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神情一凛,随即撑起一道灿烂的笑容来,张罗着江夏往屋里去:“太阳苦晒,先生进屋说话!”
江夏已经留了意,这边笑着跟妇人示意一下,回头吩咐越哥儿:“你回去一趟,让二月把我配制的几种止泻药散拿过来,我给小哥诊完病,尽快给用了药,也让孩子少受些罪!”
越哥儿略略惊讶着,看了看江夏,然后恭恭敬敬退出门去,走出去百十步,他身形一晃,避到了旁边一个闭塞的小胡同里,下一刻,二月就天降奇兵,落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回事?东家呢?”二月询问。
越哥儿立刻将江夏的种种异常说了,二月捉摸了一回,道:“东家怎么铺排的我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东家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了东家就回来。”
说着话,二月拿了几种止泻药粉去了那个妇人家里。
进门就见江夏拱着手正好给告辞出来,那妇人热络客气着,满嘴感激地把江夏送出来。
二月接了江夏,目光一转,就确定江夏完好无损,没受伤,也就暗暗松了一口气。至于让她送来的止泻药,江夏不提,她二月更是装作不知道,连提也没提。
离开那个妇人的院子,会合了越哥儿走出去两个街区,三个人才寻了一间茶肆,坐下喝茶放松。
越哥儿终究年纪小,喝了半杯茶,终是忍不住询问道:“姐姐,那户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江夏看了看他,又看向二月,声音沉沉地问道:“二月在江湖上走动频繁,大概听说过,西南苗夷诸部大都信奉蛊毒、巫医吧?”
二月闻言大惊失色,磕巴了两声,才终于定住神问道:“蛊毒?那东西实在是太过阴毒,一旦沾染上,想死都做不到!刚刚那户人家不会……”
江夏缓缓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那妇人家的孩子瘦的皮包骨,进气少出气多了,已经无法医治了。”
二月脸色瞬间失了血色:“金蚕食人!”
江夏眼睛一亮,道:“你也想到了?我也是这么猜测。另外,她给我倒了一杯八宝茶,我假装喝茶,却把茶水倒进了袖袋里!”
金蚕蛊爱食人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金蚕准备一道‘血食’。舍不得自家人送命,少不得要想办法,买人或者骗人喂蛊。
江夏点点头,神色郑重,道:“从今日起,你们几个出门不得随意吃喝,一口水也不行!”
二月和越哥儿也知道轻重,自然郑重肃穆地答应着,时刻谨记。
几个人略事休息,在茶肆里用了饭,江夏就带着越哥儿继续行医。如是逛了一天,江夏发现,这里好些人家都养蛊,不说家家户户,百中之一是有的。
晚上回来,越哥儿只匆匆扒了一碗饭,就丢下筷子,招呼一声,回屋读书去了。
江夏想让他早些休息,不要太劳累,但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回头叮嘱厨下,用心地做了宵夜汤水,给越哥儿和任川南送过去。
一夜无话,又一天早上,江夏带着越哥儿、二月骑马出城,遇到村庄,她就跳下马,让二月看着马匹,自己与越哥儿背了药箱,举了幌子拿了铃儿,进村给人作游医去。
如此,早出晚归搜罗了几日,江夏看到的,大都是金蝉蛊,也有养盘龙蛊的,却都毒性都不大,关键,不是江夏寻找之物!
五天过去,江夏将荆州周边百里的村落转过一遍,也没有收获。于是,决定离开荆州,往更远处的高山密林中搜寻去。
这一去,就绝无可能当日来回,少不得要在山里寻人投宿,或者就在山洞里对付对付去。
而且,山路难行,又有蛇虫猛兽出没,小的们自然是没法带的。
江夏将他们安置在荆州城里,她仍旧带了二月和越哥儿,一路出城,往西南方向的崇山峻岭行过去。
望山跑死马。遥遥看见群山的轮廓了,江夏等人骑马竟然跑了整整一天,这才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上。
这小镇街道狭窄,路中间铺着青石板,一路蜿蜒着。路两旁都是木制的老房子,低矮昏暗潮湿。三个人走进镇子,狗吠声此起彼伏着,除此,几乎再不闻其他声息。
天色已晚,三人就走到这小镇子上唯一的悦来客栈投宿。
客栈的门头低矮,从纸糊的格子窗户上,透出一抹昏暗的灯光来。
江夏三人在门前下了马,越哥儿走上前敲门。片刻之后,门从里边打开,发出吱呀一声,然后一个二十多岁的伙计走出来招呼。
“几位客官可是投宿的?”
越哥儿有些好笑,道:“到了你们店门口,自然是投宿的。”
那伙计却并不热络,淡淡道:“三位客官知晓了,今日店里有贵客,诸位住店可以,但进屋之后再不能出门,并且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能答应就请进门,不能答应,几位客官且去别处走走!”
“你这是什么规矩?”越哥儿毕竟年纪小,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疲累之下难免火气暴躁了些,一听这伙计的一番话,就恼怒着质问起来。
那伙计却仍旧淡淡道:“这位小哥别恼,我们这就这样的规矩。对了,小的提醒几位客官一句,最好在半个时辰内寻个宿处!”
说完,不等江夏等人再回话,竟然啪地一声将房门关了,将江夏等人关在了门外!
“这厮着实无礼!”越哥儿恼怒着,伸手拍在房门上,发出啪地一声!
那房门却紧紧地闭着,再没有打开的迹象。
江夏上前拉住越哥儿,阻止他继续拍下去,然后拉着马匹,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直走下去。
这一夜,月色好,朦朦胧胧地照着路,三个人沿着青石板小路走到镇子头上去,却再没能找到客栈。
二月看了看天色,开口道:“东家,我那边敲门问问,看能否借宿一宿吧?……就快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