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地区的时间现已是早晨七点三十分。衣少安三人拖着疲惫身子走出红墙绿门的小楼。初升的太阳刺的眼睛发酸发疼,衣少安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问身边脸色不佳的葛东明:“打算怎么办?”
“都这时候了还能怎么办?”葛东明半是气恼半是急躁的说,“就算我马上去机场也赶不回去,让林遥他们冲吧,不会有意外的。”
葛东明相信,那对夫夫就不会有意外。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人手不够用。
葛东明钻进车里开始给林遥打电话,对方关机,葛东明有点急了。他知道,林遥从来不关机。越想心里越没底,电话打给司徒,响了好半天忽然被掐断。
司徒拒接他的电话!我操/我操/我操/出什么事了?衣少安安慰他:“别着急,我试试吧。说不定看到我的号码,司徒会接的。”下句话衣少安没敢说。如果司徒连他的电话都不接,那肯定是出事了。
电话通了,足足响了十来声对方才有反应。不过,接了电话的人不是司徒,而是霍亮。霍亮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开口就吐苦水:“我的少安啊,你们真会挑时候。”
“怎么了?”衣少安不解地问。
“司徒忙着呢,没时间接电话。我这又不方便说话,快说,葛东明干嘛?”
衣少安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葛东明,说道:“没事了 ,他俩都活着呢。”言罢,这才跟电话那边的霍亮说,“我们找到冯果那位私人助理的线索了。最开始我还怀疑是医生……”
“咦?不是他么?我跟司徒也认为是他啊。”
“根本就不是他,但是跟他有关。”衣少安随手接过谭宁递来的笔记本电脑,点开记录本,照本宣科,“私人助理的名字叫‘查尔斯.翁’现年五十八岁,以前在圣地亚哥一家医院作康复治疗师,于七年前跟冯果结识,定居在哥伦比亚。他在圣地亚哥任职期间,当地发生过两起食人案;在哥伦比亚任职期间,当地发生过一起食人案。两年前这人忽然失去踪迹,根据调查当地食人案的警官说,查尔斯.翁犯下的命案也不是无懈可击的,曾有一次被告上法庭,但是他做了一个精神鉴定,鉴定结果说他在精神方面有问题。关键就在这里,给查尔斯.翁做精神鉴定的医生是卫君。”
麻痹信息量好大!霍亮蹲在草丛里抹了一把脸,透过错综交织的枝桠再一次确定司徒的安全。继而,才问衣少安,“卫君是国内的医生吧,怎么把手伸到哥伦比亚了?”
“在童家事件之后,就是童振天被烧死,童夫人逃出国外,卫君也去了国外。在那之前他已经把国籍和工作转移到哥伦比亚。表面上他换了名字在一家医疗机构挂职,其实一天班也没去过。查尔斯.翁的案子不知道怎么就轮到他做精神鉴定,我估计组织在里面起到很大的作用。这就是一项暗箱操作。”
剩下的事就是衣少安自己的分析。翁,脱罪是三年前的事,他失踪是两年前。两年前都发生过什么?衣少安想到这些心里就一阵阵的发紧。
不止衣少安怏怏不安,就连霍亮也嗅出了不同的气味。国内三起食人案看似与他们无关,仔细一琢磨,分明就是冲着司徒和林遥来的,再谨慎一点分析,估计自己啊,叶慈啊,廖江宇也在被报复的范围内。幸亏司徒早有准备,否则还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
如果对方这是冲着他们来的,冯果对林遥那点龌蹉心态就要重新衡量了。霍亮抬头看着远处的司徒,真想过去告诉他:别玩了,你家祖宗随时可能被杀!
就算霍亮急死,这时候也不能杀出去跟司徒说些什么。他看了看腕表,是晚上七点四十分。打开手机后戴好耳机,用广播来搜索计划进展。沙沙声在耳边吵着不停,不断变换兆赫,终于听见有报道说郊区某栋别墅燃起大火的消息。霍亮揉揉眉心,希望司徒能够平安无事。
“火着起来了!”同样得到消息的苏子健异常兴奋,但翁叔却不甚乐观。想来,他没有亲耳听见司徒已经被烧死是不会安心的。他想了片刻,终究耐不住急切联系了冯果。
“你看到大火烧起来了?司徒进去没有?”
