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身负死志,虽然明知自己拿炼气五重去硬拼元神纯阳,已经是飞蛾扑火、蚍蜉撼树……但他依旧心意坚决,挺身上前。
找上何秽子,这是送命去了!
而临死之前,能够成就金丹,如今在华阳看来不过是个添头。
打出去的尾闾针,也没有收回来的打算!
仗着一股子真元澎湃,华阳攻势顿时又添三成。
转瞬之间,就已经飞身到了那摄气真君近处。
……
“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遭奇闻得见……”
韩浞心下惊奇,口中也不禁叹出一声来。
要是没有临前突破金丹这一遭,他却是早在半路,就把这华阳给拦回来了!
又或是,何秽子要不摆出这么一副,戏耍玩弄的姿态,韩浞也是同样不会放任,任凭华阳冲到这纯阳真仙的面前去。
事实上也是如此,就像刚才明明和华阳一同冲出去,但却只是慢了一步的青烟,这会儿就被韩浞拿一道“天罡变化”给摄了回来,这会儿正拎在手上……
不过韩浞念在她好歹也是一任少女,复又是别家门人,也就不好像往日对付华仙童一般,一直就拿在手上。
缓了一缓,韩浞也就把青烟给放了下来。
嘱咐她老实站在自己身旁,不要鲁莽。
然后才又听韩浞向这凤族少女说道:“华阳师侄适才只怕是在生死之间,窥破了心境,如今机遇难得,正是他提升丹品的紧要关头!那‘摄气真君’何秽子瞧他不起,竟然就这么放任开了,却是帮了大忙,我们自然也该是乐见其成……”
若说曾经的华阳,按部就班,能得七品金丹的话,那如今以韩浞推断,他怕是有九成把握,能够丹成再进一品,结成第六品!
别看只这一品只差,却是分开了“下乘”与“中乘”!
下三品的金丹,能得元神出窍,就已经算是奇缘,要想修成纯阳长生,虽说未必没有指望,但自老君开玄门传道以来,还真就从没见过!
而到了中三品,虽则仙道依旧渺茫,但古今却也有那么几位大毅力者,披荆斩棘地,闯出过了这么一条路出来。
当然,世间闻名的长生真仙,还是以成就金丹上三品者为多。
不讲其他,只说这金丹品相上下,单斗法的能耐也就给差别开了。
你若只得一个七八品,就算真有那大毅力,能够千年以将,熬成天仙,可要是在个三五百年之内,就斗法中给人打死了,又哪里还有那么多后话来说?
“华阳师侄如今意境难得,若是能趁这一鼓作气,炼就中、上品金丹,往后必定受用无穷!”
韩浞也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场面,一边啧啧称奇着,就一边为身旁青烟宽慰道。
青烟却是心头有些发急,暗道:“眼下能不能活得性命都是难说,哪还有什么将来、往后的……”
但无论是韩浞老神在在,还是青烟心急如焚,对那边华阳来说,好像都已经不在意了!
他此刻物我两忘,就连先前心中的悲哀死志,好像也忘了去。
也不知怎么驾驭的法宝,驱使的道术,但却觉得一切施展开来,都是那么的得心应手……
而在华阳对面,“摄气真君”何秽子只把纯阳元神,化作血光放了出来,往身外一罩,其余就全不去管了!
那血光本就是他纯阳元神所化,就算放开了,任由华阳施为,只怕也是消磨不了一丝一毫。
但这何秽子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将元神血光化出一道,变作了一只血光大手模样,就上去接住了华阳的法宝道术!
一时之间,竟然还和华阳斗了个有来有往!
“这魔头倒是好俚戏,竟然在这儿玩上了!”
韩浞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
他也是自打修道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没正事儿的元神纯阳!
“不过这倒还正是一件好人桩,可不能光便宜华阳师侄了,索性也容我刷上一刷罢!”
韩浞微微冷笑一声,手上剑诀一掐。
一边动手,一边又听他吐气开声,高喝着就道:“摄气真君,你既有心,不如也来指正指正本君的道法!”
