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杏花殉义

一行浩浩荡荡,回到了虎风镖局。

此番出击,仅有数名镖师挂彩,虽未一举歼灭骷髅教,且被疯狂杀手突围而去,但意外遇上张岚,总算不虚此行,有所收获。

因为,至少从张岚这里,已获知骷髅教教主是谁了。

但王守义、韩伯虎却不明白,白玉仙何以轻易地放走了秦忘我,只是不便急于追问而已。

大雄镖局受伤的人数较多,石啸天吩咐他们先行回去,自己则留在虎风镖局。

谭三姑听说张岚来了,也急忙来至大厅相见,故人久别重逢,启有一番寒喧,不在话下。

石啸天、萧姣姣、金鹏均未见过,这位当年七王爷府的张总教席,经王守义一一引见后,宾主坐定。

张岚心知在场各人,均急于知道他所说,查访当年旧案所指为何。

于是从容不迫道:“不瞒各位说,在下急于找常九,正是有关那疯狂杀手之事。这十几年来,在下虽隐居故里,未涉江湖,但昔日一些武林旧识,却常至在下陋居小聚。

偶尔谈及,常九有位师姑叫巫凤,人称千面罗刹,销声匿迹多年,却在数年前,也就是当年那罪魁祸首,‘二先生’病殁天牢的前一个月,突然出现在金陵!”

众人茫然相视,尚未听出所以然。

张岚接下去道:“在下当时并未在意,最近风闻那疯狂杀手,不惜大开杀戒,欲逼常九出面,在下根据种种迹象推断,他找常九之目的,必然是想获知,当年带走那数百武林高手,不知去向的赵幽兰之下落,因而联想到,病殁天牢的那人,可能不是‘二先生’本人!”

此言一出,众无不大惊,相顾愕然。

韩伯虎失声叫道:“在下早就怀疑是他了!只因七王爷言之凿凿,亲眼目睹‘二先生’死于天牢,在下始打消此念。听张兄这么一说,确有此可能!”

白玉仙急道:“张兄,你的意思是说,千罗刹找了个替身,以易容之术,使之李代桃僵,再偷天换日,从天牢里换出真正的‘二先生’?”

张岚颔首道:“在下正是要查证这一点!”

王守义双眉紧蹙道:“不太可能吧!天牢防范森严,固若金汤,如何能将假的送入,换出真的……”

张岚道:“有钱能使魁推磨,若是以重金卖通看守天牢的人,有何不能!”

韩伯虎沉吟一下,忽道:“张兄找常九,是否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张岚轻叹一声,道:“很难说,但疯狂杀手找他,只有两种可能,-是志在赵幽兰及那数百高手,一是常九参与其事,杀他灭口!”

韩伯虎道:“依在下看,杀他灭口的成分较大,否则常九为何至今不敢露面?”

始终未表示意见的谭三姑,这时开口了,她沉声道:“韩镖主说的不错,他一定是心怀愧疚,否则咱们既来了洛阳,他为何不来求助?”

白玉仙缓缓接道:“常九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谭三姑深深一叹,道:“唉!像当年中州四奇那些人,不也是晚节难保,甘心为虎作伥,替那‘二先生’卖命吗?”

众人之意,似已认定常九为利所惑,参与其事。

张岚带来的此一消息,确使众人为主震惊,同时更担忧,万一那疯狂杀手,真是当年的‘二先生’,则势必死灰复然,再度掀起狂风巨浪,为天下武林带来一场浩劫!

整个大厅内,气氛突然沉重起来。

金鹏更关心的是杨瑶。趁着众人沉默之际,轻声向身旁萧姣姣问道:“萧姑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杨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萧姣姣面有难色,正犹豫不决,不知从何说起,忽听韩伯虎道:“白女侠,你怎么放走了姓秦的小子?”

白玉仙道:“他要赶去救人,妾身不能耽误他。”

韩伯虎问道:“救谁?”

白玉仙缓缓道:“你们也看到了,就是山峰上被挟持的女子。”

王守义急问道:“那女子是何人?”

白玉仙眼光向众人一扫,始道:“她就是杏花!”

在场的众人,只有谭三姑、王守义、韩伯虎及张岚,知道杏花是何许人,顿时为之一怔,相顾愕然。

王守义惊诧道:“是赵姑娘当年的侍婢?”

