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苼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着微笑,虽然不能回头,她也在心里默念,“赫连曜,我爱你。”
这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赫连曜,你说我们都是乱世的一颗棋子,那么我希望是一颗能给你带来益处的棋子。
砰,枪响了,却没有对着雪苼,赫连曜对天开了一枪。
而傅晏瑾已经被这一枪压垮了耐心,他策马上前,隔着还有几步就跳下来抱住了雪苼。
“雪苼不怕,我在,我保护你。”
雪苼软软的倒在他怀里。“钟麟学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赫连曜目眦尽裂,双眼都要喷出火来,要不是张昀铭压着,他早就冲过去了。
傅晏瑾抱着雪苼上马,他对赫连曜喊,“今天看在雪苼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你,赫连曜,他日再见,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赫连曜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他的眸子一直落在雪苼的身上,那只被伤到的手流血更多。
傅晏瑾带着人撤退,蓝子出等人当然也不敢追,他和张副官一起把赫连曜弄到了马上,也离开了这里。
青山薄暮,残阳如血,一群乌鸦飞掠而过,苍凉的叫声回响。
傅晏瑾抱着雪苼回到了封平城,他对副官喊:“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来。”
很快大夫就来了,他给昏迷不醒的雪苼足足号脉号了半个时辰,才捻着胡子说:“大帅,夫人她是气血不足引起的昏厥,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
傅晏瑾心头蹿火,对于大夫这慢条斯理的说话方法简直能跳起来,“只是什么。你别卖关子。”
“只是她腹中的胎儿养护要耗费她更多的心血,恐怕难成呀。”
“什么?”傅晏瑾都快惊成个石头人,“你说她什么?腹中的胎儿?”
大夫知道这女人身份复杂,现在也吃不准该怎么说了,只好实话实说,“夫人有喜了。”
傅晏瑾揪住他的衣服,“你没有骗我?”
老头子吓得哆哆嗦嗦,这大帅看着斯文实则粗野,“大帅,小老儿怎么敢骗你。”
副官一看情形,忙带着大夫下去,“走,我送你出去。”
“怀孕了,竟然有了赫连曜那王八蛋的孽种。”傅晏瑾伸手一扫。把案头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
找来副官,他说:“把那个大夫给做了,雪苼怀孕的事不能传扬出去,更不能让赫连曜知道。”
“大帅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我没意思,你照我的去做。”
副官领命下去,他替那个大夫可惜,早知道结果会这样,他就不去找人家了。
傅晏瑾在房间里枯坐到掌灯,终于去了雪苼的房间。
雪苼已经清醒过来,她不吃不喝,俩只眼睛空茫茫的对着天花板发呆。
“雪苼,起来,吃点东西。”
雪苼一动不动,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雪苼,乖,起来喝粥,我喂你。”说完,他把她给扶起来,后背垫了个大迎枕。
雪苼还是不说话,他喂她粥她就喝,一口又一口,很快就把一碗喝完了。
傅晏瑾挺高兴,摸了摸她的脸,“真乖。”
可是他刚转身,雪苼哇的一声,把粥全吐出来。
他手忙脚乱,喊着人来收拾,一面埋怨又一面心疼。
下人们把一切收拾好,丫鬟又给雪苼换了衣服,傅晏瑾才坐到她床边。
他好声劝着,“雪苼。你别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是最不明智的,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个能随便自暴自弃的人。”
她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的厉害,“那是因为没有伤心到了极点。”
“就算离开赫连曜,你还有大把属于你的生活,现在云州在我手里,你依然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你的店铺你的工厂,难道你都不管了吗?”
她终于看着他,目光执着认真,“傅晏瑾,你离开我吧,我是个不祥的人。”
“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胡说,我克父克母,克死长安。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看看赫连曜,我害他失去了封平和父母,你离我远远的,我不想给你带来灾难。”
“胡说八道。”傅晏瑾生气了,他抱紧她,“尹雪苼,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劫数。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左右的,你乖乖的吃饭恢复身体,我先带你回晋州,我们成亲。”
“成亲?你确定?”
