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就同一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漠尘站起身背对着床上的祁薰,“走吧,以后没有特殊原因我不会开杀戒,这次也不会,我向你保证。”
“……”祁薰忧伤的目光看着那青色的背影,只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漠尘,你隐忍的心正是刺痛我的伤,想要为你付出的一切,该怎样去做?在遍体鳞伤之前……
门外相瑗再次敲门,“宫主,连宫主他们目前的位置已经到了白楚山下。”
“知道了,不等了,先去岷渭城。”
“是。”
岷渭城,因为临近内陆海鸣油海而闻名于赤潞国甚至周边国家,又犹豫地处的位置在境内中心,可谓是赤潞国的经商十字路口,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其中最为出名的要数鸣油海出产的黑色珍珠。
走在岷渭城的街市里,祁薰不免想起与四圣卫的蛇相遇的经历,如若那女子不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或许也会是个精明的商人。
“在想什么?”一路上,祁薰已不再为那种事情斤斤计较,只是将心里的悲哀默默的藏在心底,漠尘倒也觉得安心许多。
“在想蛇的事情。”
“蛇?为何想她?”意外的回答引起漠尘的兴趣,示意相瑗继续向前,自己则慢下脚步随祁薰在这街市上慢逛起来。
看着每走几步就会遇见的珍珠摊位,祁薰淡淡的笑起来,似乎现在再回想起来反倒成了美好的际遇,“那还是在瑞塞镇的时候,蛇他们第一次出现,那时我正在闹市里,蛇上前与我搭话。”
“说了什么?”漠尘不悦的皱眉,让他想起那天回来时听瑞承的报告,是他疏忽大意忘了告诉她不要往外走。
“其实没什么,当时我只是在看一个小贩卖的饰物,还是蛇告诉我那个珠钗上的珍珠是假的,说的正好是这鸣油海的珍珠。”见漠尘那表情,不知为何祁薰的心情总算好起来,也自然缓和下面容同他聊起经过。
“那是她的老习惯了,喜欢揭露那些错误的东西。”
“是吗?”
“恩……”漠尘停在一个卖珠宝首饰的摊位前,拿起一只步摇看了看,见有生意来,小贩自然热情的招待着,连忙开口道。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上好的紫磨金步摇,送给你身边这位姑娘当做定情之物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漠尘却只是平静的弯起嘴角,放下手里的东西继续向前走,复又对祁薰开口,“像这样的小摊子,是很少有那紫磨金的饰品,所以那个也是仿的。不过这里的黑曜珍珠倒是真品。”
“没想到,你对这些也有研究。”
“……只是曾经接触过罢了。”
说到这里,漠尘的眼神黯淡下来,与祁薰在一起久了,他竟忘记过去的生活,曾经进贡的物品里就有不少紫磨金的首饰,父皇知母后喜爱这种东西,经常会送与她来讨其欢心,而自己也经常在母后那里见她带着那些,耳濡目染的结果罢了。
如今再回想起来竟是这般怀念,是因为身边陪伴的人的原因吧。因为有她在,便觉一切回忆都是平和。没走多远,漠尘便又停了下来,抬眼看着三层楼建筑上的牌匾,转身对跟过来的祁薰开口。
“你若喜欢那些东西,我可送给你,外面摊位上的虽说是假的,但这行彩阁因为是花婺宫开的店,东西还是可靠的。”
“为何突然想送我礼物?”祁薰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到,疑惑不解的回视漠尘有些局促的视线。
避开她询问的目光,漠尘只是看着行彩阁里面淡淡的回答,“赎罪。”
“……何罪?”
“薰……”
祁薰看着漠尘的眼神,那闪烁的瞳眸每一次在唤着她名字的时候都充斥着哀伤。闭眼深呼吸一下,祁薰才道,“若真要送我,我倒的确有想要的东西。”
“什么?”
“那晚在磐主城你给我一个紫玉笛说是用来防身,我想你能否把那个送我,短笛在逃出都城的时候遗失了。”
“只是一个笛子?”
