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浞不过是初入凤麟洲,无论是他这客人,还是此间主人金瑶长老,两相之下都少不了互为试探!
说话打些机锋,又或者多少故意作态一番,这些都是应有之意,二者都能够心领神会。
再加上先前,三女二小闹出的一桩误会,虽然情有可缘,但怎么说也依旧是对韩浞有了冒犯,所以金瑶长老如今也不过是随手而为,其实是想把这当中不快给轻轻化解过去。
原本只等韩浞开口,然后金瑶长老卖他个颜面,就可把那青衣、红衣两个女子给放了过去。
既是这长老保住了自己门下弟子,也算是韩浞与凤麟洲之间搭上了些情分,往后也就前嫌不计,皆大欢喜了。
虽说这样的事情,韩浞做来也是不大自在,但奈何来往都是交道,既然如今在了人家的地界上,从善如流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他也只好勉而为之。
可偏偏,正当韩浞要出声,接下金瑶长老这一阵的时候,那白衣女如意,竟又忽然开口把他打断!
然后自顾自地,这如意就和自己的姐妹同甘共苦去了,反而把韩浞给堵得一愣!
好在后来,他依旧是续上了,把该说的话也是说出口去。
然后只等金瑶长老应下了韩浞的话来,便饶过了那边青、红二女,亦或是换个轻些处罚,这一桩事情就算是揭了过去了。
没错了,这事情本该是如此的……
“神君过谦了!”
只见金瑶长老淡淡一笑,没在意了韩浞轻皱起的眉头,反而接着对他说道:“神君天生贵胄,更是许玄龄真人高徒,如今纡尊入我族梧桐金殿,如何能不开中门,以示我族诚奉之意?只是族中弟子不堪,修为浅薄,开这一道门户竟然耗时费力,倒是让神君见笑了!还请神君宽心稍待片刻!”
韩浞闻言,心头立刻就懵懂起来,不清楚这金瑶长老到底打得是什么盘算!
怎么,这是破罐破摔了么?
“怎么来这一趟凤麟洲,会生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前面大的小的也就算了,这会儿出来个老的,竟然也还这么不省心?”
一思及此,韩浞心头也是忽然“呵呵”了!
他从在凤麟洲外撞上那两个小童起,抱着的心思就一直是息事宁人,不愿多起冲突!
只因这是在人家家门口,即便不给了几分颜面,也要掂量着别把人家里的大人给招惹出来,否则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
毕竟韩浞也没有自负到,认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挑翻了整个凤麟洲的!
甚至后来,那三女来到,诳他转身松懈,然后从背后偷袭……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是秉着这份息事宁人的心思,想着到底也没把自己怎么样,也就轻轻放过去了。
所以这由头至尾的,除了借着白虹剑偷渡天极罡风的那一手,给了三女一个小小的教训之外,韩浞简直可以说是难得的宽宏大量了!
他自觉不是一个好脾气的,虽然不爱和人太过计较,但从来也不吝啬给人教训!
但即便是给三女的那个教训,他也是手下足足留了八九分情面,否则便在那小男童第一次拿飞梭来打韩浞的时候,这飞梭说不定就已经不在了!
你想,他连当初杨金蝉的六合飞刀都没放过,这会儿能忍得了这男童的飞梭?
若是韩浞放开了不客气,那等到金瑶长老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不是先前那副场面了!
“果真,我就不该做这些不合脾性的事儿啊!”
韩浞摇头苦笑一声。
随后就见他手掌一翻,掌心隐晦地闪过一到宝光,但也是稍瞬即逝,让人难以察觉。
紧接着,在那边依旧奋力催动真气,想要推开金殿门户的白衣女子如意,忽然就察觉到一股真气凭空传来,源源不竭一般就涌入了自己体内!
“这是……金瑶长老在相助么?”如意一个念头闪过,循着这真气来路看了过去。
但没想道,看到的竟然不是金瑶长老,而是先前被自己三人偷袭过一道的“少阳神君”!