白玉仙微微点了下头。

韩伯虎追问道:“秦忘我跟她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去救她?”

白玉仙道:“这倒不清楚,但妾身相信,他确实急于去救杏花,所以不便把他留住。”

整个大厅内,又陷于了沉默。

谭三姑忽道:“事情愈来愈复杂了,疯狂杀手的真实身份,现在已呼之欲出。但那杏花姑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绝不可能独自在外抛头露面,莫非赵幽兰也出现江湖了?”

韩伯虎道:“是啊!尤其骷髅教聚集之地,杏花怎会独自闯去?”

张岚提议道:“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去救杏花啊!”

正在这时,突见黄小玉闯入,气急败坏嚷道:“不好了,杨姑娘跑掉啦!”

众人大吃一惊,为之愕然。

口口口口口口

洛刚城内,城西一座大宅院,已年久失修。

据说此宅原为贾姓富绅所有,因早年在江湖中结怨,为仇家找上门来,仓皇避仇,连夜举家逃走,仅留一驼背老仆在看守,从此未再返回。

如今偌大的宅院,已是一片凄凉败落景象。

但最近数日,巨宅里却来了不少人,大部份为青春貌美的女子,各人均随身携带乐器,由一老妇为首。

除了她们十余人之外,尚有一蓝袍中年、困满肠肥的大腹贾及一名妖艳妇人。

蓝袍中年,正是那疯狂杀手!

由于此宅院占地甚广,且这批人深居简出,行动神秘诡异,每日仅由驼背老仆,出外采购食物,是以附近邻居,均不知宅内突来一批神秘人物。

这时在一间密室中,杏花被点了穴道,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站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正是那妖艳妇人及那蓝袍中年。

蓝袍中年冷声道:“杏花姑娘,我不会难为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你主人的下落。”

杏花听他直呼其名,暗自惊诧。但她似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决心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蓝袍中年嘿然冷笑道:“你放聪明些,既然落在我手里,装聋作哑是没有用的!”

杏花仍然置之不理。

蓝袍中年怒从心起,沉声道:“哼!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开口的了!”

妖艳妇人劝阻道:“使者不必动怒,且去歇着,让我来问她。”

蓝袍中年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密室,由密道走出,暗门外是个连壁书架,原来外面是间书房。

刚把书架推回原状,一转身,发现绿衣小婢正走入。

绿衣小婢执礼甚恭道:“段婆婆有请使者。”

蓝袍中年微微颔首,随绿衣小婢走出书房,来至正厅,只见老妇甫为大腹贾疗伤完毕,正闭目运功调息。

老妇满头白发,却是红光满面,她双目乍睁,精光内敛。显然是位功力极深内家高手。

蓝袍中年向两名少女扶坐着。尚昏迷未醒的大腹贾一瞥,上前道:“段老前辈召唤在下?”

老妇道:“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这-掌,至少减去他十年功力!”

蓝袍中年轻喟道:“能保住命,已属万幸了。”

老妇手一摆,示意蓝袍中年坐下,遂道:“老身为了凤儿,亲自赶来,答应助你一臂之力,找到常九为止。如今常九虽未出面,但已抓回那叫杏花的女子。老身不宜久留在此,打算带十二金钗回天竺了。”

蓝袍中年暗自一惊,急道:“段老前辈,目前大势未定,正值紧要关头,你老人家这一走,实举足轻重,对在下成败影响至巨……”

老妇接口道:“凤儿除慑魂魔音之外,已尽得老身真传,有她留下助你,应该是力足胜任了。”

蓝袍中年道:“不瞒段老前辈,当初在下估计错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找到常九,逼问出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高手下落,即可成其大事。

不料横生枝节,更引出当年那批强敌,如今对方实力,实超出在下想像。若无段老前辈为后盾,虽有令徒全力相助,恐怕也将落个功亏一篑啊!”

老妇面有难色道:“老身已近三十年未离天竺,此番实为凤儿既已插手,骑虎难下,不得不亲自出马。万-被天山寒叟风闻,老身毁约重涉江湖,他就师出有名,可逼老身交还那部‘慑心大法’秘笈了!”

蓝袍中年惊诧道:“天山寒叟尚在人世?”