傅晏瑾的眼睛深邃坚定,“对,成亲。”
雪苼笑了笑,并没说什么,显然是不相信。
傅晏瑾也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暗暗发誓,雪苼,我一定十里红妆娶了你,赫连曜给不了你的,我给你。
一场军阀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闻名天下的赫连军被几路军阀围剿,最后寡不敌众被迫放弃封平龟缩万州,这场大战最后的赢家貌似成了傅晏瑾,不但拿下了封平和云州,还抢走了赫连曜的女人,但是,这只是假象罢了。
沪上,白长卿府邸。
他手里拿着条丝帕,仔细的擦拭着描金的小骨灰匣子,好像在擦情人的身体。
余思瑶推开而入的时候看到,不由得惊呼一声。
白长卿拿起一个茶杯就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余思瑶的额角。
额头先是一痛,然后有热热的液体流淌下来。
意余思瑶用手一抹,竟然是血。
看着她额头鲜红的血迹,白长卿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嗜血的寒意,他猛地把门关上,拉过了余思瑶。
一触碰到他的身体,余思翰就浑身害怕的颤抖,她哭泣着求饶,“你放过我,以后我再也不进来了。”
白长卿已经容不得她逃走,把人给压在桌子上,他伸手就撕了她的裤子。
没有任何的温存,他就把余思瑶给穿透,伸手压着她的后背,让她面对面看着匣子上余思翰的小照片。他冷漠的声音就像刀子一样撕扯着她的耳膜和身体,“小八,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不是不喜欢我不要我吗?可现在还不是在我身下承欢,我干死你,看你还跑不跑,还想不想赫连曜?”
白长卿已经疯了,他用这种变态的方法折磨着余思瑶也折磨着他自己,他的话他的动作都让余思瑶觉得恶心和屈辱。
她闭上了眼睛。生生承受着要被撕裂的痛苦,下腹一阵阵绞痛着,可是她已经麻木,如果现在这样死了,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疼了。
终于发泄够了,白长卿擦去凶器上的血迹,整理好衣服,不管身下的人死活。只是捧起余思翰的骨灰盒扬长而去。
余思翰趴在那里,连抬起手指整理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她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是一种闭上眼都无法体会的黑暗,而身体却越来越轻,慢慢的飘了起来。
过了许久,丫头进来打扫房间,发现了瘫在血泊里的余思瑶。她吓得尖叫,“来人,夫人出事了。”
余思瑶小产了,她怀孕已经有两个月余,却给白长卿亲手杀死了。
她失血过度,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从鬼门关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摸着平坦的小腹已经决定。要逃离这里,逃离白长卿的毒牙。
雪苼跟着傅晏瑾回到了晋州。
晋州离着封平不远,虽然没有封平的古朴典雅,却另有一番繁华,这几年傅晏瑾把这里治理的很是不错。
但是无论什么落在雪苼的眼睛里都是空洞没有颜色的,她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跟着傅晏瑾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诺言,虽然他背弃过。但最后要不是他放出张副官这些人,赫连曜不可能有机会脱险。
雪苼向来恩怨分明,能让她丧失原则的也就赫连曜一个人罢了。
傅晏瑾这次算是大获全胜,现在满大街张灯结彩的欢迎他,傅帅成了晋州的大英雄。
傅晏瑾直接带着雪苼回到了大帅府,他把她安顿下,派了两个丫鬟伺候着,才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雪苼前脚进府。后脚早有人跟傅晏瑾的母亲傅何氏说了,她心头十分的不痛快。
但是看到儿子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一个劲儿的夸赞儿子。