也是实在出乎她意料,就见这白衣少女面上一楞,手上催动的法力也忽然停了下来。
“噤声!运劲!放心,有我一旁看护,尽管全力施为就是!”
忽然,一道传音入耳,那边白衣少女也是忽然回神。
想起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哪里容得她分神?
只在心头暗骂自己一句,然后面上羞愧微红,这如意就立刻运转真气法力,朝面前一座门户推了起来。
也是到了这会儿,她才察觉到,那股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的真气,竟然还是一门精纯的“太阴真气”!
和自己所修行的道法甚是相合不说,甚至都不用她过多驾驭,就能够转为雄浑法力,往面前的一道离火赤金门户上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真法?竟然能够有如此手段!”
如意心中震惊不已,显是韩浞的这一手神通,已经是越过了她往日所知。
甚至能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匪夷所思一般……
再说,原本那一道门户足有三百丈高,又是离火金精铸成,其重简直不可计量,她们三个少女推起来,就好似在硬撼万丈高山,费尽力气也只有丝毫微动。
而自从韩浞送来这一股真气,原本有些不堪重负模样的如意,竟然觉得手中像是忽然一轻!
就听“吱呀”一声,这中门竟然连续不断地,就被如意推出了一小段去!
且这还不算完,如意继续用劲,甚至已经不必从法宝之中借力,就听“吱吱呀呀”一阵巨响,那一扇门户竟然也越分越开了!
那边青、红二女见此,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姐妹为何忽然之间奋发神力,但心中喜悦却是按奈不住。
也是这一遭振奋之下,三人立刻合力施为,不消片刻,竟然已经将一扇中门给推了开!
紧接着三人立刻换到另一扇中门,此次更是顺遂了,只不过又用去小半刻,就见这一道中门大开。
竟是被她们,不损不伤地尽了全功!
……
“长老!弟子复命!”
那青衣、红衣两个女子,推开中门之后顾不得庆幸欢喜,就连忙又回到金瑶长老面前,躬身垂首复命。
金瑶长老却是没理他们复命的话,反而轻“哼”一声,面上也是微微一肃,然后就教训着面前两个小辈说道:“此次也算你们造化,多得少阳神君宽宏大量,才免了你们一遭重罚!还不快快过去叩谢了神君!”
说着,这金瑶长老袍袖一挥,像是就此把事情给抹了过去。
那边青红二女虽然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但哪里敢不遵长老的训斥?
就见她们起身之后,又是立刻朝着韩浞转去,口中尽皆称道:“多谢神君宽宏,青烟(红霞)铭感五内!”
然后这二女身子一福,双膝一曲,果真就要朝着韩浞跪谢叩拜下去。
韩浞见此,也是失笑一声,口中说着:“二位不必多礼!”
然后随手一挥,两道真气扫出,便把那一青一红两个女子给托了起来,不让她们当真跪了下去。
也是到了这会儿,韩浞才知道这一青一红,名字原来是叫做了“青烟”和“红霞”的。
又等这二女被韩浞托起,退回到了金瑶长老身后,接着就见那边如意也走了上来。
只见这白衣女子,同样也是双膝一曲,就朝着韩浞跪拜下去。
然后还听她口中称道:“弟子如意前来领罪,请神君责罚!”
韩浞既然没让那青烟和红霞跪了,如何又会看这如意给跪拜下去?
同样是随手挥出一道真气,就把这白衣胜雪的少女给托了起来。
然后就见他忽然一笑,然后朝着这如意问道:“你是广寒弟子?”
其实初见那白衣女如意之时,韩浞瞧她使了一柄寒霜飞剑,真气运转之间,隐隐就察觉有些熟识,只不过依旧没有头绪。
待得后来,又见她与那青烟、红霞推动门户时,分明运转的就是太阴法力!
