
“是我。”
“西德尼,我想知道罢工是怎么一回事!”
秘书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缓了,一动不动。
市长嘚吧了一下嘴,“还能怎么回事?”
“他们不满意薪水问题,现在不干了。”
“州长阁下,我现在是个病患,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得照顾一下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