“进去了。”
“亲眼看见的?”
“是,是的。”
“你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冯果气喘吁吁的声音,“累了,没关系。”
翁叔的眉头皱了皱,说:“少爷,我们随时可以走。游轮三个小时候。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单独过去?”
“我自己走。”
“多加小心。见面再细说吧。”
翁叔挂断了跟冯果的联系,神色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惶急。他命令苏子健和韩栋,“杀了温雨辰带林遥走。”
一听说要杀了温雨辰,林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喝了一声,结果却是被苏子健狠狠揍了一拳。苏子健把韩栋叫过来,让他按住林遥。随即反身走向温雨辰。
林遥大口喘着气,他能感觉到韩栋就在身边,既没有伸出手死按着自己,也没有出言警告。林遥的心思千回百转,赌不赌?拿温雨辰的命,他不敢赌,赌不起!当下紧绷起身子,估算着自己在束手束脚的状态下想要花费多少时间准确地挟持人质交换温雨辰一条命。
苏子健已经蹲在温雨辰身前,翁叔走到门口警戒外面的动静。韩栋的眼睛低垂着,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安静的仿若周遭无人。林遥的脖子梗了起来,身子绷足了劲儿蓄势待发。那一方,苏子健扯开了温雨辰的衣服,露出胸膛,看似准备一刀刺中他的心脏。冒着寒光的手术刀已经举起……
变故,仅仅在瞬息之间。韩栋就像离弓的箭,猛扑到苏子健身后,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匕首刺中了苏子健的后腰。只听得一声惨叫,苏子健手里的刀距离温雨辰的心脏仅有几毫米,锒铛落地。温雨辰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韩栋顶着张麻木的脸,将刺入苏子健后腰的匕首j□j,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刺向他的后心。温雨辰猛地抬起一条腿准确地踢中了韩栋的手腕,这一刀擦着苏子健的耳朵刺偏。韩栋木讷地看了看温雨辰,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无话可说。
突然而来的变故,打的翁叔和苏子健措手不及。翁叔搞不懂,为什么韩栋会背叛他们伤了苏子健?苏子健也搞不懂,为什么一向懦弱的韩栋居然有胆子刺他一刀。他被刺中的部位并不要命,但却很疼,疼的他几乎不会呼吸,抓着后腰上的伤口,在地上惨叫。翁叔拔出怀里的抢要杀了韩栋,温雨辰的眼神在瞬间变的冷冽起来。双脚奋力蹬在韩栋身上一跃而起,把韩栋踹到一边,侥幸地避开了第一颗子弹。翁叔左手持枪,右手始终垂在身侧。饶是如此,他手里的枪对温雨辰而言还是个大危机。林遥听见了枪声,听见了苏子健的咒骂声,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丝毫不惊讶韩栋成了内鬼,或者说,这人从一开始就是个不确定因素。
林遥大声喊着:“韩栋,解开雨辰的绳子!”他知道小朋友还是有些身手的,至少霍亮对他称赞有加。在这种时候,特别是自己失去战斗力的关键时刻,温雨辰就成了主力队员。主力队员还被绑着手怎么行?
韩栋的手倒是挺快,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要给温雨辰割开绳子。可在地上打滚的苏子健却死死抱住了韩栋的腿。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顿时绞缠在了一起。
温雨辰双手被绑,只能在地上滚了几下藏在集装箱后面避开子弹。翁叔想要调转枪口杀了韩栋,却因苏子健与其纠缠在一起,无法开枪。翁叔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显然是打算连苏子健也一起杀了。
这时候,林遥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他挣扎着起身蹲在集装箱上,朝着枪声的来源拼命地扑了上去!
翁叔的枪口在情急之下对准了林遥,扣动扳机,飞身扑跃,相互抢夺时间,一秒,两秒,瞬息之变,生死之间。温雨辰一双眼瞪的浑圆,仿佛已经听见翁叔扣动扳机的咔哒声。林遥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心里念着:我不信你不来。
枪声在小小的充满了海腥味的房间里响起,身子应声倒地,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温雨辰从集装箱后面跳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林遥身边。压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林遥。
翁叔倒在地上,右手捂着被子弹贯穿的左臂,双眼赤红,紧盯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隐匿了许久,司徒终于出来。他手里抓着鼻青脸肿的冯果,带着刚刚开了一枪的刘队,谨慎地走进小屋子。司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揭开了温雨辰嘴上的胶带,又给他割开了绳子,将冯果交了给了他,“看好,别让他跑了。”
温雨辰看了看几乎认不出来的冯果,心说:你把他打的就剩半条命,怎么可能会跑掉呢?
