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的手已经不再是轻微的颤抖,他连一杯轻若鸿毛的酒杯都无法端起。
而白锦已经将手里的醉花酿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周越拉住了她的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将整张脸埋在了白锦的肩窝中。用力之大,甚至让白锦感到了一丝丝的痛感。
可她没有任何的挣扎,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切,了若无痕。
周越如何不知,无动于衷,才是最大的厌弃。可怎么办,他就是不死心啊。
即使已经被她判入了地狱,他仍旧饱含着一丝的希望。
暖儿不是最喜欢他的声音,最喜欢他的怀抱了吗?!
“暖儿,你冷吗?”
“你肯定是冷的,对不对。要是我不在,谁抱着你在软榻上看书呢?”
“暖儿,我刚让人从江州快运了一批鱼过来。我让人下厨给你吃好不好。你要是嫌麻烦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挑刺啊。实在不行,你下厨我也愿意吃的。”
“你不是说要借用满江楼吗?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现在可是这里的主子。你总不能扔下他们自己跑了吧。”
“还有你喜欢的古书,珍本善本我都有派人在寻,已经快运回京都了。你不能不看啊。而且,我还让人排了戏给你看,我都替你先看过一遍了,很精彩的。”
“还有那个采荷的底细,你都帮你查出来了。咱们一起回家去看好不好?”
“好不好?”
……
谁能想到前一段
时间还自信昂扬,恬淡自如的越王殿下会有如今这幅苍凉悲伤的面容呢。
可他身前的白锦仍旧是无动于衷。
终于,周越放开怀里的人,就像是放弃了自己的执念。
“暖儿,你真狠心啊。”
即使是这样残忍的控诉,白锦也仍旧没有回头。她的脚步前所未有的坚定,姿态前所未有的端庄。
可有谁看得见,她眼中几乎就要落下的泪水。
对啊,她就是个狠心的女人。
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足够狠心。
周越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七皇子时,对方映在自己眼中得意又得逞的笑容,仿佛是知道有一天,他会被自己心上之人视为无物,弃如敝履。
白锦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七皇子时,对方映在自己眼中笃定又自信的笑意,仿佛是知道有一天,她会将自己心上那个人狠狠推开,视作猛虎。
白锦推开门,正要迈步走出,却被身后一道巨大的力气拉了回来。
“我带你从窗外走吧。”
白锦垂头,让眼泪从眼眶中直接落下,不留痕迹。
“好,多谢。”
周越胳膊用力,将她拉在了自己怀中,下意识的想要摸上她的头,却被白锦不着痕迹的躲开。
呵……
周越苦笑,他的暖儿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他的暖儿了。
她只愿意是万人的长郡主。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的拥抱了吧。
足
尖点地,耳边便响起了呼啸的风声,真个京都都伏在他们的脚下。
柳絮飘飞,光影绚烂。
周越带着白锦落在了张家的后院。
——他们在京都初见的地方。
“娶我,如何?”
“好。”
“暖儿,再问我一次。这次,我一定拒绝你。”
白锦夺下他手中的凤白玉佩,缓声道:“你是周越?”
“臣见过长郡主。”周越像当初一样,抱拳行礼。
“越郡王有礼。冒昧问一句,郡王可有意中人?”
“臣有一心上人,可她不要我了。”
“既然如此,那你娶我,如何?”
“不好。她虽不要我,可我还是舍不得她。”
“越郡王,本宫告诉你。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若是分离,必定是命中注定的无缘,不必强求。”
“多谢郡主教导。不知郡主是否有意中人?”
白锦的脸色顿时煞白,她勾起一丝笑意,缓声道:“有,可我不要他了。”
“既然如此,那郡主嫁我可好?”
“不好,我虽不想要他。可也不想要别人。”
“长郡主,本王告诉你。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区别只是像人一样活着,亦或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
乾宣二十二年夏,海宴升平,康泰和乐。
帝于清心殿下旨,越郡王与寻暖长郡主和离。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