老妇微微颔首道:“当年他遨游天下,不知怎会将那银月飞霜失落,回天山后即从此不出,老身往借‘慑心大法’秘笈时,他提出条件,即限老身终身不得离开天竺,否则将索回秘笈。”

蓝袍中年更觉诧异道:“据闻慑心大法,百年之前即已失传,从无人练成,他既拥有秘笈,为何自己不练,却轻易借与段老前辈?”

老妇沉吟一下,始道:“告诉你也无妨,他因操之过急,练功时走火入魔,致武功已废,无法继续再练。”

蓝袍中年道:“这就更有悖常情了,他自己既无法练成,怎么可以借给别人去练?”

老妇似笑非笑道:“他非借给老身不可,因为他与老身曾是夫妻!”

蓝袍中年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那巫女侠……”

老妇道:“是他女儿,但老身却不是她生母!”

蓝袍中年一怔,茫然道:“这……”

老妇强自一笑道:“这笔糊涂旧帐,不提也罢。老身之所以说出这些,只是让你知道,非回天竺不可的苦衷。”

蓝袍中年不以为然道:“天山寒叟武功已废,他有何能耐,敢向段老前辈强索秘笈?”

老妇深深一叹,道:“秘笈最后一章,他已毁去,全部记在心里,曾与老身约定,能练成至最后阶段,再去见他,当面授玄机,以全大成。

此举一则试探老身,是否有此恒心毅力,花数十年苦练,否则,若无法练至最后阶段,那最后一章,根本不需知道其内容,另一则,就是惟恐遭人觊觎,而老身不能保住秘笈,落于他人之手。”

经老妇说明原委,蓝袍中年始恍然大悟。

他沉思一下,问道:“段老前辈尚未练至最后阶段?”

老妇摇摇头道:“至少尚需一年半载,日前在罗家庄,十二金钗施展的慑魂魔音,只是从其中演化,用于乐器之上,仅能使人丧失神志,陷入昏迷,一旦练成慑心大法,则可随心所欲,控制他人意志,去作任何事情。”

蓝袍中年道:“段老前辈,不是在下泼冷水,慑心大法需花数十年,始能练成,在下于十几年前,即利用药物,控制数百高手,任凭驱使,段老前辈何必……”

老妇接口道:“这两者之间,大不相同,药物必需使人服下,始能发挥效力,试问,你我若正作生死之斗,老身纵有药物,能使你毫无抗拒服下吗?”

蓝袍中年道:“不能。”

老妇笑了笑,道:“慑心大法则不然,只需彼此眼光一接触,即可以本身意念,控制对方意志。练至最高境界,甚至无需接触对方眼光,仅凭心灵感应,亦可遥控对方于千里之外!”

蓝袍中年不禁暗自心惊,老妇一旦练成慑心大法,岂不天下武林将受其控制,甚至……

念犹未了,老婆已起身道:“好了,天时不早,老身正好趁夜里上路,以免带着一群年轻姑娘,引人注目……”

妖艳妇人突自书房冲出,气急败坏道:“那女子企图自断舌根……”

蓝袍中年大惊,急问道:“死了没有?”

妖艳妇人道:“幸而妾身及时抢救,点了她昏穴。”

老妇道:“让老身去瞧瞧。”

三人立即走入书房,由书架后暗门进入。

来至密室,只见杏花昏倒地上,满嘴鲜血,仍在涔涔流出。

老妇上前蹲下,捏开杏花的嘴,查看之后,黯然道:“舌根虽未咬断,但受伤极重,短时间内,恐怕不能说话了。”

蓝袍中年情急道:“那怎么办?”

妖艳妇人道:“除她之外,好在尚有常九,知道赵幽兰及那数百高手的下落。”

蓝袍中年深深一叹,沮然道:“如此一来,又得大费周章,逼常九出面了。”

妖艳妇人轻喟道:“唉!不是妾身放马后炮,使者放走姓秦的这步棋,实在有欠考虑。”

蓝袍中年道:“不!在下认为这步棋,走的很对。虎风镖局那班人,巳跟姓秦的反目成仇,正好自相残杀,咱们的那位‘萧姑娘’,也已卧底成功。只要常九一出现,跟他们那班人搭上线,她就会伺机而动。”

妖艳妇人忧形于色道:“如果常九不出现呢?”

蓝袍中年充满自信道:“放心,她一定会出现的!”

口口口口口口

秦忘我哪会想到,杏花被挟持,竟然藏匿在洛阳城内!

