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恪将人抱下花轿,然后牵着她跨过火盆。喜娘高声喊道:“新娘跨火盆,驱邪避秽保平安。”
走了几步踩过瓦片,喜娘又高声喊道:“新娘踩瓦片,过往云烟如瓦碎。”
傅朝云心里猛地一抽,她知道,她这就算已经嫁进了陆家了。喜娘说,过往云烟如瓦碎。之前傅家的种种,就好像脚下的碎瓦一样,不能再去留恋了。
她脚下突然一顿。事发突然,陆景恪一愣,便看见围观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的,大概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他凑过去低声道:“怎么了?云儿。”
傅朝云回过神来,涩涩地开口道:“陆景恪,我以后还能经常回傅家去看看吗?”
出嫁从夫,这是女子的规矩。若是总往傅家跑,陆景恪就会免不了被人议论。这些傅朝云都知道,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陆景恪。她知道,陆景恪跟其他人不一样。
果然,陆景恪毫不在意地道:“我都不介意入赘了,还能在乎这点事儿?”
傅朝云高兴了,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在这儿停了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悔婚呢!”
“你敢”,陆景恪一边威胁她,一边弯腰抱起她,高声说道:“让诸位见笑了,刚才踩完碎瓦,我家夫人脚有些疼。”
众人一阵哄笑,哪里知道傅朝云跟陆景恪之间说了些什么,只当是傅朝云撒娇要抱抱了。傅朝云知道他是故意让人误解了,不由得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谁知陆景恪竟毫不知羞,低头小声儿道:“看来夫人是对为夫刚才的表现不满了?要不要为夫待会儿好好补偿夫人?”
傅朝云盖头下的脸一红,连忙撒了手。陆景恪也不恼,直接把她抱进了堂上。这才放她下来,还趁人不注意,偷偷捏了捏她的手。
这回傅朝云脸上的红晕是彻底散不下去了,若不是盖着盖头,陆景恪便能看到,比傅朝云脸上涂的胭脂还红。
喜娘递给傅朝云绸结的一端,然后才开始拜天地。傅朝云迷迷糊糊地拜完了天地,才被陆家的外戚女眷簇拥着走向新房。
好不容易坐在了喜床上,傅朝云觉得脚下都是虚的,好像不真实一般。涉江低声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她就摇了摇头。
有心想挑开喜帕看一看新房什么样子,却也不敢了。心里终归是有些怯怯的,平日里的大胆早就没了踪影。听说盖头是要新郎亲自揭开的,不然不吉利。成亲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傅朝云还是很慎重的。只是摆了摆手,让房里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陆景恪才从前边过来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众人也不好闹得太久。陆景恪酒量不错,多喝了几杯也没有醉。
怕傅朝云不喜欢他一身酒气,还特意吹了会儿风,用热帕子捂了捂脸,又用青盐水漱了漱口。
傅朝云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才听到门“吱呀”一声响,然后涉江便退下去了。她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然后入眼便看见一双大红的锦靴。
傅朝云愣了愣,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脚很大。心里想着以后若是亲手给他做鞋,还不知道要做多大的。
愣神之间,便觉得眼前一亮,陆景恪竟然也不跟她商量,直接就挑起了她的盖头。她回过神来,嗔了陆景恪一眼。
陆景恪轻笑:“盼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把你娶到手了!”
傅朝云冷哼一声:“等我不是应该的?”
陆景恪俯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心情颇好地坐在她身边说道:“自然是应该的,娶你这么个娘子,再等几年也值!”
傅朝云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手向后一撑,抬着头看他:“我饿了,午饭没吃,现在都酉时正了!”
陆景恪失笑:“膳房里给你温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还有鸡汤。”
傅朝云撇了撇嘴:“午膳没吃,晚膳吃不饱啊!”
陆景恪哄她:“乖,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傅朝云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想着听陆景恪的应该没错。后来她才知道,积食什么的都是鬼话,等她再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傅朝云褪了钗环,卸了脸上的妆,然后每样点心都吃了些,又喝了碗鸡汤,这才漱了口。涉江带着服侍的人都退下了,傅朝云胆子颇大地一下子滚进了陆景恪怀里。
陆景恪伸手捞住她,然后低头亲了她一下,顺手就扒开了她的衣服。傅朝云往里缩了缩,陆景恪又单手抱住她,然后挑了床帐。
月华正浓,满室馨香。
寅初,折腾了一夜之后,傅朝云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一般,还要惦记着去给平西王敬茶。只是刚从被子里露了个头,便又被陆景恪按了回去:“好好休息,睡到午时才准起来。”
傅朝云挣扎着起身,小声儿嘟哝了一句:“还要去给父亲敬茶呢!”
