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儿是难得见左堂长这么喜悦的脸庞,在她的印象中,他应该是非常严肃的,便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学生拜见左先生。”
左开阳见诗儿也来了,不禁一笑:“诗儿也来了?都屋里坐。”
画儿便和诗儿一起进了屋,左开阳喊了一声:“宗明给楚大人和楚诗儿倒茶。”
里屋正在帮忙整理书籍的宗明忙停了手,也没有问一句,直接去给楚画儿和诗儿倒茶。这画儿听左开阳叫他宗明,那这个小伙子便是诗儿嘴里的宗明咯?
画儿不禁打量起这个叫宗明的小伙子,十六七岁左右,模样长得也周正,只是给画儿的第一感觉这小伙子挺冷的。
画儿便微笑着朝宗明看过去,找切入话题:“先生,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呀?”
左开阳见画儿问起宗明,有些不好意思,便解释:“他就是我一学生,临县的,家里条件不好,听说这里学堂是免费的,便从大老远的过来。”
“哦!那这大老远的,学堂里又不供饭,吃啥啊?这村里有亲戚?”画儿不禁又问。
“没有,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他中午去村里帮人干活,换一顿吃的,有时候找不到活干儿,就饿着,夜里就睡在学堂的屋檐下。”左开阳说起宗明心里也觉着酸酸的。
画儿一听也不由得一怔,这小伙子蛮可怜的,便问:“那怎么行?后来呢?”
左开阳继续说:“后来有天夜里,我巡视学堂,发现他躺在地上,人已经饿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宗明正好端了茶上来,目光不禁朝诗儿看过去,眼里全是窘迫,瞬间又垂眸,很有礼貌的说:“楚大人、先生,楚小姐请用茶。”说完便退下了,接着帮忙整理书籍。
画儿自是将这一切落在眼里,便说:“诗儿,你这到先生这里来了,也帮先生去整理下书籍。”
左开阳听画儿这么吩咐,便说:“诗儿反正跟宗明在一个班学习,也熟悉,去帮帮忙!”
诗儿便笑眯眯的应了,便去了里屋,帮着一起整理书籍。
画儿便又说:“先生,您看宗明这情况,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下这样情况的学生,在学校旁边建个食堂,这样有些路远的也方便些。”
左开阳知道楚画儿心善,可目前他哪有精力再去搞那些?现在学生是越来越多了,师资力量是够,可他真没有精力去管。
便微笑婉拒:“其实宗明也属个别情况,其它的学生吃饭都不是问题。这稻香村这庄稼种好了,学堂建好了,在这儿做小生意的也多了。你看看现在的稻香村都比一些个镇上都好,你这若是把食堂再建起来,估计借着来学堂学习混吃的就多了。”
“哦!也对!还是先生想得周到,那宗明这孩子后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画儿又问。
左开阳便也如实相告:“我见宗明这孩子可怜,也真心是想读书,便把他留在我身边帮忙打打下手,整整书籍,研研墨之类的,给他个吃住的地方。这孩子也争气,好学、刻苦、也聪明。”
“看来先生是挺喜欢宗明这孩子的,他家里倒底是个啥情况?”画儿不禁好奇了,这孩子为了读书,差点儿饿死了,家里的人呢?
左开阳便说:“家里就剩下爷爷了,身子骨也不太好!我前年也过去看过他,老人家说没想着宗明能活着,他也没能力照顾,就想着让他自生自灭了,死活凭他自己的造化了。”
画儿没有想到她想尽办法让上阳县富起来,一县之隔却还有这种可怜人。便想了想:“宗明对他爷的话,啥反应?”
“我也曾问过宗明,为啥拼了命的想读书?宗明说读书是他唯一的活路。”左开阳说完这话不由得一声叹息,“我说读书是为了举进士,而你却当做一条活命的路?为何?”
画儿也特别想知道,这关乎着一个人的人生观,便忙问:“他怎么回的?”
“他说,无田地可种,从农无望。无人举荐学艺无师愿留,从工无望。身无分文,无钱作本,从商无望。而伸手向人乞讨更不是男儿所为。得知潜心斋读书是不收钱的他便来了。临出家门,他只带了两张大饼,一路帮人干活换吃的才走到我们书院。”左开阳觉得这孩子也算是相当有毅力。
画儿听完这些心也不由得一沉,这样人若是心态好还好,若是心态摆不正,是相当危险的。
“他在书院几年了,为人处事,性格咋样?讲过今后想干什么没?”画儿忙又问。
左开阳一笑:“说起来也是让我意外,我想着他吃尽苦,将来读好了书定是想考功名,做官。孰料他回了一句,想在这儿教书做先生。”
画儿不禁一笑,反问:“是不是觉得他胸无大志?”
