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柯寨从外边看上去就非常诡异了,到处生着让三人都说不出名头的植物,里面居然还散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幽香。
夜深人静,千歌终于看准了机会,沿着一个小草丛慢慢向寨子靠近。
拔开草丛,千歌左看右看,寨子里此时一个人影都没有,四下鸦雀无声。为了不让守寨门的几个人一举发现他们三人的行踪,千歌率先从草丛里钻出来视察情况。
“咔嚓!”忽然前方出现一个木头人,那木头人直直向千歌袭来,夜色阑珊下,千歌看不清那木头人的具体造型,只知道其身形高大,看来是个了不得的机关。
“你们别动!”
千歌压低了声音,快速跟草丛里的两个人知会一声,然后自己纵身一闪,跳到一边,借着寨里远处火把的微光定睛一看,那木头人居然拿着一把能反光的利剑!
木头人是依靠滚轮而动的,也不知道其中指挥它的究竟是什么能量,总之这机关异常敏锐,千歌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眼疾手快的千歌见到路旁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灵机一动,跳过去搬起石头,对准木头人机关的底盘砸去,果然,那呆板的设计一下就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内部的齿轮因为盲目运转而不能前进,发出了难听的咔咔声。
见到机关暂时被卡住,千歌只道是机会难得,赶紧回头跟草丛里还躲着的两个人说,“阿生,阿玲,小心点出来!”
听到千歌轻声呼唤他们,阿生牵着阿玲拨开草丛跑出来,看到眼前巨型的木头人时,阿玲吓得噤声。
千歌知道她对这个寨子里的人事都有阴影,因此见到木头人吓一跳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快点离开这里,否则说不定此处还暗藏着什么机关,随时会要了人的性命。
“快!跟我来!”
千歌挥挥手把两个望着木头人还有些发呆的同伴唤醒,挥挥手让他们跟上。阿玲也许因为久居深山,身体也不算特别好,这样一番折腾她有些气喘吁吁。
跑了一小段路之后,阿玲就要停下来歇着。
千歌不能勉强她,于是就趁这个空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寨子外面的路九曲十八弯,进了大门之后只有一条小街道似的大路,穿过那里进入了寨园,却发现寨园内的格局非常简单。
此处整体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椭圆形,四周围着竹楼,中间靠后有一间特别的建筑,高翘的屋角,森严的门帘,虽然此时大门紧闭,但庄重感犹存。
千歌猜想,那里就是寨主平时发布号施令之地。
那解药放在哪里呢?千歌望了望主寨旁边的两个小屋,左边那间门口放着植物,右边那间门口却只有一个空花盆。
“空花盆?”
千歌暗自嘀咕,却被阿生听见,“定是那些解药的毒性混撞,平时挥发于气流之中,将那盆植物毒死,因而如今才徒留一个空花盆。”
阿生的话不无道理,千歌看了看阿玲,她似乎也缓和得差不多,便准备领着他们继续前行,可是忽然之间,阿玲的手碰到了一根木柱,忽然之间,竹楼与地面之间的隔层里飞出许多竹箭!
“小心!”
千歌不敢大声喊出来,连忙拉扯着阿生阿玲往隔板上跳,可是阿玲跳了两次都未能成功,阿生心急如焚,跳下去想助阿玲一臂之力。
可就在这时,一支竹箭眼看着就要扎上阿玲的小腿,阿生不由分说,一把将阿玲推到隔板上,那枚竹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阿生的小腿骨上。
好在竹箭并不大,没有伤及阿生的筋骨,只把小腿骨上一层皮都给划穿了。汨汨的鲜血顺着阿生的腿部流下,染红了他一部分的布鞋。
阿玲见状便泪流不止,“我不要解药了!不要了!你跟我回去!”
原本还在认真检查伤口上是否沾染了毒粉的阿生忽然懊恼地抬头,“我们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怎有现在回去的理儿?”
阿生如同小大人一般,脸上的孩子气所剩无几。千歌在旁边看着这对姐弟推推搡搡,心里也不是滋味。若不是遇上了这样不寻常的经历,他们不过也就是千千万万平凡人当中的两个,怎么会需要承受这么大的苦楚和困难。
命运总是难以捉摸的,它将阿生训练成了这样稳重而坚毅的个性,却也让他牺牲了太多少年该有的欢乐。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事情,看着你受伤!现在还未进入药房,谁知那药房是否有着更加复杂的机关!”阿玲噙着泪摁着阿生,不让他乱动,然后撕烂自己的衣服,将随身带的止血草嚼碎了,敷在阿生受伤的位置,再用布包好。
“可是……阿姐,你知道我是如何一个人在深夜入睡的吗?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山上过完此生呢!”