话毕,就见韩浞手上七口剑丸,齐齐飞出,就往那边何秽子打了过去。
他本来只御起三枚剑丸时,剑术最是得心应手。
但这会儿既然要刷人桩了,那就不妨把七口剑丸都放出来,磨炼一下自己的剑术!
《七修剑诀》乃是运转五行之道,也正是七剑齐出之时,小五行才显现出生化之道,顷刻之间气象万千。
“我倒是看走了眼,原来少阳神君你这七枚合做一套的剑丸,竟也是件了不得的宝贝!”何秽子微微吃惊,居然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可话虽这么说,却依旧不见他再有其余动作。
一样是不拿不捏,只任凭韩浞剑术打了过来,浑然不放在心上。
韩浞出手,自然比青烟有分寸得多,绕开了那边华阳与血光元神的缠斗,剑势一转,绕到了何秽子身后!
就见又是一道血光闪过,第二只大手在这魔头身后显出,就往韩浞剑丸接了过去!
到底韩浞的剑术不是强项,三五招过后,那血光大手就越发施展从容了起来!
又有时常窥到剑丸连携的破绽,一个弹指,那血光大手便将韩浞的五行剑光拍散,全都打回了七口剑丸的原形去!
渐渐地,何秽子对韩浞的手段,也是越发地看不上了!
“少阳神君,你若只得这些本事,只怕是堕了昆仑、斗姆两家的威名啊!”
难得能在道门两脉庞然大物上讨些便宜,何秽子只觉得不好好借题发挥一下,都有些对不起自己!
韩浞听他这话,却是冷冷一笑。
手上法诀一变,就招出了一口小钟来,在他手掌上滴溜溜打转。
“既是如此,那你再掂量掂量我这口‘八景仙钟’,开是不是能入得你摄气真君的眼!”
说着,韩浞转过手掌,往前一推,就将这一口小钟正当面着,朝何秽子那边送了过去!
“我道是什么遮拦宝物,原来不过是件脱了元神的法宝躯壳!就这,也敢拿来本座面前现眼?”
何秽子到底托大了,见这一口钟儿虽然颇有些灵蕴,但全无半点“通灵”,至多也就只炼满了三十六重法阵,哪里又会放在眼里?
任凭着那仙钟横冲上来,这摄气真君竟然都懒得再做多余抵挡。
就要拿元神,生生来接韩浞这件“幻真炼形”法宝。
可韩浞有多坏啊!
明里看着是轻轻一推,实则把这“八景钟”送出去的时候,已然将浑身真元都给运到了十足不说,还又暗暗,从摘星玉楼中接来许多星斗灵气!
这一应真元灵气,全都被他又送到藏神之中,那道仙钟虚影里去了!
宝钟脱手的时候,去势之快,已然赶上飞剑遁光了!
也是这《玄元幻真炼形法》实在太罕有,只怕何秽子也从没想过,韩浞手上竟然还能有这样一件不拘一格的宝物,竟能纯以山岳江河之重来压人!
细数世间,开辟了虚空,往虚空当中炼入山河的宝物,其实并不少见。
当中集大成者,便是“洞天法宝”了。
只不过依着这些法门,若将外物收取入法宝开辟的虚空之中后,那那些外物在此界,也就成了“山岳为轻”!
便是像摘星玉楼,当中图景比之八景钟,不知要宽阔多少倍。
但要是拿这宝贝去砸人,只怕至多也就只能起个锤子作用,还都未必能一记就把人砸晕了!
当然,要是运了真元法力镇杀,那却又是令一番光景了……
反正,就说是这何秽子,想破脑袋只怕也料不到,韩浞这口仙钟法宝施展的能是这般“神通”。
也是果不其然,就听:
咚!
一声闷响,险险惊天动地,声震足足百八十里!
只是就不知作响的,是韩浞那口钟,还是何秽子的那道元神?
也是这突如其来的一记重击,把何秽子都给惊得一愣!
不过他摄气真君好歹是元神纯阳,又岂是这点手段能奈何得了的?
只见这何秽子身外的元神血光晃荡了一阵,就把韩浞这“一钟之威”给派遣开来,眼看着就要随意化去。
但何秽子虽然了得,可韩浞却也不是易与之辈啊!
