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走了呀?”云翳只当子冉没有睡过,笑嘻嘻得放下手中的汤药,正准备坐下去,却见旁边放着本书似的东西,以为是子冉的,拿起来放在她枕边,又笑着说:“我还当陛下又要亲自喂你吃药。”
说着她顺势坐下来了,子冉却已经捧起她放在她枕边的书,不解的望眼刚刚的地方。
“快放下,先吃了药再看。”
云翳说着就要去拿,子冉却轻轻抽开了,讪笑着把书放在身边接过云翳手中的药,垂眸喝着。
那是份诏书。子冉见过,是爹爹还在陵安城里做官的时候,是由陛下亲自下达的诏书。也就是不经过首辅,只经过司礼监盖章后直接下达到所要命令的人手里。这种诏书和别的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恐怕云翳应该是家里世代为太医的缘故,没有见过。即使为官的家庭也未必能见过。一则家里的男人必然不会让子女见到,二则皇帝也不会轻易下达这种诏书,因为下达后,可能引起言官的集体唾沫攻击,甚至是首辅请辞等等严重后果,最终可能皇帝不仅不得不收回成命,还得写罪己诏,可谓颜面尽失。
唯独不会造成这种后果的只有一种,就是密诏,所谓密诏,通常接旨人都是锦衣卫,也就是皇帝的亲军。其余则除非皇帝的心腹,在特别危险的情况下,皇帝才会使用这种方式下达诏书。
子冉见过的是密诏,半夜里偷偷趴在爹爹书房的窗户上见得,并不十分清晰。但她分得清三种诏书的区别,直接下达的诏书通常用的是明黄色,而不是平常诏书所见的土黄色,而密诏,就没有颜色的问题了。
这么严重
的东西,要么就是龙瑾兰落在这里了。子冉虽然觉得可能性大,因为他不可能给她这样一份诏书,却不相信是龙瑾兰不小心丢掉了,因为他还不至于那么粗心大意。暂时顾不得想,子冉只好立刻把诏书收起来,免得被云翳记住了。
想着已经喝完药,子冉把碗递给云翳,因为没有宫女伺候,云翳要亲自端出去。所以嘱咐子冉两句,就起身出去。
见她出去了,子冉才摸出奏折打开。
顿时明白了为何下这样的诏书。
诏书是给龙锦溪的,并非密诏,但写明要起用被废已久的刘炆来运送前往边关的粮草,足够三万人食用。子冉知道朝中现在当权的首辅是张仲庭,张仲庭并非废太后的人,而是先帝留下的托孤大臣,他勤勤恳恳,又十分灵活,是个老奸巨猾又有政治才干的人。
但是张仲庭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容人。
谁也不知道刘炆到底怎么得罪了张仲庭,无论是刘常在的命案和刘炆的革职,同样是托孤大臣的张仲庭都不肯帮忙。而且龙瑾兰平叛后,多次提出要让刘炆复职,居然都被张仲庭以年老为由直接退回了奏折。朝中盛传着一个故事的版本,子冉没机会听到,但大约就是说刘炆是粗人,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指桑骂槐被张仲庭听出来了。
但子冉相信,凡是可能危及到张仲庭首辅位置的人,他都不会允许存在。虽然刘炆是武将,不太可能,但武将拥有的权利却是张仲庭最避讳的,而他在战事危急的情况下屡次驳回龙瑾兰的任命,确实是不容人的表现。
如今边关告急,龙瑾兰想起用刘炆完全可以理解。朝中无大将,
他能用的只剩下龙锦溪和刘炆了。
所以他只好用这种方式,而且刘炆承担的毕竟是押运粮草的事情,并非大事,想来,就算张仲庭知道,反应也不会太过激烈。
可是,边关告急是缺人,龙瑾兰又为什么给粮草呢?
关于边关的事情,子冉是在新年的时候听宫内的内监们陆陆续续说起来的。后来确实没有听说再派兵。那么,单单给粮草,难道是要龙锦溪自己招兵买马?她握着诏书的手指突然紧了。
哪怕是亲兄弟,皇权面前,也是冰冷的。龙锦溪战功赫赫,手下有三千骁勇善战无人能敌的辽东铁骑,如果她是皇帝,肯定会提防。何况刚刚平息甚至还不算完全平息的叛乱头领,正是龙瑾兰的亲哥哥啊!
“以为朕想借刀杀人?”
突然冰冷的问候令子冉惊得手中的诏书脱落下来,还没等她看清楚,那诏书便如乘风般直接回到龙瑾兰手里,他合住纸页,放进怀里,压下眼眸盯着子冉已经比刚刚更苍白的恐惧脸色。
她咽了口唾沫,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私读诏书者,死罪,知道龙瑾兰的秘密,同样是死。
子冉真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龙瑾兰什么,为什么他所有的秘密她都要巧合的知道呢?
“如果,陛下不是的话。”子冉剧烈的喘气着,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居然还能说出话!
龙瑾兰的眼睛眯起来,足以说明危险正在迫近,巨大的压力终于令子冉不再说下去。就算不是,私读诏书这条也够要她的命了。性命堪忧,子冉能做的却只有紧紧握住手指,然后顺从的闭上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