“母亲,我这次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见儿子说到重点,何氏抬起眼睛,“是哪家的姑娘给我们傅大帅看上了?想来一定是极好的。”
何氏坐在暖炕上,腿上还盖着貂皮,她的腿脚不方便。当年为了傅晏瑾给妾侍算计才废了,一到冷天就疼得厉害。
傅晏瑾不轻不重的给她捏着,“这女子以前是我在港岛大学的同学,现在有幸遇到了就把她给带回来。母亲,你要替我好好待人家,万不可让人欺负了。”
何氏看着儿子想起自己被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丈夫,这些男人都给好看的女人迷得找不到北,亲生儿子倒是先给当母亲的来提醒了,她倒是要看看这尹雪苼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心里想着这样嘴上却说的好听,“钟麟你放心去祖坟祭祖,这位姑娘为娘一定给你照顾好。”
傅晏瑾要去乡下祖坟祭祖,不方便带着雪苼,才来他娘这里提前打招呼,不过他没想到,他前脚刚出门,他的娘亲后脚就让人找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是傅晏瑾给雪苼安排的住处,因为有个雪字刚好跟雪苼的名字般配,而且这个地方偏僻,适合雪苼修养。
无论是封平还是晋州都比云州要冷,这个天儿又阴沉的很,感觉要下雪一样。
雪苼裹着厚厚的棉衣团在炕上,可能晋州的人比较耐寒,到现在屋里都没有生炭火,也没有给她烧火炕。
丫头跟雪苼说:“姑娘,我们老夫人要见您。”
雪苼给带到了何氏的房间去,进门就一股子暖意扑面,原来不是不生火,只是她那里没生罢了。
雪苼给傅晏瑾的娘行礼,只称傅夫人。
何氏冷眼看着雪苼,倒真是个美人胚子,看着也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这半天她早就把雪苼的底子给查明白了。原来她是赫连曜的女人,就这一点,她就忍不了。
雪苼虽然垂着头,但是她能感觉到何氏的目光带着敌意,这个女人虽然看着和蔼端庄,但绝对不比赫连曜的娘好对付。赫连曜的娘杀气带在脸上,倒是不用防备软刀子,而傅晏瑾的娘则是阴狠在骨子里。防不胜防。
她放下茶盏,平和的声音里带着三分不屑,“就这张脸让钟麟痴迷,我看这钟麟的眼光呀跟他爹一样,一般般。”
她这话说说给身后的仆妇丫头们听的,雪苼也不言语,反正她喜欢说什么都好,她就当没听到。
何氏没想到尹雪苼竟然是个木头美人。难道外界传说她伶牙俐齿既有手段都是假的?
想到此处,她便说:“也罢,儿大不由娘,反正也就是个侍寝的,钟麟将来自然要迎娶财阀权贵家的大小姐,你就先伺候着吧。”
这些话说的难听,但因为雪苼对傅晏瑾无意,倒是也没觉得怎么难受。
为了试探雪苼。何氏对她说:“马上要开饭了,家里的女眷庆祝钟麟得胜,你在一边伺候着。”
傅晏瑾答应雪苼只要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就带她回云州,她不愿意多生事端,便点头答应。
陆陆续续来了些女人,何氏并不介绍,雪苼乖乖的站在一边,却引来不少的探视。
都知道傅晏瑾带回了个女人。听说是赫连曜玩剩下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好奇的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
看了却觉得失望,哪里是狐狸精,看着像个大家闺秀,莫非骚在骨子里?
过了一会儿,傅晏瑾的姑姑傅明珠也来了。
她是个寡居的女人,却穿的十分鲜亮,脱了貂皮大衣,里面是件到胳膊肘的翠绿锦缎旗袍,衣服做的很贴身,把她中年妇女的赘肉勾勒的很明显,她却觉得自己是最美的,一见面就拉着何氏说:“大嫂,你看看你,脸上的皱纹又多了,还有呀,你这小肚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再给钟麟生个弟弟呢,不过我大哥早死了很多年了,这可说不清了。”
她自以为俏皮,说完自己先捂着嘴巴笑了,可是四周的气氛甚是尴尬。
正在这时,下人来说傅明珠的管家来给她送东西了。
因为府里都是女眷,傅明珠的管家低头进来塞了东西就走,可是雪苼却一愣,这个人的背影还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