阿生的话句句肺腑,阿玲却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若是要你为了我负伤,我宁愿永远都这样如同鬼魅般地活着!在这世间,于我而言,最珍贵的就是你!我断不能让你送死去!”
二人争执不下,千歌担心他们现在一无蔽身之处,二无武器在手,如今又多了一个伤员,万一被寨中人发现,那他们的下场定会比现在要惨数倍。
“你们都别争了!”千歌蹲在阿生身旁,语重心长地劝慰他,“我一个人去寨中药房便可以!你在这里好生照看阿玲!”
“姐姐……”阿生拽着千歌的手腕,欲言又止。
“放心吧。”
千歌正要走,可是阿生却不依不挠,他不顾腿上刚刚包好的伤口,挣扎着就要起来。
见状,阿玲一狠心,抬手一个劈掌打在了阿生的后颈处,然后跨步上来小心翼翼地接住了这具小小的身体。
“你干嘛?”
千歌疑惑地望向阿玲,阿玲却摇头,“他太任性了,我劝不住,只能出此下策。”
千歌也知道阿玲与阿生是姐弟情深,做姐姐的自然不希望尚且年幼的弟弟为了自己而冒这么大的险,也就无理由再责怪她了。
因为寨中空敞无处藏身,于是千歌便先帮她将昏倒的阿生背回他们进来时的草丛,并且嘱咐阿玲自己要分外小心,虽然这里相对寨中已经安全了,但是也不能轻举妄动。
阿玲点点头,看千歌又要进入寨子,也叮嘱她凡事小心,切莫硬闯,如果实在是危险,就赶快回来。
“好,我知道了!”
离开了同伴,千歌一个人踏上了闯寨之路。
寨园里寂静无声,显得分外骇人。鉴于刚刚进来时,已经触发了两次机关,这次千歌更加谨慎,连脚下的路都要看仔细。好在夜色深重,她一直沿着寨里房屋的黑影走,不至于被柔和的月光照得分明,即便有人出来,也不一定能一眼发现她。
沿着竹楼,千歌走到了药房之外。还隔着一段距离时,千歌就闻到了各种诡异的气息,有些是香气,有些却苦的让人好像要落泪一般。
草丛中的阿玲攥着自己的衣角,抬头望天,默默为千歌祈祷,希望她可以平安归来。等她祈祷得差不多时,听见阿生口中发出的细微声音,赶紧用手掌捂住他的嘴,生怕这孩子醒来时发现千歌走了,太过惊讶,惊动了守寨门人。
“唔!”阿生醒来只见阿玲一人在自己身旁时,果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他扒拉掉阿玲的手,有些气愤地质问她,“千歌姐姐呢!”
说完,阿生又环顾了四周一眼,发现他们已然回到了早先时候的草丛中,更加懊恼。
“阿姐,你怎么让千歌姐姐一人独闯寨中!”
阿玲叹了口气,“我本也想劝她不要去,可见着她那眼神,我便知她比你更加固执,我只能先将你带回,不让你受伤……”
阿生不愿再听阿玲说下去,拨开草丛,拖着那条发疼的腿,又要潜入罗柯寨。
“你作甚!”
见他这样,阿玲吓得魂不附体,“单凭你一个人,你怎么进去?方才见到那魁梧机关,你可有方法解围?你不许去!”
阿玲已然瘦弱得不行,适才在寨中打昏阿生再扶着他时,就耗费了她多半气力,现在她是发动了全身所剩不多的力量才拽住牛脾气的阿生,可没多久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姐!”
阿生知道阿玲这是又犯病了,而阿玲又异常小心,不敢咳出声音,越是憋着,却越是想咳,整张脸都憋紫了。
“你莫去……莫去……”
死死捶打着自己胸口的阿玲都已经如此煎熬了,却还是没有放开阿生的衣袖。
“阿姐不能……不能看着你……出事……”
终于,阿生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小心坐回了地上,慢慢地拍着阿玲的后背,又不时抬头望望寨子的方向,时时刻刻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阿生的心揪成一团,他不知道千歌此时是什么状况,但又不能扔下这病发的姐姐。小小的孩子,在孤独的夜里承受着旁人不可想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