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都是厚厚的冰壁,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雪白的颜色,空茫地令人心惊。秋沉落小心翼翼地在冰宫中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寻了一处略略不那么空旷的房间,找了个冰榻坐了下来。
从她被抓到这个奇怪的全都是白色冰雪的宫殿里,已经过去三天了。她也曾经怀疑过,这里是不是那些所谓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神仙妖怪们的住处,可是很明显这绝不可能。她一直都相信着,欧阳定是会想办法来寻她的,绝不会抛下她三年。再说了,这个世界上,神仙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她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了,却还没见到一个神仙呢。而且那白衣白发的女子,可不一定是神仙。
唔,说不定那女子是什么鬼魅精怪呢?
“只是,她长得好好看哪。”秋沉落缩在冰榻一角,双腿蜷起,将脑袋搁在膝盖上,眸光有些迷离地感叹。然,片刻之后,她便发现,自己对面仿佛也坐了一个自己,正用一双纯粹的黑色杏眸,笑意浅浅地望着她。
秋沉落一怔——黑眸?她记得……自己是紫眸来的啊,怎么这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是黑眸?她微怔着,疑问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你是谁?”
那面容与她一般无二,唯独眼眸是纯粹黑色的少女却并未开口,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秋沉落,而后身形一晃,便从秋沉落的眼前消失了。
“喂,你等等……”秋沉落挽留的声音尚未出口,她眼前的镜面便陡然拂起一片荡漾波纹,随即一道温和的白光亮起,眨眼间又消失,那镜面上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破碎而快愈闪电地闪过她眼前,秋沉落拧眉,心间骤然浮起一丝烦躁,闭了闭眼眸,再度睁开时,她眼前的画面忽地便定格了。
画面上,是她很熟悉的青竹山半山的竹屋和蜿蜒的山溪。山溪旁,站着三位老人,正是她的外公和师傅师娘,而旁边——秋沉落蹙起细眉——那个一身粉色宫装打扮的小孩子确是自己,那背对着她拥着童年的她的小身影,却又是谁?
不待她细细回想清楚,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却是方才她看着眼熟的那小孩子转过了身,一副冷淡浅漠的面容,一身紧身黑衣打扮,正背着个小包袱,吃力地攀爬着山路。山路上堆着厚厚的积雪,小家伙的神情却是坚毅无匹,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里,浮着至死不弃的执念。
秋沉落身子微微一震——这画面,和她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可何其相像。
“这孩子……这孩子是……”秋沉落抬起一只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万分熟悉的、看着冷漠却让她的心骤然间温暖起来的小小身影,到底是谁。
画面再度一变,却是那个黑衣的小孩子换了一身的白衣,一如那个白发女子一般,全然纯净的白衣。白衣小少年挺直了脊背跪坐在冰榻上,小小的身形周围是成千上万的书籍。
画面再变,白衣小少年手执一柄纯白色剑身的长剑,目露杀气,袭向身形纤长的白发女子。秋沉落倒吸一口气,闭了眼眸,却又在下一刻睁开,望向画面上那白发女子面上带着妖娆邪魅的笑,将那柄纯白的剑插进了小少年的身体。白衣渐渐地被血色浸染,小少年瞪大了一双微微狭长的丹凤双眸,不可置信。
秋沉落陡觉面上似有湿意,伸出手指轻轻一触,却是满眼晶莹的泪光。她一怔——为何心底有绵延的痛楚,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好似要她生生地窒息一般。
抬手攥紧了胸前的衣襟,秋沉落抬眸望去——不知为何,她总想继续看下去,哪怕已经泪流满面,心痛如麻。
画面再变。小少年坐在琴案前,周身杀气弥漫,却依旧温顺地纤指拂动琴弦,一曲毕,白发女子坐在冰榻边,手撑着脑袋阖眸,似是小憩。白衣少年轻轻地起身,缓缓地凝出那纯白色的长剑,眸间杀机沸反盈天。然眨眼之间,依旧是白发女子笑得开心,握着长剑刺进白衣少年的身体。
