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从飞雷道长的亲口叙述之中,韩浞才总算是能半隐半现地一窥这位老道长诸般算计的全貌。
只怕是连守了“六阳神火鉴”数十年的五位大妖都不知道,这件法宝其实并不只是一件“寄托元神”的纯阳法宝,还是一件立刻就要晋升为“化形”境界的纯阳法宝!
其实这法宝也和修道人一样,纯阳之后并不算是绝顶,还能步步修炼,成就更高。
纯阳法宝之上,还有元灵显化的“化形法宝”,等同于修道人的“元神变化”境界;
而化形法宝之上,则是又颠倒阴阳,混淆虚实之功的“幻真法宝”,等同于修道人的“元神返虚”境界;
幻真法宝再往上,就能够演化一方天地道理,成为“入道法宝”,与修道人“元神合道”的境界类同;
而这洞天法宝,其实就是所有法宝逐层晋升的终点了,其之上虽还有“造化灵宝”,但却不是单凭修炼能够成就的了,只有诞生于混沌先天之中,由混沌元始之气孕化而生的,才能被称之为“造化灵宝”!
蓬莱仙宗前辈所炼制的这一件“六阳神火鉴”,虽然还是“纯阳法宝”,但却已是历经三代高人之手,祭炼养用多年,距离法宝化形已然不远。
只不过这宝物化形,还需要炼制一道阴阳交汇的手段,而能与“六阳神火”这门真火阴阳互济的,也只有同为天地间九种真火的“太阴真火”、“地煞阴火”、“幽冥紫火”与“寒冰离焰”这四门真火!
那位遗留了洞府的蓬莱前辈,就是在那十万大山之中寻到了一处“地煞阴火”的火眼,所以才携了“六阳神火鉴”,带往十万大山中那处火眼修行。
只不过最后这位前辈因为寿元临近,未尽全功,只能设下法阵将“六阳神火鉴”封存在火眼之上,任凭宝鉴自取“地煞阴火”来阴阳互济,锻炼自身,而后又飞剑传书,将这处洞府所在告知了宗门,只说等百年之后,法宝化形,便能遣后辈来洞中取宝,带回了宗门去。
只可惜,连这位前辈也没想到,整整早了几十年,他这处洞府就被五只大妖发现闯入,不仅打包了他洞府里留给后辈的丹宝奇珍,还窃取了“六阳神火鉴”的真火来洗练妖气,以至于这宝物直到飞雷道长前去收取那一日,也仍旧没能够臻至“化形”的境界。
这便难怪飞雷道长对那几头大妖出手不留情,毕竟自家成道的机缘都差点儿被这几只妖物给毁了,哪里又能容得他不气愤发泄一番?
后来,飞雷道长得到了“六阳神火鉴”返回蓬莱仙宗之后,便被派遣了下院掌院的差事,这老道长也就在这崂山月华小观潜修了下来。
且他另有奇遇,自得有一门聚敛月华,炼化作“太阴真火”的法门,也便用这门真火继续与“六阳神火鉴”阴阳互济,等待法宝化形。
飞雷道长似乎颇有感慨,轻叹一声后,便说道:“我以这‘太阴真火’炼制宝鉴,本以为至少要再五十年,才能令宝鉴元灵化形,可后来恰逢《都天玄冥册》出世,我曾听闻过这部太上真魔道统,猜想其中‘玄魔炼煞真法’于我祭炼法宝也许大有臂助,是以当日才一时起意,拦下了那三枚玉简,后来也果然不负我所望,凭了这‘玄魔炼煞真法’的法门,五十年之功毕于七日。我请师侄为我守阵这七日,也正是要将手上‘六阳神火鉴’祭炼圆满,让其元灵化形!”
韩浞这才明白,原来一切的起因缘由竟是如此来的。
而那边飞雷道手掌一番,就现出了一枚形制古朴的铜镜来,韩浞也是一眼就看出,这正是先前在半空显化原形的那面巨大铜镜,只不过如今却变为了普通铜镜大小。
只听飞雷道长说了一句:“请真人现身!”
