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飞奔而回。『?』
说老实话,在前世呆了几十年,又在京城呆得久,感觉正常,到处都是人,但在河北呆了几天,十分不习惯,甚至有的地方往往走了十几里路,看不到村庄,看不到人,空空荡荡,只有鸟儿在叫,云儿在跑,不由地让宋九能产生害怕。
也许到这时候他才明白一百二十万户是什么意思。
来回速度很快,不足二十天。
天凉了,必须将一些东西弄出来,好变出钱,变出钱后,必须清淤汴河。为什么要清淤汴河,泥巴!
但不能马上回去,还要去中书将印符交上,这趟差遣的任务才能结束。
……
皇城未必就是大内,东西华门与东西皇街将皇城一切两半,南边是皇城,有东西两府以及其他一些诸司机构,明堂,万国来仪的大朝宫殿,明堂等等。北面才是大内,皇帝与嫔妃、未成年子女所居的地方,东宫以及常朝宫殿。
要交印符,必须进宣德门。
宋九无所谓,宋朝此时一切草创,赵氏兄弟不喜太奢侈,包括皇城,也不是那么豪华,与他前世所看到的故宫相比,差得太远。紧张的是胡老大四人。带着宋九从河北收集上来的宝贝,走进宣德门后,紧张得连路都走不动。
“胡行头,你是想做大英雄的。”
“小九,别笑话我,行,还是你胆大。”胡老大不承认也不行,看来自己是不如人家宋德,连人家的儿子都不如。这货进了皇城,看到气象端庄的建筑,以及戒卫森严的士兵,他终于怂了。然后心中就在纠集一个问题,看来这小子前途无量,就是做一个部曲也不错的。宋朝那来的部曲,若有,南方的一些脱离朝廷管制的落后蛮部,权贵家中现在不叫部曲,叫门客,叫仆役,并且有了一定的人身自由。他想做部曲,也没有那个人敢收,岂不是自找言臣弹劾的?
中书首相是赵普,枢密院首相还是赵普!两个机构都在皇城西侧左银台门的西边,中书在东,枢密院在西,离得并不远。但不用见赵普,只要将这一行禀报给一些官吏,再将所带来的一些实物呈上,交接算是完成,宋九好回家。
没有。
宋九递上公文印符,来了一个小官,不知道是什么官,穿着绿色官服,让他坐下稍等。只是过不久,他整个人以及他带回来的东西,全部被带到政事堂。
很多人,赵氏兄弟,赵普,还有其他许多大臣,穿着紫色,红色官服,绿色官服一个也看不到,就象是商议重大国事一般。宋九先是向赵匡胤行个大礼:“臣参见陛下。”
“平身。”
宋九又向赵匡义、赵普、李崇矩施礼,礼多人不怪,又对其他大臣说道:“各位相公、前辈们,小子不认识,恕罪则个。”
一干大佬全部摇头,有的人忍不住地笑。
赵匡义也摇头笑,这小子敢情是真的好不起来,整就是大宋朝的活宝一个。
赵匡胤微笑道:“宋卿,你所行如何?”
“失望。”
“何来失望。”
“陛下请看,”宋九让门外的两个中书小吏将一块铁矿石抬上来,说道:“陛下,就是这块铁矿石,最少两个矿工凿上半个时辰,然后再花半个时辰抬到铁炉处,再经冶炼,然后才变成粗糙的生铁。”
“有什么不对吗?”赵匡胤奇怪地问,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陛下,还有……”宋九将一路看到的听到的一一道来。还有宋九所画的铁炉、冶钢图纸,炼出来的烂钢破铁,以及采煤工人试探瓦斯的长竹筒子,一一拿出来给大家看。
“你要说什么?”
“这个制度要改革,一不能再用木炭冶铁,它烧的温度不高,冶不出好铁,必须使用大量的石炭。而且大量木材砍伐,北方水土会更恶。三者,开矿者积极性不高,将会严重掣约产量。四者它太苛,十家高户卷进去,十年后最少八家破门,矿上客户生活同样惨不忍睹。臣带了河中的几个壮丁做侍从去河北,他们说过一句话,本以为在汴堤上做苦力很苦,与这些人相比,仍象在天堂上一样。”
“改制度啊……怎么改!”
“怎么改?”宋九一呆。问题亚历山大,宋九要求似乎真的不高,一年请求朝廷支持一百几十吨钢材,不是无条件供给,而是购买的。但宋九的承诺是未来最高时一年会给朝廷十万缗钱,甚至收效高的时候还会多给。中间还会交出无数的技术。但这个问题却严重无比。就象一个齿轮,我只要柴油机上换一个齿轮,但这个齿轮与整个柴油机不配套,换可以,机体要换,活塞要换,曲轴要换,飞轮要换。现在要换的不仅是产量问题,包括冶炼技术,开采技术,甚至制度。
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如何着手,就象这个制度,后来有人想出好办法,王安石!王安石变法中的许多变法争议声很大,青苗法当真是好的?保马法当真是好的?但有两条变法是好的,第一是拍卖坑坊河渡,将一些效益不好或亏损的坊坑全部拍卖给私人经营,三年五年交给朝廷多少钱,不管拍卖能得多少钱,最少能让国家松压。第二就是二八分制,没有规订的承包制度,对盈利的坊坑不限产量,八成利规私人,二成私上交。这个漏洞会很大,但给百姓缓解了压力。
那是适合当时宋朝国情,不适用于宋九的新技术。宋九很老实,道:“臣一路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只知道眼下这种政策苛民,肯定不行。至于什么方法,还是各位相公们想吧,它不是微臣的职责范围。”
赵匡胤与诸人皆是一笑。
莫要说王安石比在座的聪明,不是,王安石实施坊场河渡钱与二八分制,是整个宋朝统一,各项矿产产量跟上,虽不足,不象现在一点可怜的产量。这那两项政策适合于神宗年代,也不适合于眼下。说到底,这个政策就是吃大户!有弊的一面,但将压力添加到大户头上,使弊端减轻下降。
赵普咳嗽一声:“产量。”
制度小子你就别管了,君臣闻听你回来,一起坐在这里等你,还是说正事!