画面再变。小少年亲手制出各种美轮美奂的食物,期望其中所下的毒药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然而最终,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毒药,却作用在她自己的身上。秋沉落觉得,小少年的自制力应是极强的,可是画面上,白衣的小少年紧紧抱着双臂,倒在光滑的冰面上,声嘶力竭地惨叫。她身边站着的白发女子,面上的笑意愈发地开怀兴奋。
画面再度变化,却已是小少年身着一袭白衣,手里托着一方墨玉匣子,一脸冰冷的笑意,望着白发女子将那柄纯白色的长剑生生插进她的心口,已是面色无改。而后画面一转,便是青竹山半山腰的竹屋前。
望着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年身形凌空,足尖点着白绫飘落在年少的秋沉落面前,秋沉落终是面色一变——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仿佛记得这个场景应是她呼吸的一部分,可为何,她却只是觉得熟悉,只是觉得窝心地痛,却想不起,这究竟是梦中所见,还是现实曾经发生。
画面变幻陡然间加快了速度——秋沉落看见白衣少年与紫衣少女并肩行于车水马龙的街道,面上笑意温暖美好;秋沉落看见白衣少年与紫衣少女并肩面对夜黑风高的月下杀手,神情坚毅宠溺;秋沉落看见白衣少年在深夜的客栈点起滔天大火,抱着熟睡的紫纱少女坐着马车远去……
白衣少年驱骑白马“葬情”,披星戴月,直至行达西丰皇城,求见年少的秋沉落。
白衣少年在惜落宫远远地对年少的秋沉落微笑,拂袖撩摆,缓缓跪拜。
白衣少年在宫宴中身形连闪,只凭借着一柄折扇,笑意清浅间救下年少的秋沉落。
白衣少年在蔓株城长臂一伸,将年少的秋沉落挡在背后,面对意欲下毒的少女杀气盈天。
白衣少年在百尺门眸光深黯,望着年少的秋沉落在台上比武,唇角的笑意清冽温润。
白衣
少年在吟莲教身负重伤,却依旧暖着声嗓安慰惊慌失措的,年少的秋沉落。
……
唇角笑意温润的白衣少年,满身杀机冷戾的白衣少年,眸光寒冷彻骨的白衣少年。
将她护在身后的白衣少年,将她放在心尖的白衣少年,将她揽入怀中的白衣少年。
脑袋生生地疼痛起来,秋沉落面前的镜面上,画面依旧在不停变化。斩杀数百侍卫丫鬟的白衣少年,扬手截断土匪尸首的白衣少年,伤口深可见骨全身浴血的白衣少年……暴戾的白衣少年,落寞的白衣少年,浅笑的白衣少年,冷淡的白衣少年。饮酒的白衣少年,吟曲的白衣少年,抚琴的白衣少年,执剑的白衣少年,洗手做羹汤的白衣少年。
脑袋好似要裂开一般剧痛着,可秋沉落泪眼迷蒙,眼前的画面最终定格成了,向她浅笑温言的白衣少年。
素白如莲的华裳,容冠天下的面容,涤荡心灵的浅笑,空茫落寞的神色,倾世绝代的风华。
最终被漫天的纯白雪花覆盖了去,只留下那琉璃般剔透晶莹的墨玉眸子里,逸出一声浅淡飘渺的呼唤:
“落儿。”
尾声随即消散在凛冽的山风里,可秋沉落却蓦地全身一震,好似暮鼓晨钟,轰然嗡鸣。
“颖儿——!”秋沉落凄厉的呼唤骤然响起在这不算空旷的房间里,一声一声,荡漾开去。她扑倒在那面白茫茫的冰壁前,瞪着一双纯粹的黑色眼眸,惊慌失措,泪如雨下。
然而,那面冰壁渐渐地,渐渐地显出了画面。
纷纷扬扬的大雪,破败的青铜大门,歪掉的匾额,蛛网环覆的一处建筑,依稀可见曾经的风光与奢华。残破的匾额上,蛛网遍布,依稀可以辨认得出——落华宫——三个苍秀隽逸的大字。
秋沉落全身大震,再看去,却望见除却残破的青铜高门,昔日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落华宫,竟然只余下一扇大门,一根圆柱,还有门旁立着一方破旧的石碑。
大雪如柳絮般纷飞,秋沉落趴伏在石壁上,泪眼迷蒙间,终是看清楚了石碑上已经残缺的字迹。
“爱妻白颖华之墓。”
眸光触及“白颖华”三字,秋沉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
颤着肩,颤着唇,颤着全身,秋沉落脑海中一片茫茫然,不知此身何处,此时何为,此景何成。
脑海中蓦地响起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唤:“落儿——!”她惊喜地抬眸四望,却只见触目一片空茫。纯粹的白色,冰冷的白色,仿佛随时要蔓延过来,将她这一身浅淡的紫淹没其中,再不复现。
再抬眸看向面前的冰壁,上面却什么也映不出了。唯有她睁着一双惊惶的黑眸,满面涕泪,惊慌失措。
秋沉落眸光一颤,骤然想起她走到这房间之前,白衣白发的女子笑容高深莫测地自言自语。
她说:“啊啦,真是出乎本座的预料,过去了这么多年,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你,这么快就赶来了呢。”
——却原来、却原来……那根本便是说与她听的吗?她不知为何丢了有关颖儿的记忆,那女人便笑得猖狂,看她茫然的反应,快乐到变态而扭曲。
——那……
秋沉落茫然地转身,似乎是想要看到冰宫之外——那……颖儿她现在,会在外面吗?
