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眯眼,这样温暖的阳光,独自享用未免太过无味。也许,叫上一个人来一起享受是个不错的想法。
“欣欣,这里离金銮殿远吗?”金銮殿是皇上早朝过后最常在的地方。那里有一堆的奏折和一堆的繁杂,也有慵懒的下午茶和几刻钟小憩的清闲。
“过了锦绣宫和玉新园便到了。”欣欣指了指的不远处的琉璃瓦宫殿。
“锦绣宫?那可是如玉的寝宫?”那屋顶上一直盘旋着几只小鸟,慵懒的扑扑翅膀,又把头埋进缓和的羽翼里。
“娘娘,皇上今日有贵宾,恐怕不方便见你。”欣欣略显局促道。
“见的什么人?宫里不见张扬,却都如此忙碌着,想必来头不可小觑。”
“契丹王子。”
难道是为了联姻的事情千里迢迢奔赴而来?
请转告皇家人,不要和契丹人连成姻缘。否则……
那蒙纱女子,又怎知契丹王子来此的目的?
目及明国的局势,尽量的避免着纷争,像契丹这样财力势力都不容忽视的大国,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更何况人家是来提亲,并非政治所见的和亲。有史以来两国联姻一定是为了避免政治战争而暂时达成的协商。
现在,我想去见见炎如玉,不管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去见她。
再见炎如玉时,我有点吃惊。
她靠在锦绣宫的石柱上,望着远方,还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苍凉。那表情,不该出现在那样单纯的脸上。
“如玉。”我轻唤她,那样悲凄的神情,让我也为之动容。
“皇后娘娘……”如玉笑着来行礼。可惜那笑里,饱含苦涩。
“有心事?”拉她在石廊坐下,小心的问起。
“我可能要去契丹了……”如玉压低了声线,声音飘散。
“如玉不想去吗?”
“蒽。去了那里就都陌生了,见不到母后,见不到皇兄们,如玉会害怕。”如玉开始微微啜泣了,欣欣已经退在廊外守着。
“如玉不想去就拒绝好了,我们都有为自己坚持的理由不是吗。”我抚摸她的头,纯真的心,细腻的感情,这孩子,身在皇宫是该庆幸还是该默哀。
“可是我不去,二皇兄也许就回不来了。”如玉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小心的开口。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波涛汹涌的海底。
“为……为什么?”我强压制内心的恐慌,即使明知道这个世界的炎垭只是炎垭,并不是我在那个世界喜欢的人,他们只是面貌相似而已,再无其他。
“说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就像我明明见过皇后
娘娘,可绞尽脑汁还是记不起。一样的说不清楚。”
腹稿满满的勉励的话我已经说不出来了。说我自私也好,说我蛇蝎心肠也罢。我看不得炎垭有客死他乡的可能,那比让我再死一次都难以去接受。
“你会为了你二皇兄嫁给契丹王子吗?”
如玉抱着膝盖,头已深埋,小小的身体紧绷着,“也许会,我不知道。”
如何走出锦绣宫的我不知道,欣欣扶着我,我的脚使不上力气,全身力量都在欣欣身上。阳光还温暖,我的心早已冰凉。
她扶我在一座亭子里休息,轻道,“娘娘是担心如玉公主还是,二皇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听到那样的答案,我的大脑就已经是一片浆糊。什么都无法去辨别,去思考。
环顾这亭子,心有暖阳掠过。
“这亭子叫什么?”
“芙蓉亭。”没有芙蓉的芙蓉亭。
我们是在这里相遇。
眉眼深重,如夜,诡谲而妩媚。
唇齿相依,如婳,单薄而誘惑。
他说,那么,你愿意为我沉沦么。
他可知,我愿为他赴汤蹈火。
他不是他,可是他们面貌如此相似。
那眉,那眼,那颦,那浅笑,都是仿照刻画而来。
即使他不是他,那又如何。我总能记得他的每一个动作。即使是前世轮回,两两相望又如何,我还能陪在他身边。
现在,他离的那么远。仿佛一抬头的片刻,便能化为虚无。
你依旧可以洒脱的看待世事变迁。我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感怀世界。
你还是那个你,我终不是那个我了。
终是在亭子里睡着了。
欣欣唤醒我,给我披了带来的衣服,说太后要我陪同她用膳。如果很忙的话便不必过来了。
即使再忙,能够把太后的传召当作没有的事吗?能够用自己很忙为借口拒绝吗?
就算太后不传召,我也会亲自去面见她吧。
“传话的人走了吗?”我拿掉披风,快步走出亭子。
“在槿香宫候着呢。”
“帮我梳洗,我们去陪太后用膳。”
欣欣抓着木梳的手,顿了顿,又恢复常态的梳理起我的头发。
我不问并不是没发现,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无权利去探究。只是这反常的现象持续的也太过于奇怪,好像是从遇见萧王爷以后才开始,怎能让我不担忧。
“从遇见萧王爷以后就开始沉默寡言了吧。”我淡淡的询问,不带刨根问底的凌厉。
木梳掉落在地,欣欣紧紧的咬着双唇,弯腰捡起,也硬是什么都不愿说。
金冠凤袍已穿戴整齐,往袖环里塞了几根金钗,走到门外,“等你哪时决定告诉我了,我再听。”
锦绣宫无人把守,里面也没了往日的熙攘,安静的令路人伤心。
经过宫外,匆匆而过。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对待如玉。
小小的脊背,到底承载了多少王室的悲哀。散漫的炎垭,是否也是如此呢?悠然的背后,也暗藏了王室无数的凄惘吧。
除了欣欣,我没有带其他丫鬟过来。带路的小公公倒也和善,我塞给他一根金钗,他笑着接过。把我们领进了暖月殿另一侧的小殿,是太后专门用膳的地方,暖月阁。
因为急切的想知道炎垭现在的情况,身外的事都没怎么在意。踏进暖月阁的那瞬,如同踏进了一片十面埋伏的野草地。
有明显的畏惧和胆怯。
餐几上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味,清淡和味重的也被分为两边。周围也已经坐满了人,一群华服包裹的女人。
明国皇帝,炎烈的女人。
五个空缺的位子,中间烫金扶手的肯定是太后椅,左边依次应该是烈,和我;右边便是炎垭,和如玉。
怪自己冒昧的应邀,不能转身。犹豫之际,也被发现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多妃子欠身行礼。
如此祥和而温馨的场景,我暗笑。隐去了那时的明枪暗箭,大家既然可以和平相处,真的让我大为敬佩。
欣欣在背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摆。我缓步走到太后椅左边空着的位子,“都起身吧,如果是要做给皇上看就请大家都尽力而为。”
我没有说话,没有去看任何一个妃子。不是我不屑,而是我既然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该怎样与她们去交谈,索性乖乖的静候太后到来。
其实一进来我便注意到了茹妃,淑妃和妍妃。她们在愉快的聊着什么,发现我了以后有短暂的沉默,然后又在茹妃的带动下继续愉快的笑着。沁妃安静的坐在一旁,见我来了,对我笑了笑。
倘若这就是大家在一起真实的情景那该多好。不是为了讨某人欢心而制造出来的假象那该多好。
明明很反感,明明想痛骂她们的惺惺作态,为了炎烈也不得不隐忍着。即使再累也会对着我淡淡微笑的炎烈,即使再痛苦也不忍让我迈入后宫纷争的炎烈,即使繁忙的没有时间休息也记得命宫人送来进贡的龙潭梅,为了这样的炎烈,我又怎忍心去拆穿这柔和画面背后的残酷呢?
太后的宴会肯定不会是鸿门宴,那这是什么宴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