司徒小心翼翼地把林遥抱了起来,放在箱子上,解开绳子。方才那一下磕疼了膝盖,林遥咧着嘴嘶嘶两声,不轻不重地摸着司徒给了一拳。
“乖,好好休息。剩下的老公来。”司徒没有跟林遥开玩笑的心情,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可怕。如果林遥的眼睛没有出问题,他一定会发现,司徒的状态很古怪。
已经走到了尽头,苏子健再也没力气跟韩栋死磕。他被韩栋压在地上,惨叫着,大吼着,不甘心的疯癫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都疯了吧?”司徒忽然冷笑道,“你们觉得这点能耐就能搞定我们?真可惜是不是?你们吃了别人的内脏,却忘了吃掉别人的智商。说句实在话,我真为你们逝去的主子感到悲伤,怎么就留了你们这一群没脑子的白痴?”
“司徒千夜!”翁叔咬着牙,杀气腾腾地叫着他的名字。手臂中枪,让年近甲子的老人更加虚弱。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旁边的刘队立刻用枪指着他。
司徒没把翁叔放在眼里,他转头看了看林遥,说:“我犯了个错误。你眼睛看不见了,葛东明不准你配枪,我就该坚持到底,让你随身携带配枪。宝贝儿,挨打了没有?”
没等林遥说话,温雨辰如数家珍地说:“挨了两次电击,苏子健打了他一拳,踢了他一脚。”
司徒的脸色不能变得更差了。他冷眼看着苏子健,却没有动他。温雨辰还纳闷,司徒这是准备把人带回去好好收拾?哪知,司徒那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冯果的肚子上,冯果干呕了一声,吐出来一堆红红黄黄的液体,好不恶心!
司徒这一脚并不是结束,他抓着冯果的腰带,照着他的裤裆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把人踢到休克,躺在地上抽了筋口吐白沫儿。温雨辰上前拦住司徒,说再打这人就死了。
翁叔已顾不上心疼他家的少爷,他只想知道,司徒到底是怎么找来的!冯果就是死也不可能说出这个地方,司徒肯定还用了他所不知道的办法。
“既然你抓了少爷,就说明你去过别墅。”翁叔问道,“为什么你没被烧死?为什么会找到我们?”
“我压根没去过别墅。我一直都在你们身后。”司徒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根烟,已不再忌讳敌人会反扑,“这么说吧。我看着你们带走了小遥和雨辰,看着你们在途中把雨辰换了地点。我还看着你和韩栋把小遥带离冯果。从那时候起,我才放弃跟踪你们。”
剩下的就很好解释了。翁叔带走了林遥,冯果本打算去别墅等司徒,诱骗他进入地下室,然后启动机关烧死他。结果却是,还没等他上车,司徒就忽然冒了出来,一句话不说往死里打他。可怜冯果什么来不及想,就被司徒打的面目全非。
司徒把烟头扔在冯果身上,像碾蟑螂似地碾了几下,随后才说:“你们以为小遥的电话才是信号发射器?错了,发射器不在电话上,在另外一个地方。”翁叔自然要追问信号发射器究竟在哪里,司徒哼哼地坏笑,“我就不告诉你,我憋死你!”
“那又怎么样?”翁叔冷静了下来,似乎还有一搏的机会,“别墅的大火烧起来了,不管是谁进去,必死无疑。”
乖乖小朋友举起手发言:“那个,我估计司徒不会去啦。”
小朋友的话让刘队特别糊涂,他看了看身边的司徒,又看了看温雨辰。温雨辰对着他眯眼一笑,笑出了脸颊上浅浅的小酒窝,说:“苏子健逼着我给司徒打电话,我就打了嘛。你们看,司徒彦也是司徒,我没有做错事啊。”
“你你你你!”苏子健气弱地骂人,“你他妈的耍我!”