他漫山遍野搜寻,凡是可疑之处,无一放过。

疲于奔命,搜遍方圆数十里,结果毫无发现,不禁忧心如焚。

夜已深沉,他失望沮丧地回到洛阳城外,却不敢贸然入城,惟恐遇上虎风镖局的人,或地鼠门弟子。

正趑趄不前,突见城墙头上,一条人影疾掠而下。

秦忘我暗自一怔,立即戒备。

那人显然在城墙上守望已久,居高临下,发现秦忘我奔来,即时掠身而下,落在他一丈之外。

秦忘我定神一看,那人是个年约六旬老妇,精神奕奕,毫无老态。

她似无敌意,展颜一笑道:“老身恭候多时了!”

秦忘我又是一怔,诧异道:“前辈认识在下?”

老妇道:“今日若非小兄弟出手相救,以石块击中那银月飞霜,老身早已身首异处,怎能不认识!”

秦忘我若有所悟道:“噢,前辈就是那青衣……”

老妇笑道:“老身叫欧阳青萍,江湖上替老身起了个绰号,不太好听,叫做百毒鬼婆!”

秦忘我仍然保持戒备,道:“欧阳前辈在此等在下,有何赐教?”

欧阳青萍道:“小兄弟,不用紧张,老身活了这把年纪,总不致恩将仇报啊!”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在下绝无此心,只是欧阳前辈,乃是骷髅教青旗堂堂主……”

欧阳青萍接口道:“正因老身是骷髅教的人,才能对小兄弟有所帮助,以报今日相救之恩呢!”

秦忘我诧然道:“哦?欧阳前辈要帮助在下?”

欧阳青萍颔首道:“小兄弟,你今日混入骷髅教,是否想查明那教主的身份?”

秦忘我道:“实不相瞒,在下只是误闯林中,眼见一位朋友被欧阳前辈所制,挟持而去……”

欧阳青萍道:“是那用弹指迷魂粉的女子?”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在下欲救不及,只好混入岩洞,打算伺机而动……”

欧刚青萍忧形于色道:“如今她落在复仇使者的手里,要救她就不太容易了!”

秦忘我趁机问道:“欧阳前辈可知,那复仇使者究竟是何许人?”

欧阳青萍正色道:“不瞒小兄弟,老身之所以加入骷髅教,也正是为了此人!”

秦忘我对骷髅教的人,哪敢轻易相信,随口道:“哦?欧阳前辈也不知他是谁?”

欧阳青萍道:“老身已追查数年,始终无法掌握其行踪,直到数月前,风闻他找上了骷髅教,似欲利用那批亡命之徒,有所图谋,老身乃设法加入该教,居然混上了个青旗堂堂主!哈哈……”

老婆子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仍未说出复仇使者是何许人。

秦忘我不耐烦道:“欧阳前辈究竟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欧刚青萍仍未正面作答,忽问道:“小兄弟贵庚?”

秦忘我道:“十八!”

欧刚青萍笑道:“那就难怪了,在小兄弟出世前一年,江湖中出现一位神秘人物……”

秦忘我接口道:“可是那位‘二先生’?”

欧刚青萍一怔,诧异道:“小兄弟知道其人?”

秦忘我道:“在下不但知道其人,也略知其事,莫非欧阳前辈所指的复仇者,与这位‘二先生’有关?”

欧阳青萍颔首道:“既然小兄弟已知其人其事,老身就不必赘述了。风闻此人在数年前,已病殁于天牢中,但老身经数年追查,发现他可能根本未死!”

秦忘我惊诧道:“那天牢中死的是何人?”

欧阳青萍神情陡变,激动道:“极可能是老身之子黄尧!”

秦忘我大出意料之外,正待追问,突见数条人影疾奔而来。

欧阳青萍急道:“小兄弟,有人来了,咱们找个地方详谈如何?”