“恩,只是一个笛子。”
漠尘,话虽如此,可是你又是否想到,这笛子却是你拥有之物。而你又是否知道,那遗失的短笛留下了怎样的秘密……
从腰间抽出那笛子放到祁薰的手里,漠尘有种托付诺言的感觉,想起小贩的话,定情信物么……祁薰,你可有想到这一点。
抛去杂思,他又想到什么,开口道,“忘了告诉你,主上已经下令,对你的追杀会暂缓。”
“暂缓?为何突然……”
“不知,不过这样不好吗?你可以不必每天提心吊胆的。”
“王爷的人呢?近来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
“恩,在到达蓬照城之前就已经放弃寻找你的下落了。”
“那,我们是否还要去你的那个地方?”收起漠尘的笛子,祁薰略微紧张的抬头问道,她一直当那才是他们此行要做的事情,如今任何危险都不必担心,是否计划便会改变?却见漠尘凝视她的眼神深邃而专注。
“你还愿与我去那个地方?”
“我愿意。”怕是错失什么,祁薰连忙抓住漠尘的衣袖回答。无论路途有多艰险,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我身处何种遭遇,我都愿与你相随,不问归处。
漠尘淡淡的微笑让祁薰不知言语,那笑容有多久没遇见过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那笑容里的温暖是何等的沁入人心。
“宫主,已经打点好了,就在归海镖局的旁边。”相瑗的出现打破两个人的相视,而那难得一见的笑容也转瞬消失在冰冷的脸孔下,漠尘点了点头,便挪动身子继续向前走。
远处某个酒楼的二楼,一抹专注的视线凝望着离开的两个人,手指一圈一圈的划着茶杯的外沿,月牙色的衣服,长发未束,眉如墨画,玉面淡拂,桃花媚眼,温文尔雅中却又透露着刚硬之气,风逸俊然。如墨的长发遮挡着脸颊看不出此时是何表情,身后一个身影闪过,停留在那人的桌旁,男子倒也不被惊扰,只在那人坐下后,幽幽的开口,“那个人就是你与我提到的?”
“何时到的这里?”来者倒也不回答那人的问题,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昨日,想到他们或许会来这里,便先一步来了。没想到与你分别之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还牵扯到……”男子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眼里多了一丝不明了的情绪。
那人看着男子挺直的背脊,也陷入沉默,随即在见到街上那行人走远之后扶桌起身,“昨夜多谢你相助。”
“无碍,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且……”男子又是留下半句未说的话语,那人倒也不去追究,转身离开。
短暂的交谈,男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几人离去的方向,嘴唇动了动,似是把那未说完的话语念完,握起杯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手指则又开始一下一下的划着桌上的佩剑,那不知是何图案的细纹闪着微弱的光芒。另一只手将一纸书信高举到阳光下,光芒透过薄纸略显暗淡,字迹也在阳光下变得模糊。
“怎会如此之巧。”微抿的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眉眼间却微微蹙紧。书信的内容应在那神采奕奕的眼眸中。
另一边,连飏等人来到松村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午时,进村一路打听下来才得知漠尘他们早已离去。
失望之极的羿冰疲累的坐在季大娘家院落里的木椅上抱怨道,“怎么也不说等等我们,这可是连夜走山路特意过来跟他们汇合呢。”
“呵呵,你确定不是因为害怕山里豺狼猛兽的吼声才催促我们赶路的?”连飏靠在石磨笑道,目光又转到从屋里转悠出来的禄姣身上。“不用那么紧张,九霍堡的人不在这里。”
走到羿冰的身边坐下来,禄姣打开折扇随意的扇着,轻轻的凉风消散她过于烦躁的心情,“接到命令后你倒是惬意,别忘了九霍堡的人可不受主上命令管制,更何况是我们伤了他们的堡主,寻仇的事情可免不了。”
“哈哈,禄姣,你还会担心那些吗?九霍堡的实力早在上一代,耿月她爹的手上就已经没落了,如今也就靠那五行秘籍占据着名声。要说真担心,那也该是霜泽他们,我可是没出手。”
连飏一脸无辜状,看在羿冰的眼里鄙夷的吐了吐舌头,明明杀了好几个手下才出的堡现在还推卸起责任来了。
禄姣自是习惯了连飏的这种态度,手扶着椅面身子后倾,蓦地,发现什么,双眼眯紧,直起身子,手指又在椅面来回摸了摸。
见状,连飏倒也明白问道,“发现了什么?”
“什么?是他们留的暗号吗?”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羿冰也凑过去瞧,却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那划的一道道的图记表达了什么意思。
禄姣并不说话,又在椅面下方反着摸索了片刻才扯起嘴角笑起来。“岷渭城,归海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