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不喝酒都一样,因为他是明国唯一十岁登基,十五从太后手中拿回政权的皇帝。
炎烈吃饱了,放下玉碗的时候都很高贵。他拍拍手,不一会就见容公公带着一个小奴才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安好!”两人行了礼,那哈着腰的小奴才就动手收拾起残羹剩菜,桌子也擦得噌亮。
容公公去八仙桌倒了两盏茶端过来就和小奴才们退下了,炎烈美滋滋的品着茶。
“皇后怎么不喝茶?饭后一杯茶,神仙也不过如此。”炎烈微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画面。
“我打小就不爱茶。”我轻描淡写的回答。
“如此好茶,皇后既不是懂茶之人,真是可惜了。”说罢,轻摇两下茶盏,又品味起来。
据说,金銮殿的内室,从来没有人进来过,皇上连自己的老妈都不让进来。就像每一个少年,心里都有一个无人能走进来的角落,任谁来了,都会被驱赶。
我又环顾了下四周,除了壁画和一些灯盏装饰,既也清丽脱俗,荣雅共赏。
咿——怎的就和沁妃的寝宫布置的如出一辙?
必是心爱之人,才会心意相通吧。我暗暗猜想。
发现这点,我的心里就跟堵着什么似得,闷闷的难受。
“我回去了。”我站起身,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连我自己都听得出的生气。
炎烈放下茶盏,也站了起来,笑道,“皇后没听过说么,能来朕内室的人屈指可数。来了,就得逗留一晚。”
我气不过,什么狗屁规矩,我才没听过,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
我霎时就冷了脸,如实回答,“真没听过,皇上原来有这种怪癖。”
话里的鄙弃之情很显然,他也不怒,只是隐去了嘴边的笑意,指着那扇紧闭的小雅门,道,“我今晚要批阅奏折到很晚,皇后大可安心睡好。”
我汗!本小姐不是怕和你睡,而是压根就不想呆在这里!不不,我也怕和你同床共枕!
“我认床!”
“我让人把
你的床搬过来。”又顿了下,“你若是习惯你的丫头伺候你,我把她也一起搬过来。”
“……”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皇后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朕都允了。”
“我……我睡了!”
我推开雅门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也将那束得意的视线关在门外。
待掌了细烛灯,里面就更加明朗,我这才细细打量。
一张华丽的大床,铺米黄色金丝锦织绣鸳鸯床单,金黄色宫廷绣二龙戏珠缎被,一只又硬又高的金色枕头。
欣欣说,这种枕头宫里叫‘警枕’,用珍珠玉石制作,一为彰显尊贵身份,二为人体健康,三为警醒励志,四为风俗传统。
看来,帝王的心理素质一定得强悍,一定得百折不挠,一定得吃得苦中苦。
像暖月殿,像锦绣阁,像槿香宫,像浮月宫,像朝华宫,……
女子的枕头都是荞麦所做,因为荞麦具有坚韧不易碎的菱形结构,而荞麦皮枕可以随着头部摆布移动而改变外形,睡起来十分舒服。清洁的方法也是很简单的,只要按期放在太阳下照射,待到夜晚又能美美的睡上一觉。
除了如此奢侈的大床,屋里还有一张案几,上面摆放了几本古书,和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墨砚。我翻了翻书,是手抄本,字迹龙飞凤舞,迸劲而潦草,我愣是一个字不识。
眼看,华乐初上,暮色深沉,金銮殿里静悄悄的,连个风声都听不见。我是有点择床的,和衣躺下的时候,我清醒极了。
翻来覆去,一会起,一会坐,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哪才好。
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我躲在屏风后面,露了只眼睛看向龙椅上的男人。
烛盏里一支松明灯,烛火轻微的摇曳,明黄色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一片柔和。
只见他,左手托着竹简,右手端着茶,黑发散落在鬓角,眉目蹙的极紧,时不时端茶小抿一口。他的侧脸线条很流利,衬得眼睛很漂亮,眼黑很销魂,鼻梁隽秀饱满,嘴唇微微抿着更加的性感撩人。
在想
什么呢!我敲醒自己神游天外的灵魂,及时的挽救了自己。
不过嘛,不过嘛,说他是黑发尤物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是遇上难事了吧,否则像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断然不会露出无措的表情。
我缩回头,去屋里取了案几上的古书,坐在我们晚上吃饭的木桌旁,开始了小学生习字的生涯。
府吏X闻之,X上启X母:“儿已X禄相,X而得此妇,结发同X席,X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X尔未为久,女行无偏X,何意致不X?”
府吏长X告:“伏X启阿母,今若X此妇,X老不复取!”
古人发明的字,有的现代也还保存了原型。有些简单的字,只得猜着念,自己琢磨内容。
新妇谓府吏:“X君区区怀!X既若见录,不久望X来。X当做磐石,妻当做X苇,X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X父兄,性行X如雷,恐不任我X,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读之这一行,我却心目俱泪。自己虽然看不懂写了什么,但是也能感受到两人你侬我侬的深情,却因为父兄们的逼迫而不得善终的悲苦。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不禁惋惜。
我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从第一个字囫囵吞枣的看到最后一个字,不明所以然,到也看得凄凄惨惨戚戚。
眼睛累的很,进屋前又探身看了一眼。
那人手拿竹简,趴在石桌上睡下了,眉目舒展开,唇畔依旧抿起。
忽想到其中看过的,“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这两句是最为原汁原味,以致我也看的明白。活着的人却作临死的诀别,心里的愤恨和凄苦哪里说得尽呢?
我起身拾了件雪纺毛皮衣给他披上,熄了烛火,走出了金銮殿。
今晚风大又非常寒冷,寒风摧折了树木,院子里的白兰花上结满了浓霜。
冬天,不知不觉都这么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