立刻就让他恍然大悟,看透这如意的来历。
也是理所当然,他自己的母亲是太阴星君,所以即便韩浞没学过广寒宫的道法,但到底星斗一脉,血脉至亲,有些熟识感应岂不是不再话下?
而如今在他面前垂首恭听的如意,一听韩浞果然点出自己的出身,也是立刻抬首回话,说道:“回禀神君,弟子原是宫中侍婢,也是近日才得师尊看中,收入门下修行的!”
韩浞自然也是知道,这广寒宫中那许多的太阴素女,倒也不是个个都能称作是广寒弟子!
唯有被宫中修行的真人、长老们看中,收入了门下修行的,才能够称作是弟子!
至于其余,顶多只能说得上是侍婢罢了,随手传一些不得根本的法术,只为出来不损了广寒宫的颜面也就是了。
但这里还须得再说上一句,这太阴素女,本就是天生月养的一脉精灵,天资从来不凡。
往往比寻常人,好上那是不止十倍!
所以,即便只是那宫中的侍婢,若能离了月宫,下来凡尘,只怕也是道门各派抢破了头的好苗子!
只不过那月宫之上规矩太严,即便是宫中弟子,若没有师命差遣,也是不能擅离太阴星,私自下凡。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所以这些月上的嫦娥们,才会一直是这下界许多凡人,乃至是修道人心念之中,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神女!
……
虽然韩浞自家的母亲,就是月宫之主,太阴星君。
但仔细数下来的话,其实他见过的太阴素女也当真算不上太多!
除了在九光岭的“霓裳”,还有先前一直伴在自己母亲身边的“云岚”,往下再数,就是面前躬身候立的“如意”了!
想到这里,韩浞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就向如意问道:“倒是先前听闻金瑶长老说过,你家师父也在这金殿之中作客,不知是宫中的哪一位?”
虽然他太阴素女见的不多,但是名字总还是听过些的。
如今自己母亲与外祖母合居一处,在那大荒山九光岭上。
而月上广寒宫,就换了母亲曾经的弟子,称作“姮娥仙子”的当家做主,是为广寒“大宫主”。
而在姮娥仙子之下,还有一位“素娥仙子”,乃是如今广寒宫中的“二宫主”,也是从旁助了姮娥仙子协理月宫,同样是母亲刘阆苑当年门下的弟子。
当然,如今还有曾在母亲身旁伺候的云岚,也是回了广寒宫中,出掌宫内的“三宫主”,这事情韩浞也是知道。
这三位,便是太阴星上唯三修成了“元神纯阳”境界的,所以才能够称作了“宫主”,替刘阆苑掌管月星太阴,司职广寒。
而那边如意,听得韩浞又问自己师父,自然也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把螓首垂地更低,然后才听她口中道:“回禀星君,弟子的师父,便是宫中三宫主!”
“云岚师姐?”
韩浞一听,也是心中一个振奋,面上立刻显出惊喜颜色来。
他本来是习惯了,脱口就要喊出一声“姑姑”来的。
但忽然又想起母亲先前的嘱咐,才又立刻改过了口来,称作“师姐”。
不过即便改口称了师姐,他心中喜悦却也还是丝毫没有减退的。
“师姐如今在凤麟洲?”展颜一笑,就听他又向如意问道。
“正是,”如意依旧躬身,恭敬回道:“弟子此次正是随了师尊一道,来凤麟洲求些‘连金泥’,回去宫中修补玉兔药杵!”
“连金泥?”
韩浞却没听过这宝物,也是随口向如意问了出来。
等到如意如实向他答了,韩浞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月上广寒宫中,之所以豢养了那么许多的玉兔,其实也并非是只为赏玩。
真正用处,还是为了让它们来捣制“玄霜仙药”。
而那连金泥,也是这天地间颇为奇特的一类宝物,正是为了在那玉兔捣药的“白玉药杵”折断之时,拿来粘连复旧,修补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