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瑾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他已经找了两天了,可是仍然没有桑梓的消息,虽然他并没有失去信心,但他知道他不会这么快找到桑梓。
桑梓是个鬼灵精,叶怀瑾想,她现在一定想办法向自己传递消息,只是这个消息也许自己还没有发现。
他很恨自己,为什么找了两天,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或许,他是不是应该向郡守表明身份?
即使明知道郡守是叶怀德的人他,他也不应该畏首畏尾的在客栈里,他应该站出来,用他太子的身份,威逼利诱郡守替他找到桑梓。
但叶怀瑾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不仅仅是自己会有危险,如果绑架桑梓的人害怕了,他说不定会杀了桑梓,只会事半功倍。
叶怀瑾抓起酒壶,将剩下来的酒从头顶上灌了下去,他不应该让自己醉下去,他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减轻内心的痛快和担忧。
他下了楼,不停地咳嗽起来,脸上出现了一种酒醉后的晕红,连店小二都看呆了。
店小二打开门迎四方客,却从没见过这样贵气俊美的公子,他甚至觉得,天上的仙女都没有这个公子好看。
“给我一碗解酒的汤。”
叶怀瑾抓着店小二的手,店小二愣愣的看着叶怀瑾,突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而这种压迫感,就来自于站在身前的这个人。
他的双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抬起头看眼前的男人。
“你抖什么!”
叶怀瑾乜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他一把甩开了店小二的手,店小二这才镇定了些许。
“客官,您要什么?”方才因为紧张,叶怀瑾的话他并没有听清楚。
叶怀瑾不耐烦地觑他,又道:“解酒汤!”
店小二连连点头:“您等着,小人这就下去拿!”
他才转身,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有点凶:“叫你进来拿菜,你也不拿,你在做什么!”
店小二道:“客官要醒酒汤。”
那人侧过身看了叶怀瑾一眼,道:“怎么喝得这么醉,你把饭菜装好,我去给他拿汤。”
店小二接过那人手上的菜放到叶怀瑾面前,叶怀瑾侧过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菜式十分别致,因问道:“这是什么菜?”他指着其中一道。
店小二看了一眼,道:“您等一下。”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笺,看了一眼,道:“这个好像叫‘清风送爽’。”
叶怀瑾支吾了一声,又指着一道菜,道:“这个呢?”
店小二又仔细看了一眼纸笺道:“这是‘琉璃珠玑’。”
叶怀瑾干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笺拿过来自己看。
正在这个时候,李云从楼上下来,见叶怀瑾坐在那边心里一紧,怕和他见面说漏了嘴,因而伸手招呼店小二过来:“把菜帮我包好拿过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很快上去忙活了。
叶怀瑾看着手中的纸笺,迷迷糊糊的,什么字儿都看不清楚,正要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你小心点儿!”
幸好叶怀志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不对劲儿,下来找他,这才扶住了他。
“怎么喝得这么醉?”叶怀志将靠在自己的背上,将他背上了楼。
替他脱了鞋子,又掖好了被角,才坐在床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照顾着自己的身子,桑梓那边,我现在凭她那份聪敏,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的,”他伸手摸了摸叶怀瑾的脸颊:“怀瑜已经死了,言儿还小,皇后娘娘只能倚仗你了,你可要替她争口气。”
叶怀瑾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一般,嘟哝了一声,叶怀志叹了口气:“若是你没有遇到桑梓就好了,你遇不到她,我也不会遇到她,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他起身正要离开,却突然被叶怀瑾抓住了手:“桑梓,你……你别走!”
叶怀志略微挣扎了一下,道:“你放手,四弟,我不是桑梓。”
“你就是!”叶怀瑾醉得够可以的,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你不要走,我什么都告诉你……”
叶怀志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叶怀瑾这样说,便是有秘密,桑梓不知道的秘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偷听叶怀瑾的秘密,可是这一刻,他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他竟然坐了下来,鬼使神差一般。
“桑梓?”
叶怀瑾仍在叫着桑梓的名字。
叶怀志的心一紧,他竟不知怎的,竟然接了话,极具诱导性的:“叶怀瑾,我在……”他知道桑梓平日里从来不会亲密的称呼叶怀瑾,她会直接叫全名,在他所认识的人中,只有桑梓一个人是叫叶怀瑾的全名的。
他的心从未这样紧张过。
“你回来了吗?”
叶怀瑾紧锁着眉头,叶怀志一阵心疼,他伸手拭去叶怀瑾额头上的汗珠,缓缓道:“是我……真的是我……”叶怀志的心里很忐忑,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叶怀志开始主动试探,一步一步牵着他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趁着弟弟喝醉的时候去套他的“真言”。
他真看不起自己。
他很后悔,他甚至想走了,但悲哀的是,叶怀瑾现在已经将他当成了桑梓。
“有,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怀瑾将脸靠在他的手上,仍然闭着眼睛,叶怀志的声音略微沙哑:“你想跟我说什么?”
叶怀瑾片刻也不曾迟疑,他竟哭了出来:“我喜欢妙津,我喜欢过妙津……”
叶怀志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一点点的失落,他本以为能套出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话来,却没料只是这
样一件自己根本就知道的往事。
但同时,他的心里更有一丝丝欣慰,幸好他没有窥探到弟弟的隐私,幸好他还没有做对不起弟弟的事情。
“我知道,”叶怀志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我看得出来。”
“不是的,”叶怀瑾突然猛烈的摇头:“可是现在我心里只有你,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我不能没有你!”即便在醉梦中,他的语气依旧那么坚定,叶怀志相信,他是真的很爱桑梓。
“我从前一直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一个人了,可是……”他竟然在抽泣:“我发觉我真的很爱你!”
叶怀志见他情绪激动了起来,于是连忙握紧了他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叶怀志本来已经决定,不会再窥探叶怀瑾一点儿隐私,可是听到这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是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
叶怀瑾喃喃道:“其实你没有中毒,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才故意骗你说你中毒了,你能不能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叶怀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直以为,桑梓是心甘情愿留在叶怀瑾身边的,但没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一说。
若是这般,那么桑梓和叶怀瑾,其实是可一分为二的。
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震惊,他的眼眶竟有几分湿润。
“瑾儿,你告诉我这些,等你醒来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他将自己的手从叶怀瑾的手里抽了出来,他是无比的悲痛,这些话,本都是叶怀瑾说给桑梓的听的,他本不该……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是他对不起叶怀瑾。因为,他不愿意教自己后悔,他也是人,他也很自私。
“桑梓?你要离开我了吗?”
叶怀瑾仍然没醒,他还是将自己当成了桑梓。
叶怀志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只觉得心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钻心的痛楚让他连沉重的呼吸都不敢了。
他突然又模仿起了桑梓的语气:“叶怀瑾,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办?”
叶怀志也是悲伤的,不过此刻他的悲伤全都隐忍在心里罢了。
叶怀瑾好久没说一句话,他只觉得心里颓了颓,仔细一看,叶怀瑾已经沉沉睡去。
他的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儿。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你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他抱着自己的头,语气既悲伤又凄凉:“是我对不住你。”他的声音很低。
再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离开了,就当他今天从来没有来过,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更没有坦白过自己喜欢桑梓。
但就在他将门合上的那一刻,本该熟睡的叶怀瑾,却睁开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