他原也没想着,凭着八景钟就能把何秽子这血海神君如何,韩浞看准了的,就是他元神一晃,神思一惊一滞的这个空当!
手上剑诀连变,七俢剑丸瞬间就往何秽子身后的虚空中遁入,然后紧接着,便又从何秽子身前显现出来,便像是虚空挪移一般!
这是韩浞倾己之全力,将仙家剑术“剑随心至”的境界生生推往巅峰,方才能施展出的“虚空剑遁”之术!
韩浞如今剑术还显浅薄,剑遁只能往返三丈方圆,实在是穷屈得很。
但此刻用这剑术,打个出其不意的招法,却正是在合适不过!
叮叮叮叮,叮叮叮!
就听七声清响过耳,韩浞七口剑丸,一个不落不说,且还又刁钻又狠辣,全都打正好在了何秽子的元神宝光中,此刻血色最单薄的部位上!
尤其那最后一剑,交给了自己的一枚“戊己土合沙剑丸”!
只把戊土聚为山岳,韩浞生生使出这七修剑诀中,最为厚重的一招剑式,斩在了就是方才八景钟撞落的那处地方!
又或是说,前面的六剑,都是为这最后一式的合沙剑清障,扫平了多余的变数。
“开!”
韩浞大喝一声。
然后合沙剑就好似在回应主人,一斩下去,竟然当真将何秽子的元神纯阳,给破开了一处豆粒儿大小的口子!
但可惜,到此为止了。
韩浞已经没有其他手段,能够趁势追击;也再没有多余心力,能够再接着算计多出一步去。
不过便是如此,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能够破开长生真仙的纯阳元神,除非元神出窍的地仙,仰仗法宝得用,才会有此可能。
否则其余,却是再也没有听说过。
但是,韩浞虽然没手段了,可他却忘了,一旁还有一个华阳守着!
这麟族少年,自然也是被韩浞层出不穷的手段,给惊得一愣又一愣,但他此刻踏足金丹,心意玄机,也就会有一些,平日里想也想不到的“神来一笔”!
就当韩浞破开何秽子元神,将要收手的时候,一直在拿何秽子“刷人桩”的华阳忽然之间,就福至心灵!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手上的一枚尾闾针,沿着那元神上的小空子,就给“送”了进去。
当何秽子忽然一惊,察觉到什么东西,渡过了自己护身血光的时候,那尾闾针分明,就已经到得他身前了!
说来迟缓,兴许这前前后后,都能列出千八百文的讲述了。
但其实,从韩浞八景钟撞上何秽子元神血光,到华阳打出尾闾针,前后生生,还不足一息的功夫!
这当中,除了韩浞的算计,其余都是鬼使神差。
好似再离奇不过的巧合一般。
但即便如此,华阳尾闾针,还是到了何秽子身前!
随后就听“嗤”,一声轻响。
原本这飞针,华阳是照着何秽子面门打去,但何秽子元神强横,都不必举动,只凭借周身元气流转,竟然就已经把这飞针给挤得一偏,便往旁边去了!
最后,这飞针半偏半落。
竟然从何秽子的袍袖上擦了道边儿,就给掠了过去!
那一声“嗤”响,就是何秽子衣袍破开的声响!
……
摄气真君面上一红,紧接着一个眨眼,就又转了铁青!
脑袋一偏,他就见到了自己衣袍上破的那一道口子。
或许连口子都说不上,只不过是轻微裂帛,都未见里外通透。
但,这又如何?
这伤的已然不是一件袍子,而是他堂堂纯阳真仙的面子!
本来对上韩浞和华阳,凭他血海摄气真君的本事,那根本就是泰山压蚂蚁——照理说,山灰都不应该扬起一点儿。
但奈何,这次遇上了修过道的蚂蚁,不单扬灰了,竟然还把他这泰山上的石子儿都给崩掉了一块!
顷刻间,这血海神君羞生恼,恼成怒。
双目一红,就听何秽子声如沉渊,寒气透顶地说道:“我要你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