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9.第679章 诀别(二)

第679章 诀别(二)

裴珏起身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回光返照格外清醒的永安侯夫人,还有坐在床榻边的裴璋。

裴璋哭了一会儿,此时泪水已干,一双眼睛通红。

“阿璋,”永安侯夫人留念的目光停驻在儿子脸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娶妻生子。可惜,我永远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自小就是个倔脾气,你喜欢程锦容,非她不娶。我原本想着,将她娶进裴家,也能正大光明地将她一直困在裴家内宅。又能令你如愿,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没曾想,后来出了这么多事。程锦容也是个狠心的,她和你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谊,敌不过那一桩陈年旧事。她出了裴家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头。和你之间的情意,也一刀斩断。转身就嫁去了贺家。”

“我知道你心里痛苦,却任由你父亲给你求了叶家的亲事。我本想着,要给你娶一个门第家世更高更好的,你就会忘了程锦容。”

“我做错了。阿璋,我不该和你父亲一起逼你。”

“你都二十岁了,至今连个媳妇都没有。以后到了岭南,听说那边都是土人,话语不通。你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媳妇。”

到了弥留之际,母亲最惦记的,还是他的终身大事。

裴璋满目痛苦满心悲凉,他用力地握住亲娘的手,声音低沉嘶哑:“母亲,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忘了容表妹,娶一个母亲喜欢中意的姑娘回来。以后多生几个儿女。母亲好好活下去,等着含饴弄孙的那一天。”

永安侯夫人听得入神,眼中放出光来。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过了片刻,永安侯夫人才张口:“好,等到了那一天,你记得给我多烧几炷香。我在黄泉地下也为你欢喜。”

裴璋喉间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

永安侯夫人又说了下去:“我死了,你也别难过。当年你父亲铸成大错,我也是帮凶。你父亲在密室里威胁裴婉如,我就抱着年幼的程锦容,用力掐她,让她痛哭叫喊,逼着裴婉如低头。”

“后来,裴婉如进宫。我每个月进宫‘请安’,时时以孩子当把柄来要挟她。裴婉如爱女如命,为了程锦容的安危,只得事事听从我们。还有程望,他去边军里做军医,一去十几年。父女也分别了十几年。”

“现在想来,我们夫妻两个真是作孽。好好的一家人,被我们拆散了。”

“这两个多月来,我每天晚上一闭眼,就梦见裴婉如绝望的样子。也会梦见年幼的程锦容小声哭着要亲娘的模样。”

“还有,我每天都会梦见你父亲。我梦到他一身腐烂臭气,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和他一起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都是我们当年种下的恶因,现在我们都遭了恶报。你父亲不得好死,我今日死在他乡,也是活该。”

说到这儿,永安侯夫人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脸上红潮密布,眼里的光芒亮得渗人。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裴璋的手,喊出了最后一句:“阿璋,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你一定要娶妻生子,将裴家嫡支的香火传下去……”

然后,永安侯夫人眼中的光芒熄灭,紧攥着的手也慢慢松开,落在了床榻边。

她的眼却未合上,依旧看着裴璋的方向。

裴璋目中染满了悲痛,却未再哭泣。

他在床榻边跪了下来,低声道:“母亲,我答应你。我会娶妻生子,传承裴家嫡支一脉。你安心地闭眼吧!”

永安侯夫人的眼终于合上了,就此西去。

……

永安侯夫人半夜时闭了眼,死讯很快传开。

裴氏族人很快得知这一噩耗,一个个低声哭了起来。其中有两个和永安侯夫人交好的女眷,哭着进了屋子里,为永安侯夫人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又为她整理仪容。

李统领也闻讯赶来。

裴璋目中满是悲恸,勉强还能撑得住:“李统领,我想寻一具棺木,将母亲下葬。”

流放途中,不便寻棺木。前面死的三个裴氏族人,都是裹着一张草席便埋了。裴璋现在只想母亲能躺进棺木里下葬。

李统领二话不说应下:“好。这里离最近的城镇约有二十几里路。我这就令人骑马前去,买一具棺木回来。”

裴璋拱手,深深躬身:“多谢李统领。”

“公子不必多礼。”李统领扶起裴璋,言词恳切,透出同情:“生死有命。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还请公子节哀!就是为了这么多裴氏族人,也请公子保重自己。”

裴璋略一点头,没有说话。

原来,失去母亲的滋味是这般痛苦。

程锦容尚未记事就没了亲娘。那十几年,她从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滋味。那样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有人这般害他的亲娘,他怎么可能原谅?