秦忘我充满好奇,急于想知道,病殁天牢的“二先生”,怎会变成了这老婆子之子,当即把头一点,偕同欧阳青萍疾掠而去。

奔来的这数人,正是王守义、韩伯虎、白玉仙、谭三姑、金鹏及张岚。

转眼之间,秦忘我与欧阳青萍,已然无影无踪。

王守义不禁诧异道:“怪哉!分明见到有两个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韩伯虎道:“不可能是杨姑娘,她在洛阳,除了咱们之外,不认识任何人。”

原来他们出城,是在追寻杨瑶。

依谭三姑判断,杨瑶绝不可能是逃出寻短见,如果决心要死,在镖局里即可伺机自刎,何需跑出来。

因此只有一个可能,即是找秦忘我拼命。

王守义忧急如焚,妹夫杨超死于非命,仇犹未报,杨瑶是他唯一的外甥女,岂能再出事。

金鹏更是又惊又急,一行数人先赶往洛阳客栈,仆了一空,秦忘我既未回去,杨瑶自然不可能在。

城内各处追寻,毫无发现,他们立即出城,结果仍然未见这姑娘影踪。

他们疲于奔命,沿着洛阳城四周,绕寻一遍,正奔向北面城外,遥见两条人影,哪知飞奔赶来;两条人影却已不知去向。

韩伯虎的判断不错,如果是杨瑶遇上了秦忘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拼个你死我活,怎会见了他们就逃走。

但他却未想到,二人之中,有一个竟是秦忘我!

王守义道:“方才那两条人影,好像是朝城西方向逸去,咱们追过去瞧瞧。”

事不宜迟,哪敢怠慢,男女老少六人,立即施展轻功,直奔城西。

夜色朦胧下,遥见从城西墙头上,一连纵落十几条人影,纷纷飘然落地。

原来古时城门,入夜即按时关闭,次日凌晨始开城。

江湖人物进出城门,仗着身怀轻功,根本不受时间限制,深更半夜,亦可来去自如。

毫无疑问,一连纵落的这十几条人影,必是江湖人物。

王守义一马当先,奔近一看,发现竟是一批娘子军!

为首的是一老妇,身后紧随一绿衣小婢及十二名绝色少女,

王守义意外地一怔,张岚等人已相继赶至。

以老妇为首的娘子军,却视若未睹,浩浩荡荡而去。

王守义身居官职,习惯地喝问道:“什么人?”

老妇止步道:“你是在问咱们?”

王守义振声道:“深更半夜,罔顾官府禁令,翻越城墙而出,定非善类,自然是问你们!”

老妇冷森森道:“奉劝阁下,最好不要过问,否则……”

王守义不甘示弱道:“否则怎样?”

老妇冷声道:“那就怪不得老身了!”

众人一听老妇口气,又见那十二名绝色少女,个个携带乐器,突然想到秦忘我所说,夜闯罗家庄时,曾见罗庄主与那疯狂杀手,饮酒作乐,并有乐曲弹奏助兴。

莫非正是眼前这批少女?对方是一老妇,王守义不便贸然出手,幸好谭三姑挺身上前,也报以冷笑道:“哦?你这老婆子,口气倒不小啊!”

老妇瞥她一眼,状至不屑道:“你就是白发龙女谭三姑?”

谭三姑昂然道:“不错!你这老婆子又是何人?”

老妇狂声道:“你还不配问!”

要知当今武林之中,谭三姑的辈分极高,眼前这老妇狂态毕露,似乎根本未将她看在眼里。

老婆子不由地怒从心起,冷哼一声,出手就是一掌攻去。

这一掌虽未尽全力,却是猝然出手,凌厉已极。

哪知老妇不闪不避,掌力距她不及一尺时,突觉一股寒气护身,如同一堵无形铜墙铁壁,竟将谭三姑的掌力吸住。

白玉仙惊呼道:“谭老前辈快退!”同时出手如电,从旁推出一掌。

幸而她是北海阴寒叟传人,习的是阴寒奇功,能识出老妇的门道。这一掌玄冰掌发去,以寒制寒,始及时化解了老婆子的危机。

谭三姑只觉全身一震,被反弹之力,震退数尺,心里不禁暗叫一声:“好险!”

若非白玉仙及时出手抢救,她被对方寒气吸住,整条右臂定然报废,甚至丧命。

但除了白玉仙之外,其他人只是大惊失色,却无人能识出,老妇施展的是什么玄门奇功。

只听老妇冷冷一笑,双目如炬,逼视着白玉仙道:“北海阴寒叟是你何人?”

白玉仙不亢不卑道:“妾身的恩师!”

老妇冷声道:“想不到他唯一的传人,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娃儿!”