“产量臣有办法,但十分麻烦。”
“不怕麻烦,只要有办法就行,”赵匡义道。
不妙啊,宋九心中担心地想,渐渐他看出一些,赵匡义对他是支持的,赵普对他是反对的,当然现在没有事。可这才是最可怕的,千万不能将我夹在中间做夹心饼干,这两个大牛碾压起来,俺们小胳膊小腿可是架不住。他扫了大家一眼,道:“第一是加快采矿速度,这种榔头大锤粗糙式的凿石肯定不行。第二就是石炭,这种冶铁方式也不行,浪费太严重。第三就是冶铁的铁炉。第四就是冶钢技术的改进。还有这种该死的制度。”
“咳,咳!”赵匡义呛着了,这个该死的制度就是他想出来的,难道自己该死。
“具体地说一说。”
“陛下,先说开采技术的改进,这一条就会十分麻烦,而且技术必须保密,臣请求陛下派十员可靠的官吏随臣学习,利于技术保密,再向全国推广。”
“宋九,陛下是好皇帝,但你不能欺君以方,你有何德何能,让官吏做你的学子!”赵普不悦地说。
宋九看了赵普一眼,赵普不悦,他更不悦,欺君以方,都是什么啊!你赵普也不过只能读半本论语,还不如我呢,装什么斯文。然而赵普说的话让他不能反驳,自己是什么人哪,一个平民小子,朝廷怎么可能让十个官吏随自己学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事,既然这样,到时候我们再谈价钱吧。又拱手道:“陛下,不如这样,让臣自己琢磨,有音讯了会派人向陛下禀报,这个时间应当不会太久,大约一个月就能办到。不过陛下臣有一言想说。”
“说吧。”
“陛下虽授了臣承事郎一职,值!臣告辞。”
看他离去,一群大佬大眼瞪小眼,赵匡胤不由摇头:“这小子父母死得早,缺少家教啊。”
一个言臣想说话,赵匡胤摆手又说道:“你们勿得多言,朕想掏他的好东西,没办法。”
有几个大臣不服气,余下的全部啼笑皆非。
宋九回到家中,事情多,而且从无到有,时间紧迫,伏假快要结束,但没有结束,看到自己这一百多名学生,宋九感到十分欣慰。在古老的中国,有两行职业最受人尊敬,第一是做官,官本位思想中国是最浓厚的,几千年中只有几年时间曾淡化过,余下官本位思想是所有思想中的第一位。第二就是老师,都好为人师,宋九也脱不了俗。
来到两间教室转了转,他不在,只好以经义、律法与算术为主,其他几门课一起放下,算术在张博士教导下都成问题。然而宋九转了转后发觉不对,又再进来看了看,忽然问道:“段小勋,陈四孚呢?”
燕博士说道:“宋九,他们被两家商铺请走了。”
十分惋惜的,这两个学子在所有学子当中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培养得当,以后就是国家的人才,可惜两人家中为了眼下一点绳头小利,放弃了大好前程。
“什么请走了?我不是说好一年时间吗?戴小力,你离他们家近,你来说。”
“九先生,你走了后,许多商家派人来劝,有两家出了七贯钱的月薪,段小勋与陈小四家里的人动心,我们也劝过他们,可他们不听,最后就离开了学舍。”
“七贯钱,很多吗!”宋九讥讽道。
戴小力嚅嚅不敢言,说老实话,七贯钱月薪真的很多了,若是有人用这个价格请自己,说不定自己也会动心。
他没有回答,宋九已经看出来,河北一行让他伤神,兴冲冲回到家,又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有些灰心丧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这样吧,你们各自回家,我也放开一年学习戒令,你们与家人商议,若听从我的意见,必须留下来学满一年。若不听从的,明天给我一个答复,我放你们离开。你们回去吧。”
学生看到宋九生气,一个个默默离去,张博士说道:“宋九,你不能失去信心,只走了两人。”
“张博士,为什么我反感你们那种古板式的教育,那会让学子害怕,产生害怕心理,对学习就会产生排斥。因此我推广的是一种活泼式的教育,因为学子有大有小,有良有莠,为了不让部分资质弱或者年龄小的学子产生自卑心理,我又刻意淡化成绩。用此来让每一个学子快乐地学习,学就能有所用,而不是学了一肚子死书回去。甚至我还想到了他们前途,增加会计学。但现在不行了,我不在后院失火,以后我在后院也会失火。学子心理产生动摇,同样也学不好。改国家制度不是我干的活,改学校的制度,我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