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来看望张琳琳,很抱歉在晚上过来……”陆非尽量保持着微笑说道。
张琳琳妈妈很明显错愕了一下,连忙摆手:“没关系,在美国不讲究这个,你能来真的是太好了……快请进,请进……”
一番手忙脚乱,她将陆非请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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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非哥哥,你来啦!”张琳琳看见陆非,眼睛里顿时来了精神,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张琳琳爸爸连忙上前扶了一下。
“你躺好,我帮你把床摇起来。”陆非蹲下去,摇起病床前的把手,病床随着把手的摇动缓缓立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您过来,这孩子……”张琳琳妈妈略带歉意的说道。
陆非笑道:“没关系,正好我今天有空……琳琳,最近有没有不听妈妈的话啊?”
“琳琳很乖的。”张琳琳撅着小嘴说道。
“那好,作为奖励,哥哥明天早上让陈老爹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中国菜,好不好?”
“好……不过我有很多东西不能吃……”
白血病人是需要忌嘴的,因为病情的特殊,许多东西都不能吃。
“那你告诉哥哥,你有哪些不能吃的?”
张琳琳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凉菜、生菜、腊肉、鱼干、年糕、韭菜……”
“……”陆非尴尬的笑了笑:“要不你还是告诉我你有哪些能吃的吧,这样我记起来容易些。”
“卷心菜、苦瓜和菜花,我最爱吃的就这三个。”
“好,那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陆非哥哥真好!”
陆非觉得要不是躺在病床上,张琳琳肯定会抱着他亲上一口:“我刚刚在门口听见有个小家伙说她想回国,是这样吗?”
“你听到啦?”张琳琳吐了吐舌头:“那陆非哥哥,你可以带我回国吗?”
“你真想回去?”
“嗯!”张琳琳郑重的点点头。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我要想一想,但是你要乖乖的听话我才会考虑哦。”
陆非说完,转过身笑着对张琳琳爸爸说道:“张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张琳琳的爸爸点点头。
陆非和张琳琳扮了一个鬼脸之后,和张琳琳的爸爸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楼道里空荡荡的,他们俩坐在椅子上。
“张琳琳的病情,很严重吗?”
“嗯,现在全靠化疗在撑着,她年龄小,化疗的副作用对她的损伤很大,这次化疗中途昏了过去,医生说是因为过度贫血,这么小的年龄持续的化疗可能撑不了几次。”
“没有其他医疗手段吗?”
“有,移植骨髓。”
“钱不够?”陆非眉头轻皱,这种桥段电视剧里经常有,但是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张琳琳爸爸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把钱凑出来,现在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得到,找到了琳琳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到那会。”
陆非点点头,对于张琳琳的病情他基本清楚了。
“刚刚她说要回国的那件事……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我作为外人不应该多管,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了张琳琳的话,她应该是真的很想回去看看。”陆非的声音很低沉语速也很慢,几乎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
张琳琳的爸爸想起女儿刚刚说的话,眼眶又一次红了。
过了许久,他揉了揉眼角,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和琳琳妈妈也一直想带她回去,我和她妈妈从国内来到美国,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代人如果能留在美国肯定是想在美国发展的,我们在这里打拼,希望能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孩子出生了,就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琳琳刚出生的那时候,我和琳琳妈妈还想着等孩子再大一点了,就带她回去,看看四九城,看看天安门,家里还有她的爷爷奶奶,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也想回去……”
“可是回不去,琳琳的红细胞计数低于三万,血红蛋白也低于8%克,医生说过她如果上飞机就算输氧都到不了中国。”
“……”陆非沉默了,他这才知道张琳琳一直没有回去过的原因。
“坐船呢?”陆非忽然想到飞机不能做,可以坐船啊,连忙问道。
张琳琳的爸爸苦笑说道:“我是海员,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中美之间的航线,中美之间就没有轮船客运,只有中转,需要15天到45天,琳琳每个月化疗一次,化疗一次需要五到七天,也就是剩下二十多天的时间,很大概率琳琳需要化疗的时候,船还在半路上。”
在美国坐船回中国一般有两条航线。
从美国东部走的话,要先从纽约做船到利物浦,再从英国经过海底隧道到巴黎,再从巴黎坐火车到莫斯科,最后再从莫斯科坐火车到中国。
如果是从西海岸走,一般会从西雅图或者洛杉矶出发,先到火奴鲁鲁,然后从火奴鲁鲁到横滨,最后从横滨到上海。
无论走哪条航线,时间上都来不及。
东海岸的时间稍微短一点,西海岸的时间较长。
“我明白了。”陆非点点头,“琳琳既然找我帮忙,我会尽力去想办法,如果有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再征得你们同意,可以吗?”
张琳琳爸爸:“那我替琳琳谢谢您。”
无论如何,陆非能有这份心意就已经很让他感动了,不过他不认为陆非能够做到,心底将陆非的话归于客套一类。
两人聊完,陆非又进房间逗了张琳琳一会,看着钟表上的时间不早了,他对张琳琳说道:“好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把吃的给你送来。”
“好。”张琳琳乖巧的回答:“那……陆非哥哥,再见。”
“再见。”
陆非走出病房,长长松了口气,此时的他脑海里全是张琳琳的声音。
他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公路两旁的路灯不断的往后倒退,仿佛浮光掠影一般,亦梦亦幻。
人这一辈子,最容易的两件事,就是生和死,最难的两件事,也是生和死。
陆非叹了口气。
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凉风习习吹了进来,整个人也冷静了许多,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艾伦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