白玉仙已年近四十,竟被对方称作年轻女娃儿,不由地睑上一红-她不以为忤,毕竟这老妇,年纪至少在八九十岁以上,

谭三姑方才险吃大亏,心知老妇必然大有来历,正想让白玉仙套出对方来龙去脉,未再急于出手。

其他数人,此刻更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白玉仙忽问道:“老人家方才施展的,可是玄阴寒甲功?”

老妇微觉一怔,道:“难怪北海阴寒叟,选了你作唯一传人,果然独具慧眼!”

白玉仙闻言惊道:“你老人家,莫非是天竺魔女段老前辈?”

谭三姑等人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这老妇,竟是数十年前,即与天山寒叟齐名,辈分犹在天山阴寒叟之上,久已未出江湖,甚至已被人淡忘的天竺魔女段娥!

今夜她怎会突然出现在洛阳?

天竺魔女段娥脸色一沉,冷森森道:“女娃儿,老身久巳不沾血腥了,偏偏被你识出身份,那就怪不得老身不能留活口了!”眼向众人-扫,杀机毕露,似已将谭三姑等人全部包括在内。

白玉仙暗自-惊,力持镇定道:“段老前辈,你既知妾身为北海阴寒史传人,当知冰魂寒珠可破玄阴寒甲功吧?”

天竺魔女段娥狂笑道:“哈哈……那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你再试试!”

白玉仙哪敢贸然轻试,不禁踌躇起来。

犹记得,北海阴寒叟时常夸耀,生平最得意者即是曾以冰魂寒珠破了玄阴寒甲功。

但天竺魔女段娥的话不错,那是数十年前之事,如今北海阴寒叟早已作古,而对方仍健在。经过数十年演变,玄阴寒甲功已非当年可比。

白玉仙实毫无把握能以冰魂寒珠再破对方玄阴寒甲功,因而不敢贸然造次。

段娥见她迟迟不出手,挑衅道:“怎么?不敢试吗?好!看在北海阴寒叟的份上,你不妨用冰魄寒珠试试,老身绝不还手!”

白玉仙心理压力极重,惟恐一击不克制敌,今夜七人势必悉遭毒手。

其他五人也暗自叫苦,今夜怎么也想不到,遇上了这个女魔!

白玉仙突然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妾身有僭了!”

段娥冷声道:“出手吧!”

白玉仙胸有成竹,手中已暗扣两颗冰魄寒珠,目光凝视对方,蓄势待发。

其他五人均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白玉仙。

娇叱声中,只见白玉仙肩头微晃,出手如电?两道寒芒挟破空呼啸声,向段娥疾射而去。

当年谭三姑与张岚以剑帝传人萧寒月那等武功,中了白玉仙的冰魂寒珠,也几乎丧命,足见其霸道。

那知两道寒芒射近段娥一尺处,竞又被那无形寒气吸住,顿化无形。

这一结果,似在白玉仙意料之中,她在两颗冰魂寒珠出手之际,人已倒窜而出,一旋身,出其不意地双掌齐发,攻向那十二名绝色少女。

她们正在全神贯注看段娥跟白玉仙一决高下,毫无防范,被白玉仙攻了个措手不及。

两名少女首当其冲,被那奇寒刺骨的掌力击中,顿时如坠冰窑,全身冻僵。

白玉仙并未住手,双掌疾翻,又是两名少女不及闪避,被寒冰掌击中。

变生肘腋,段娥惊怒交加,狂喝道:“你敢伤我十二金钗!”双臂齐张,疾扑而来。

白玉仙一举连伤四少女,不及再出手,急向众人招呼道:“快走!”

谭三姑等不敢跟段娥交手,急随白玉仙之后,向城墙下疾掠而去。

段娥见她苦心教练、始有所成的四名金钗受伤,心知若不急救,必死无疑,就这一迟疑,那六人已飞身上了城墙头,欲追不及。

她不禁恨声道:“哼!我绝饶不了你们的!”

口口口口口口

白玉仙等七人,死里逃生,回到了虎风镖局。

各人虽捡回一条命,想起方才的情景,犹有余悸。

幸而白玉仙急中生智,使段娥急于抢救那四名少女,无暇分身追敌,否则他们绝难全身而退。

惊魂甫定,王守义诧然问道:“白女侠,方才那老婆子的玄阴寒甲功,真有那么霸道?”