左开阳不禁也讪笑起来:“倒也不觉得,人各有志嘛!这孩子从小得到得少,所以对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很珍惜,觉得这些都学院给的,他想回报给学院。”
画儿便说:“听说他学院考试,次次都拿第一,可是真的?”
左开阳说起这事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起来,眼神里也略带几分骄傲:“是真的,为此诗儿还相当不服气。这俩孩子都是个聪明的,就是诗儿错生了女儿身,若是男儿,定不输他大哥。”
画儿便也跟着笑起来:“女孩子家只是不能考功名,学识当不论男女。他们俩一个班的是不是还有个叫延兴的?”
左开阳忙点头:“有,延兴那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家里环境好!爹娘除了种地有收成,他爹还是个手艺人。做篾匠,木工活儿也会。”
“那孩子性子咋样?”画儿又问。
“顽皮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诗儿。”左开阳说起延兴倒没显头痛,倒是满脸带笑。
画儿忙又问:“欺负同窗不?”
左开阳忙解释:“那倒不会,只是喜欢领着同窗一起玩,上课活跃,爱提问,有时候问得先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是上课存心捣乱?”画儿忙又问。
左开阳忙否认:“不,不,不是捣乱,就是因为一个问题,他会联想到很多问题,然后一层层的往下问,很多先生都怕他上课时提问。”
画儿听左开阳这么一介绍,都能想像得出上课的情景。这样人也挺可爱的,就怕玩心重,缺少责任感。毕竟过日子,跟这样人过一辈子,会让你每天笑口常开,但肯定有时也会让你头痛不已,跟多养了一个儿子一样。
“看来家里环境好,父母由着他性子来,所以思想才会不受控制吧!”画儿想了想便笑着回了一句。
左开阳点头:“楚大人说得也有道理,其实这俩孩子我都挺喜欢,都是挺优秀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对楚画儿突然来访心里也有了底,估摸着为了诗儿的亲事,他也是听说延兴家差了媒婆跟诗儿家里提了亲。只是不曾想楚画儿今天还跟他打听宗明,莫不是诗儿本人其实是中意宗明的?
画儿听左开阳这话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俩都是好孩子,只是性子不同,却都是优秀的。看来想从左开阳嘴里做个判断是不可能的。好在他也将两孩子的情况都告诉她了,她回去跟四婶儿再商量。
画儿便笑着说:“先生教的学生自是不会差,这书院得亏有先生,若不然空壳一座,哪能真的造福一方?”
左开阳忙拱手:“得亏了楚大人善心才对,我这只是尽了本份而已,不敢居功。”
“先生客气了,这也晚了,我和诗儿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画儿忙起身告辞。
左开阳也忙起身:“恭送楚大人。”
画儿微笑对着里屋喊了一声:“诗儿,回去了。”
“诶!”诗儿应了一声,便对宗明小声地说,“我先回去了!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宗明没有回话,只是依旧整理着手边的书籍。
诗儿从里屋出来跟先生道了别,便和画儿一起回去了。
左开阳见楚画儿他们走了,便唤了一声:“宗明。”
宗明从里屋出来:“先生。”
左开阳抬头看着宗明:“宗明,今儿这学院的捐建人来了,想必你也知道,她是楚诗儿的堂姐。她今儿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儿,就是来问你和延兴的为人和人品。”
宗明认真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学堂不是属于很活跃的人,本本份份认真学习,应该不会是他犯了什么事儿不让他再上学了,便认真听着后话。
左开阳见他一脸茫然,便猜想他也是不知情,便说:“延兴家里找媒人去诗儿家提亲了。”
宗明一愣,倏然抬眼,眼里满是惊讶,随即又垂眸仍旧没有出声。
左开阳知道宗明这孩子肯定是不敢往那方面想,温饱才解决,定是不敢想其他的,但是楚画儿能问宗明和延兴两人,原由再明白不过了,便说:“宗明,我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你若是也中意诗儿,先生帮你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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