程锦容没有做错。有这样的仇恨隔在他们之间,他们早已没有做夫妻的可能了。

“大哥,”裴珏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和你一起守在母亲身边。”

裴璋缓慢又木然地抬头,看了裴珏片刻,才点了点头。

裴珏红着眼睛,和裴璋一同跪在床榻边。

直至天明,出去的十几个御林军侍卫,才拖了棺木回来。万幸有木板车,厚实的棺木抬在木板车上,再以马拉回来。

裴璋和裴珏一同抬起永安侯夫人的尸首,放进棺木里。

永安侯夫人刚死不久,脸上还未泛青,就如睡着一般,面容平静。

合上棺木的刹那,裴璋的眼骤然红了。

裴珏没忍住,失声哭了起来。

数百个裴氏族人,一同跪下痛哭。

永安侯夫人是裴氏宗妇,这一死,裴氏族人就像没了主心骨。再想到流放途中的痛苦和对未来的茫然未知,更是悲从中来。一时间,哭声震天。

裴璋没有再哭。

该流的眼泪,都已经流尽了。现在,他要亲自将母亲下葬。然后继续启程。

(本章完)

36.第36章 贺家(二)622.第622章 胎气(二)327.第327章 不谋804.第804章 番外之家和(一)409.第409章 悔恨(二)642.第642章 大恩(一)368.第368章 臣心(三)52.第52章 执拗151.第151章 发威478.第478章 重逢(三)766.第766章 宣召(二)611.第611章 后患(二)242.第242章 大戏(一)112.第112章 被拒795.第795章 番外之洗三407.第407章 反目1.第1章 重生466.第466章 杀机(二)503.第503章 日常(四)325.第325章 讨赏285.第285章 立功663.第663章 高烧930.第930章 番外之回京(二)630.第630章 软禁(一)567.第567章 侧妃104.第104章 隐秘(一)112.第112章 被拒746.第746章 劝说(二)129.第129章 故人(二)951.第951章 番外之喜讯569.第569章 新生323.第323章 信任659.第659章 圆满(二)85.第85章 程望(一)240.第240章 风波(一)258.第258章 鱼饵802.第802章 番外之姻缘(六)625.第625章 后续(一)778.第778章 番外之姑嫂179.第179章 萌动(一)638.第638章 流放(一)627.第627章 后续(三)22.第22章 妙手(二)618.第618章 惊天(二)20.第20章 坐诊591.第591章 相见(二)294.第294章 双喜946.第946章 番外之赐婚(二)534.第534章 怨偶742.第742章 清洗346.第346章 晨起327.第327章 不谋700.第700章 早产629.第629章 后续(五)161.第161章 离心700.第700章 早产501.第501章 日常(二)958.第958章 番外之情敌165.第165章 蜕变(二)294.第294章 双喜49.第49章 不嫁375.第375章 汹涌(一)947.第947章 番外之赐婚(三)343.第343章 离心884.第884章 番外之真心(二)281.第281章 家丑(二)883.第883章 番外之真心(一)157.第157章 混乱381.第381章 出气(一)612.第612章 迁怒792.第792章 番外之庶人(二)96.第96章 救治777.第777章 番外之父子668.第668章 心结(一)197.第197章 对阵882.第882章 番外之谋划575.第575章 驸马915.第915章 番外之贺晨(一)617.第617章 惊天(一)172.第172章 生辰(一)561.第561章 伤痕93.第93章 大选(三)103.第103章 纷乱(二)484.第484章 议储(一)713.第713章 警惕463.第463章 危机(一)551.第551章 上元(一)28.第28章 元辰755.第755章 桃花(三)5.第5章 针锋900.第900章 番外之抱负(二)657.第657章 早产368.第368章 臣心(三)359.第359章 愚蠢(二)901.第901章 番外之抱负(三)211.第211章 得利351.第351章 父子(一)147.第147章 进宫(二)640.第640章 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