白玉仙正色道:“各位亲眼见到的,妾身连发两颗冰魄寒球,未能伤她分毫!”

韩伯虎惊道:“据江湖传说,那天竺魔女段娥,早于数十年前,即巳作古,怎会仍在人世,且今夜会出现在洛阳城外!”

王守义更正道:“不是出现城外,而是由城内出去的!”

张岚接口道:“不错,由此可见,她们在洛阳城内,必有藏身之处!”

这时萧姣姣、黄小玉自内急步走出。

她们原欲跟去,追寻杨瑶,却被谭三姑阻止,留了下来,当时石啸天也被婉拒,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黄小玉抢步上前,道:“郭前辈亲自来过,说是城西发现一座巨大宅院,十分可疑,石老镖主跟去查看了?”

张岚即到:“果然不出在下所料!”

白玉仙苦笑道:“天竺魔女段娥武功太高,咱们避她尚犹恐不从,能去惹她吗?”

众人面面相觑,黯然无语。

萧姣姣急问道:“杨姑娘没有找到?”

其实她是多此一问,如果找寻到了,会不带回来!

王守义摇摇头,沮然道:“唉!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波又起!”

众人心情极为沉重,又沉默下来。

张岚神色凝重道:“近三年来,在下为了迫寻如意,走遍各地,曾顺道拜访过几位隐士,获各-些武林掌故及江湖旧案,据说数年前,突然出现金陵的千面罗刹巫风,即是天山寒叟之女!”

众人又为之一怔,相顾愕然。

白玉仙急道:“曾闻恩师提及,天山寒叟,原跟天竺魔女是结发夫妻,后因一个女人介入,致使夫妻反目,劳燕分飞,各走一方。不久那女人因产女而亡,女婴由其兄收养,莫非就是千面罗刹巫凤?”

张岚微微颔首道:“不错,正是她。但各位可能尚不知道,巫凤的师兄裴振雄,人称无翅大鹏,就是常九的师父呢!”

众人大出意料之外,咸认事态愈变愈复杂了。

韩伯虎诧然道:“如此说来,常九跟千面罗刹巫凤,岂不也有很深渊源?”

王守义接道:“难怪地鼠门弟子,皆精于易容之术了。”

谭三姑道:“这笔帐,慢慢再研究。郭兆南既发现可疑宅院,偕石镖主去查看,咱们也得采取行动啊!”

韩伯虎霍地站起身,道:“对!咱们快去接应!”

众人正纷纷站起,突见两人直入大厅,正是郭兆南与石啸天。

韩伯虎迎上前,迫不及待问道:“二位有何发现?”

郭兆南喘了口气,始道:“城西那座宅院,可能即是疯狂杀手藏身之处!”

韩伯虎诧异道:“可能?二位尚未确定?”

郭兆南道:“近日以来,地鼠门弟子已将洛阳城内,所有可容藏身,或可疑之宅全查看过,只因城西那座巨宅,久已无人居住,仅留一驼背老仆看守,毫无异状,是以未曾特别留意。

今夜,一名弟子回报,探听出那老仆,近来每日均采购大量食物,绝非一人食用之量,因而引起在下怀疑,特地赶来,不巧各位正去寻找场姑娘,只好由石兄与在下前去查看……”

王守义急问道:“二位发现了什么?”

石啸天接口道:“郭兄与在下,在宅外查看甚久,未发现任何动静,正待冒险入内一探,突见一个老婆子,带着十几个年轻女子,其中尚有几人受伤……”

谭三姑等数人,异口同声惊道:“天竺魔女段娥!”

石啸天惊诧道:“天竺魔女?”

王守义道:“石兄,请先说,后来怎样?”

石啸天沮然道:“她们均飞身越墙而入,在下与郭兄见她们人数甚多。且不明身份,只好决定先赶回来。”

白玉仙神色凝重道:“大概是那几个女子,中了妾身的玄冰掌,老魔女要为她们施救,只得去而复返,又回城西巨宅了。”

谭三姑忧形于色道:“万-那老魔女,跟疯狂杀手狼狈为奸,咱们势难匹敌,如何是好……”