七莲幻冰宫。
一袭素白华裳纤瘦的身形立在拔地而起的冰宫前,面色苍白而透明,一手抬袖掩唇,她不住地轻咳着。回眸望了一眼被阻在百丈冰壁外的众人,她凄凉一笑。
冰壁薄若蝉翼,却偏偏什么兵器都无法破开。
南宫神医和上官邪、青松苍鹤俱皆满额大汗,却依旧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器,力图在冰壁上劈出哪怕一丝裂缝来。卉娘和欧阳云峰神色焦灼。
——却不知,是为的落儿,还是为的她。
罢了,为的谁,又与她何干。何况,为的谁,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只是她还是存着那么一丝不知何时生出的妄念,想要在这最后一星点的时光里,奢求一点点温暖。
——心,冷掉太久了,故而她如今只能感觉到要将她摧毁的痛楚,却寻不到压制痛楚的温暖与美好。
费力地牵了牵唇角,她面上勾出一抹浅淡轻悠的弧度,笑靥如花。
“落儿,你就在这里面,对么。”她喃喃自语,再不管身后张惶呼喊的众人,微微阖了阖眼眸,颤了颤纤长微卷的眼睫,轻轻地抬起右手,“落儿,等我……”
风暴骤起,阻在雪裳女子身前的冰壁,轰然碎裂。
“咳咳咳……”一边极力地压制着胸腔中翻涌的血腥与疼痛,一边缓缓地抬步,向前走去。挟着冰雪的风暴蓦地包裹住一袭雪裳的女子,她逆着呼啸的狂风,一步一步,坚定而悲壮。
拦阻的冰壁一面面碎裂,碎屑四处纷飞了去。极小的冰屑刮在她冰冷苍白的面颊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细小血痕。
不知道碎了多少的冰壁,白颖华缓缓抬眸,一片空寞的墨玉眸子里映出一袭熟悉的素白衣衫。极简单的式样,如雪般的白发。抿了抿唇,白颖华放下掩唇的左手,轻轻地拭去了唇角的血迹,清冽的声音冰冷彻骨:“雪妖,将落儿还给我。”
那白衣白发的女子闻言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妖异而邪魅,一如她此刻熏妆浓艳的面容:“小家伙,你可终于愿意回来了呢。”
白颖华苍白的面容肃然一怔,顿了顿,她道:“只要你将落儿放回,这具身子,给你也无妨。”
“哦呀?这样真的好吗?”雪妖闻言,状似极为惊讶般挑了眉,“小家伙不是答应了那两个老家伙,定不会将这具身子交回来吗?”她微微眨了眨眼睛,身形一闪便骤然出现在白颖华身前,抬手挑起少年尖削的下颌,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来回
摩挲,眸光冰冷而肆意地在少年苍白如玉的面容上流连逡巡。
紧紧蹙了眉,白颖华几乎想也不想地便一抬袖挥开了雪妖的手,墨玉眸子里厌恶与憎恨之色一闪而过:“放了落儿,这具身子便随你处置。”
雪妖的手被她挥开,却也不恼怒,只是收回手环抱在胸前,缓缓落在白颖华面前,眸光微抬,唇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那小丫头真就对你这么重要?”
白颖华只是眸光沉沉地望着她,并不言语。
白发女子状似苦恼地抬手支住了下巴,眸光上下审视了一遍眼前的雪衣少年,片刻后忽然蹙了眉,唇角微勾:“原本,你好歹也给本座找了三年的乐子,看在那三年的份儿上,放了小丫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如今你把这副身子折腾成这般模样,本座忽然便不想要了呢。相比起来——还是那个小丫头的身子更适合一些哦。”雪妖轻笑着,身形飘起,微微垂了眸光,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满面冷戾的雪裳少年,“呐,年轻美貌,身材也好,身份也尊贵,比起你这天煞孤星,可要好不少呢。”
“你不要忘了当初应过我什么!”雪裳少年的面色终于变了变,她咬了咬牙,眸光寒冷如冰。
“当初本座答应你的?”闻言,那白发女子眉目倏地便冷凝了下来,睨了白颖华一眼,她道,“你当初可是答应本座还本座一个完美的宿体,如今这身子已经被你糟蹋成如此模样,你还敢和本座谈‘当初’?”