怎么是耍你呢?温雨辰委屈地反驳,“你只说给司徒打电话,也没说给哪个司徒。司徒彦不是司徒么?明明就是你没说清嘛,怎么把错怪在我身上?”不公平啊!
司徒彦那厮肯定不会傻逼兮兮地找死,不过他倒是给司徒传递了这个消息。当时司徒就乐了,琢磨着真相大白的时候,温雨辰能气死几个。
正是司徒彦及时传递了消息,司徒才得以抓住最佳的机会开始反扑。
在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最令司徒头疼的就是反扑的时间。早了,抓不住对方的把柄;晚了,林遥和温雨辰就会出事。所以,他断定,冯果必须解决了自己才会对林遥下手之后,才是他最佳的反扑机会。温雨辰正是这个环节的启动器。这也是冯果和翁叔留着他的原因。
看着温雨辰率直的眼神,司徒忽然觉得这场毫无人性的悲剧该结束了。他不想看着一张张令他恶心的嘴脸,他想抱着林遥回酒店,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翁叔,姚志是你和苏子健杀的。苏子健帮你诱骗姚志下车到林子里,并用凶器打中他的头部。再帮你把人扛进林间的小屋。”
“胡说。”翁叔还在极力反抗,“据我说知,你们在姚志被打昏的地方只发现一个凶手的脚印。按照你这么分析,我的脚印在哪来?”
“你当然是从其他地方进入小屋。”坐在巷子上的林遥忽然开口,跟自家爷们一起为三起食人案,结案,“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方向进入林子,只要不跟苏子健走在一起就可以。林子那么大,脚印繁多复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是从我们的侦破角度来搜查,只能发现苏子健的脚印。换句话说,我们最初的判断,凶手只有一个。但是,查到后来我们发现一个怎么都想不通的疑点。”
“是什么?”温雨辰非常好奇地问。
“时间问题。”
温雨辰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凌晨02:30——02:40之间。他看到尸体后昏倒的时候听见了滴答声,但是醒来后滴答声却没了。经过几次分析,司徒认为温雨辰昏倒的时候凶手还在现场。那么来折中时间推算一下。凶手在02:35后离开现场,徒步走出树林,这需要二十到三十分钟,我们把凶手走出树林的时间定为03:00。随后,凶手就要开着姚志的车到海边,藏匿起来。开车到海边需要十五分钟,这就是03:15.
凶手不可能提前在海边备留交通工具,那样很容易引起注意和怀疑;乘坐地铁或者叫计程车也不可能,那样都会暴露。算来算去,凶手的选择只有两个,徒步或者是骑脚踏车。
以苏子健是凶手来分析他的时间,凌晨03:15分开始走,走到他的家至少需要四个多小时,骑车也需要三个小时。林遥发现这个疑问后还查询过当天日出的时间,是早上的04:18.就是说,不管苏子健是骑脚踏车还是徒步,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苏子健所在的小区大门,保安换班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如果苏子健骑车或者是徒步回家,都会被守在大门口的保安看见。但是,经过排查,当天早上在小区三个门值班的保安都没有看见苏子健。也就是说,苏子健在六点之前就回了家。
时间上,苏子健没有作案条件。但是这人的确偷了韩栋的裤子和鞋诱骗了姚志。想来想去,夫夫俩认为,杀了姚志的凶手不止一个。
来假设一下。苏子健按照计划在姚志回家的路上等着他,那时候,翁叔开车把车停在跟姚志距离很远的地方,并进入树林。等苏子健得手,把姚志扛进林间小屋。
姚志的车载照片拍到苏子健的时间是凌晨00:24,以此推算,苏子健口若悬河骗他走进林子,打昏他,扛在肩上走进小屋。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再跟翁叔交流几句话,留下陷害韩栋的药液,消耗了一些时间,苏子健真正离开案发现场的时间应该是02:00。
他走出林子,按照翁叔所指的地方找到翁叔的车,开车回家。回到家的时间是03:30.那时候,小区保安都在睡觉,没人会注意到他。
而翁叔,杀了姚志并吃掉他的脑子之后,开着姚志的车到了海边。他只需要在海边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几个小时,苏子健就会回去接他,把车还给他,让他回到V市。
如此一来,苏子健在警方的调查中便有了完美的“无作案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还有两章,很多事需要交代清楚。
冯果的下场不会这么简单,这孙子……麻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