这问题,谁也无从回答。

凭在场这些人,已对疯狂杀手毫无所惧,必要时可全力一拼,尚不知鹿死谁手。但如今天竺魔女段娥突然出现,他们就绝无胜算了。

白玉仙沉吟一下,满面蹙容道:“恩师在世时曾提及,天竺魔女段娥生平罕遇敌手,只败过一次,就是恩师以冰魄寒珠,破了她的玄阴寒甲功,除他老人家以外,天下只有一人能制胜她,那就是天山寒叟……”

谭三姑叹道:“尊师早已作古,天山寒叟恐怕也已不在人世……”

张岚接口道:“不!据在下最近风闻,天山寒叟仍然活着,只是因练慑心大法,操之过急,以致走火入魔,如今武功已废。”

白玉仙苦笑道:“就算他武功未废,远在天山,又怎能赶来?更何况,他也不一定会为咱们,出面去制服老魔女,毕竟他们曾是夫妻啊!”

韩伯虎沮然道:“难道咱们就束手无策了?”

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各人心头。

张岚感叹道:“当年那场空前浩劫,犹胜今日,最后终能消弭于无形,今夜几位当年老友重聚,独缺那萧大侠……”

谭三姑闻言,突向沉默无言的萧姣姣道:“萧姑娘!”

萧姣姣出其不意地一惊,强自镇定道:“谭婆婆有何指示?”

谭三姑问道:“令尊令堂,如今可知在何处?”

萧姣姣缓缓答道:“他们可能已赴关外……”

谭三姑颇觉失望,轻声一叹,又问道:“令尊可曾传你七煞剑招?”

萧姣姣微微点头道:“晚辈习过,只可惜火候不够。”

张岚道:“谭老前辈,可是想以七煞剑招,破那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

谭三姑刚一点头,白玉仙已接道:“没有用的,玄阴寒甲功,乃是练阴寒之功至高无上境界,以深厚功力,聚为无形护甲,护住全身,非但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更不畏百毒,若用以攻敌,则以阴寒之气,凝聚成有形兵刃,无坚不摧,可伤人于一丈之内!”

众人闻言愕然,为之气馁。

疯狂杀手已难以应付,如今又多了个老魔女,岂不更感棘手?

第二十四回 段娥夜遁第三回 虎风镖局第九回 疯狂杀手第二十八回 魔女除仇第三十回 乖戾向善第十五回 弱女含恨第三回 虎风镖局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七回 掌门被擒第二回 菊花失踪第九回 疯狂杀手第十七回 忘我对敌第十三回 浩劫再起第十一回 移花接木第十三回 浩劫再起第九回 疯狂杀手第二十三回 慑心大法第十回 易容之术第二十三回 慑心大法第一回 小将出谷第二十六回 贞节犹命第三十一回 急奔巴山第二十五回 狮吼惊天第十五回 弱女含恨第四回 飞霜被劫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第十回 易容之术第二十四回 段娥夜遁第十八回 杏花殉义第七回 掌门被擒第二十六回 贞节犹命第十五回 弱女含恨第十二回 五鬼覆没第二十三回 慑心大法第五回 酒楼血案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第十九回 力夺银月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十六回 骷髅祭教第十六回 骷髅祭教第十八回 杏花殉义第二十六回 贞节犹命第十一回 移花接木第九回 疯狂杀手第十三回 浩劫再起第九回 疯狂杀手第九回 疯狂杀手第二回 菊花失踪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第二十回 舍命洗冤第三十回 乖戾向善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第十七回 忘我对敌第四回 飞霜被劫第二十九回 英豪集会第一回 小将出谷第八回 淬毒金针第十六回 骷髅祭教第六回 暗器伤人第二十九回 英豪集会第二十六回 贞节犹命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七回 掌门被擒第二十四回 段娥夜遁第七回 掌门被擒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二十八回 魔女除仇第二十三回 慑心大法第二十三回 慑心大法第十九回 力夺银月第三十回 乖戾向善第十二回 五鬼覆没第四回 飞霜被劫第五回 酒楼血案第二十八回 魔女除仇第十二回 五鬼覆没第五回 酒楼血案第十八回 杏花殉义第三十一回 急奔巴山第十七回 忘我对敌第三十一回 急奔巴山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十回 易容之术第十四回 瑶女被辱第七回 掌门被擒第二回 菊花失踪第十八回 杏花殉义第十回 易容之术第十回 易容之术第十一回 移花接木第八回 淬毒金针第十三回 浩劫再起第二十回 舍命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