白颖华微微一怔,随即微微地偏过脑袋去,神情淡漠。
白发女子冷笑一声,道:“所以本座才说,人类最是不可信!”抬眸瞥了一眼远处依旧努力砸着冰壁的众人,白发女子蓦地伸出手去,曲指成爪,向雪裳少年袭去。
纵然身有沉疴,雪裳少年的反应依旧极快。脚下步伐一变,身子微微一侧,雪裳少年堪堪避过雪妖的曲爪,随即左袖一扬,一阵风暴便旋转着席卷而去。雪妖不屑地冷哼一声,毫无预兆地飘身而起,避过那一阵风暴,随即便双手交握,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雪妖口中那些诡异的音节不断飘出,雪裳少年四周的空气渐渐黏稠起来,天际不断飘下鹅毛般的雪花,似乎渐渐地连成一片,遮去了雪裳少年的视线。
“——若要本座放了那小丫头,自是要等本座用她度过天劫!”雪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白颖华的身形微微顿了顿,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地攥成拳。
半晌,白颖华缓缓抬眸,道:“——天劫于落儿,可有伤害?”
“九天神雷降世,小家伙,你以为呢?”半空传来雪妖微带嘲讽的声音,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被大雪包围的雪裳少年,“本座可不像你们这些人类,待天劫一过,若那小丫头还能留个全尸的话,本座自然归还。”
然,她话音未落,那雪裳少年便骤然足尖一点,身形蓦地出现在她眼前,右手微抬,宽大如云的衣袂横扫而过。
雪妖娇呼一声,却是身形极为诡异地一扭,堪堪避过了雪裳少年凌厉的一击。然下一刻,不待她再度反应过来,雪裳少年的身形再度出现在她眼前,竖掌击向她胸腹之间。雪妖见状大怒,冷喝道:“你还真当本座不敢动你?!”怒喝出声的同时,她曲爪向雪裳少年抓去。
不知何时,那纯白色的指甲已然有如七寸之长,在漫天纯白的雪花映照下,竟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然出乎雪妖预料的,雪裳少年竟然不闪不避,苍白如玉的面容上一如既往刻着深隽却又空洞的浅笑。
噗。
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雪妖冷眉抽出自己的手,指尖带出一连串的血星子,微微温热。而在她唇角勾起一半时,那笑容便陡然僵住。
垂眸——
一柄青色长剑正插在她的胸口。
白颖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寒声道:“雪妖,将落儿还给本宫!”
然,雪妖却也随即勾起唇角,抬手,以指为刃,迅速插入雪裳少年的右肩。
剧烈的痛楚在一瞬间袭来,白颖华眼前蓦地一黑,右手一软,青衣剑便脱手而落。雪裳少年墨玉眸子里拂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唇角逸出一丝鲜血,衣袂翻飞如蝶,半阖了眼眸,纤瘦的身子向下坠落而去。
大雪纷飞。
雪妖带着伤口缓缓落在雪裳少年的身边,眸光之中睥睨神色明显,不屑一顾而居高临下。她望着倒在雪地上不断咳血的白颖华,唇角的笑意邪魅而妖异:“哼,多少次了,还是学不乖。”
雪妖缓缓蹲下身子,凑近青丝凌乱的雪裳少年,呵气如冰:“如果你没有打本座的主意,故意诱本座去那玉莲秘境的话,如果你在本座对战南北二斗之时没有横插一手的话,本座便不会受创,那劳什子九天雷劫对本座便一点儿威胁也没有。”唇角一勾,她眸光逡巡过雪裳少年苍白如金纸般的面容,“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动歪心思,那小丫头也就不用死了呢。”她站起身,抬起一只玉足踩上雪裳少年的胸口,笑意冰冷彻骨,“这可都是你的错呢,小家伙。”
白颖华全身一震,一手捂着胸口,抬眸望向白发女子:“咳咳……放过落儿,你……咳咳咳,你想怎么……咳咳咳……咳咳,都、都可以……”
“哦?怎样都可以?”白发女子唇角微勾,垂眸望了她一眼,那一眼看上去竟是十足的兴味而寒凉,待白颖华苍白着面容点了点头,她却毫不留情地用力一踩雪裳少年的身子,笑得开怀而肆意,“本座为何要如你的愿?嗯?你凭什么来与本座谈条件?就凭你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嗯?小家伙,怎么,十年时间倒教你越活越天真了吗?”
风暴突卷而起,雪裳少年仰面躺在雪地里,面上神色却愈发地空寂而落寞。雪花自天际悠悠洒下,记忆的深处渐渐地飘来轻浅的琴曲和婉转的歌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