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元年,赵国遣使者来燕,例说新王登基各国派使者来往再正常不过,但赵国的使者团名单却让惠王皱起了眉头,只见名单头一个方方正正、红底黑字两个大字——乐毅,后附官职:观津令、望诸君、遣燕正使。竟是如此大的头衔。惠王姬乐资狠狠地将名单掷于桌上,咬牙切齿:好一个乐毅,逃到赵国就算了,竟还有胆子回来,看不剥了他的皮。但随即又叹口气靠上椅背,两国来往,不斩来使,这早已是各国约定俗成的惯例,若真杀了他,恐怖会引起各国不满。况且这人还真杀不得。先前由于先王的放任及乐毅本人的威信使得燕国军中形成了“只知大将军,不知国君”的局面,而乐毅的出走则造成了军队的混乱,即使姬乐资雷霆手段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安抚好众人。但还是有一些微言,认为是姬乐资逼得乐毅不得不走,纵姬乐资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控制所有人的思想。姬乐资越想越头疼,干脆放弃了,事到如今也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了,且先看看乐毅到底想干什么吧!
京城外五里,赵国来使团数百人正在赶路,队伍中最大最豪华的马车车帘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撩起,随即一人探出头来望向城门方向,这人剑眉星目,眸色深邃,正是各国间名声在外、令惠王头疼不已的前燕国大将军——乐毅,他看着巍峨古老的城门,想着深宫之中的那人,不由勾起了唇角,无声的笑了。
使团来到城门,早已有朝廷忠臣在此等候,只是没想到来的是个武将,张远——乐毅为将时手下一员大将,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看见乐毅的一瞬间差点红了眼眶。
“将军!”张远单膝跪地就要行军礼,乐毅上前一步拦住他:“将军不必多礼,乐某现在是赵国使者。”
张远一震,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乐毅又道:“我们一行舟车劳顿已久,将军还是先带我们到驿馆休息吧。”
张远看着他的眼神闭上嘴不再多言,默默的将
使者团带到驿馆,交代惠王将在第二日晚上于宫中举办盛宴接待使团,便回宫复命去了。
当天深夜,驿馆。
乐毅听到窗户三短一长的扣击声,放下纸笔,打开窗户,一人黑衣黑裤翻身而入,对乐毅行个军礼恭敬的唤了声将军。
乐毅扶起他,问道:“兄弟们如何了?”
那人道:“将军放心,兄弟们都安好,”说着有些犹豫地看了乐毅一眼又接着说“只是接替将军的骑却有意打压,兄弟们难免有些怨言。”
“哦?”乐毅倒有些奇怪,骑却这人他是知道的,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那人在乐毅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慌乱,赶忙道:“兄弟们实在是心有不甘,才……。”乐毅不语,那人却“扑通”一声跪下“末将知罪,请将军责罚!”
乐毅叹了口气,他一向治军严厉,因此燕军上下军风顿肃,会发生这种事只怕是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而感到不安。“你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回去安抚好兄弟们。另外,”乐毅歪着头想了一下接着说“
从暗部中再抽调些人进京。”
“属下遵命!”
“好,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退。”那人欲从窗户翻出去,乐毅突然想起件事又叫住他“张远”。
“将军有何吩咐?”
“你弟弟的病如何了?”
“服了王御医的药已经大好了,”想起自家弟弟越来越好的脸色,张远连说话都带着喜气“近来已经可以下床了。”
“好了便好,”乐毅也放下心来,转身从桌上拿起个镶边青花小瓶递给张远,解释道:“这是赵国圣医配的养身丸,给你弟弟每三日服一粒对身体有好处的。”
张远接过小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恨自己素来寡言不会说话,在感激至极的时候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对乐毅深深鞠躬,他相信他的将
军会明白。
乐毅拍拍他的肩。
第二日,京中各大机构均收到赵国使团送来的赵国特产,其中数军队收到的最多,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晚间,惠王于宫中设宴迎接赵国使臣,由太监总管宣读礼单后,王上接见使者。
“宣赵国正使乐毅!”
乐毅出列,对高高在上的姬乐资行外使朝见之礼。姬乐资冷漠的看着他,在他低下头之时却皱起了眉头。
未央宫中,姬乐资独身一人坐在桌前,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外面还隐隐传来钟鼓乐声。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慢慢的想,他似乎很久没见到乐毅了。
五年前乐毅开始带兵打仗,最初的两年还会在春节时回京述职,可是之后便没有圣命不得入京,而父王在最后的三年也再没有召他回京。算起来自己已有三年未见过他了
姬乐资回想最后一次相见时他的容貌,发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英俊潇洒,眼神依旧深邃的令人不敢直视。姬乐资歪歪头,想起这是乐毅的习惯动作,又赶紧正回来,接着想,但是现在看起来反而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但是,姬乐资有点困惑,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他的呢?四年前?那又是为什么呢?记得乐毅刚刚进宫那会自己明明是很喜欢他的,自己与他志趣相投,他为人豁达又幽默,很会照顾人,跟他相处是很舒服的一件事。至于后来两人为何变得针锋相对、冤家路窄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头好痛啊。
乐毅好不容易打发走一堆来攀谈的官员,抬头一看,姬乐资果然不在了,乐毅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面。悄悄离席,轻车熟路的来到未央宫,正想进入,却看到姬乐资伏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竟然翘起来了嘴角。
乐毅一时忘了所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