陆景恪伸手圈住她:“我早就跟他说过了,让他不用等了。”
傅朝云迷迷糊糊地听他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听没听完,转眼又睡过去了。午饭也没吃,直接睡到了未时。
傅朝云再起来的时候,陆景恪早就不见了,涉江说是沐浴更衣去了。傅朝云一脸愤然地披了寝衣起身,然后往一边的净房沐浴去了。
涉江不敢进去,笑话!她家爷可是有家室的了,这话不知道在暗卫营说了多少遍。爷还说了,以后哪个女的再看他,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傅朝云却是不怕的:“好啊你,陆景恪!你竟然也不叫我起来用午膳,你是不是存心饿着我!”
陆景恪眉眼一弯,露出招牌桃花笑说道:“是啊!谁让夫人也饿着我了!”
傅朝云红了脸:“无耻!”
陆景恪往浴桶边一靠:“夫人赶在我沐浴的时候进来,不也很无耻?”
傅朝云一气,转身就要走。陆景恪站起身来,从背后一拽,直接把人拽进了浴桶:“夫人,为夫很饿,昨晚没吃饱!”
说罢也不由反抗,直接以吻封缄。
等到傅朝云再从净房出去的时候,腿都站不稳了,还是陆景恪一路将她抱上床,心情颇好地笑着道:“传膳!”
平西王府这边一派喜气,东宫可就不是了。
萧晏懒得砸东西了,直接踹倒了桌子,上边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废物,不是说傅朝云做不上傅家家主吗?她现在不仅好端端地做上了傅家的家主,还嫁进了陆家。现在她不仅是安平侯,还是世子妃,我看你跟你爹拿什么和她斗!”
这话有些不好听,但傅权到底是他手下。萧晏若是要生气,傅权就只能受着,谁让他和傅亥除了太子,根本就无所倚仗。
傅家的几位长老说是会向着傅亥,却也是靠不住的。一群软脚虾,谢成玉稍稍一威胁便都屈从了。
傅权也不想想,除去女子的身份,他哪一点也比不上傅朝云。傅朝云不仅是傅家的长房嫡女,还是谢家的人,自己占着安平侯的身份,连夫婿都是大黎上下唯一一位世子爷,握着大黎三分之一的兵马。
无论从哪点来说,傅权都是及不上傅朝云万分之一的。
贪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明明配不上自己的野心,却依旧贪婪。萧晏和傅权,都是这种人。
萧晏挥了挥手,傅权便退下去了。萧晏便起身,想要去看看他的侍妾,这时便听见有人笑道:“殿下莫急,还是先听听我的良策再去看您的侍妾吧!”
萧晏猛地抬起头来,正是那女子。这几年,那女子频繁出入他宫中,一直提点着他,也算让他帮着萧颂做成了几件大事。
因而萧晏对她态度也还算不错,明知道她是利用自己,却也不说什么,一直各取所需。此刻见她到了,直接问道:“你有何良策?”
那女子轻笑一声:“殿下可知护国寺有得道高僧空明,可预知福祸?”
萧晏点了点头:“知道。”
那女子冷哼一声:“殿下,若是那傅朝云是个能给人带来厄运的妖孽,又当如何?”
萧晏眼前一亮,顺着那女子的话去想。若傅朝云是个只会给人带来厄运的妖孽,那傅家人肯定不会再支持她。这种时候,家主都是要为自己的家族带来利益的,若是傅朝云会带来厄运,傅家人肯定会唾弃她。
还有谢家。谢家久居江南,世代都是经商的,若是傅朝云只会带来厄运,断了谢家的财路,谢家肯定也不会再支持她。
至于陆家就更不必说了,陆卿云就陆景恪这么一根独苗,自然不希望娶进门的新婚妻子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厄运。说不定会因此厌弃她,和离也是说不准的。
到时候就凭她傅朝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失去了众人的保护,他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萧晏到底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光凭空明和尚的几句话,又怎么会离间傅朝云和陆景恪之间的感情。
不过此时萧晏可没想那么多,对他来说,空明和尚可是得道高僧,说出来的话自然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