就见那铜镜化作一道金光,一起一落就落在了飞雷道长身旁,变作了一个白发长髯,身如青松挺立的老翁。
飞雷道长向韩浞引荐到:“这位便是六阳真人!”
知道这位乃是化形境界的法宝元灵,等同于道家“元神变化”的真仙,比之证了长生的“元神纯阳”还要高上一个境界,韩浞哪里还敢放肆?立刻起身施礼,谦恭说道:“晚辈韩浞,见过六阳真人!”
这六阳老翁见他礼数周全,也颇满意,含笑抚须,轻轻颔首道:“不必多礼!”
飞雷道长只是将宝鉴请出来让韩浞见识一番,见过之后便将这位六阳真人请了回去,才又招呼韩浞就座,接着讲道:“六阳真人进入‘化形’之境后,‘寄托元神’神通便能将宝主,在短暂时刻内提升至‘元神纯阳’修为,是以老道虽还依旧是‘元神出窍’境界,但却已能驾驭一些‘元神纯阳’手段,这才能够将来犯的大妖诛杀五头,灭绝了后患!不过经此一役,老道心有感应,知己十年之内必入‘元神纯阳’,所以如今便要回宗门内闭关潜修,静待机缘,以期长生!”
韩浞至此,便算是得飞雷道长告知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缘由和其中发展,感叹这当中曲折离奇的同时,还是有一事不明,便向飞雷道长询问道:“道长为何非要等那天蜈道人来了才动手?若是一早便以大阵诛杀了五妖,不也就没有往后这些担忧了?”
关于此处,韩浞其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有此一问,
老实说,如果只是灰道人、锦娘子等五友,飞雷道长其实根本不必等待六阳神火鉴“化形”,只需有“十二都天剑阵”在,这五头大妖就远不是飞雷道长对手。
虽说以五妖的修为,该是能负隅顽抗一阵,可这大阵本就是时间越久,威力越大,只要入了阵,以这大阵玄妙,五头大妖早晚都是化作灰灰的宿命,也不会弄得如今,还逃了锦娘子与黑仙姑这两位。
飞雷道长听问,却是摆了摆手,说道:“这其中牵扯有些多了,却是不好一一向师侄明言,只不过那天蜈道人确实是老道此次必杀之妖,这一点却是不错的!”
飞雷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气愤事情,“嘿”笑一声,语带轻微怒气又道:“这妖孽近些年被天劫给逼的疯癫了,竟在这东海之地肆无忌惮地强夺起他人机缘法宝来,暗算了几位东海散修不说,后来还敢杀害我蓬莱仙宗弟子,只不过他仗着天生六翅,飞遁迅速,被我宗门几位金丹真传追杀了几次,却也都没追上,后来宗门有人报知我听,我知他是百足君叔叔,便想趁这五妖找上门的功夫,顺势而为,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一遭!总算是不负所望,六阳真人建功,这妖物伏诛,也算是为这东海之地除了一害!”
想来飞雷道长斩杀了这头蜈蚣精后是相当解气,微沉颜色也立刻转为了快意,一扭头便又向韩浞说到:“这一遭不单是那天蜈道人,就是与他同来的那头修老虎禅的大力尊者,也是这东海之地远近闻名的一大祸害了,当年暗算了渡他入佛的高僧,占了人家七宝金幢不算,还把那高僧炼就的一枚佛法舍利也给镶在了经幢伞顶,当真是兽性难驯!”
说着,飞雷道人又是一笑,道再:“如今,这二贼的妖丹入了我手,也算是报应不爽,为那些遭难受害的良善人们报了一道血海深仇!”
见这道长难得有了笑意,韩浞虽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却还是陪以微笑。
对于这样随意祸害人命的妖物,他自然没有丝毫好感,也认为是杀得的,只不过如今他法力低微,还没有那本事去诛杀这等的大妖,是以对于道长这番行事手段,感到认同的同时,也难免有一丝艳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