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和夫人叫您去祠堂一趟。”慕以柔刚回到家,还没进门,云伯即刻前来禀报,显然是老早就在那侯着她了,“老奴听说,您把宇文少爷给打了?”云伯的语气显得非常忧心。
“对。他活该……哦,不跟您说了,我找大姐去!”慕以柔急匆匆地跑开了。她已经感到了不妙:多半是宇文霆被打了,不服气,又跟爹妈告状去了,我把他打得那么狠,爹妈碍于情面,肯定要打得我皮开肉绽,不行,我得搬救兵去!就这么一边思索,一边赶往练武场。
练武场上,正有五人,四人在那对招,一人在旁边指点。
指点之人名叫慕青凰,是慕铁峡入室大弟子,芳龄二十一,别看她年纪轻轻,已身怀“化脉境”功力。
其余四人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也是慕铁峡的弟子:老二孟红麒,老三风白鹊和老四叶紫鹿,都是二十岁,功力已达“天脉境”;最小的弟子,名叫玉墨狮,年仅十五岁,功力相较四人略低,只达“凡脉境”。
慕以柔到达练武场,撒娇似地扑进大师姐慕青凰怀中,叫道:“大姐……”语气极其亲昵。
慕青凰无奈一笑,道:“小丫头,又惹什么祸事了?”她可是看着这个小师妹一点一点长起来的,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这丫头若是突然平白无故地撒娇粘人,必然是闯了祸事,为避免或减轻责罚,来请求庇护了。
其余四人见到这个小师妹可怜兮兮地跑来,料想肯定出了什么事,都围拢过来,一探究竟。
慕青凰话音方落,叶紫鹿紧跟着笑道:“还用问,肯定又是和谁打架了。”
“四姐当真聪明伶俐,一猜就中!”慕以柔笑得很是谄媚。
慕青凰微斥道:“这次,你又打了谁?”
慕以柔气愤愤地道:“宇文霆咯……那个小混蛋,仗着他老子是副谷主,经常去欺负人;就今天,他又在大街上仗势欺人,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跟他过了几招……”
说到这里,玉墨狮突然插话道:“赢了没?”
慕以柔丧气道:“没有……他们家的‘小河破布掌’可真厉害,我用我的云掌打不过他。”大概她对败于宇文霆手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把对方掌法的名字胡改一通,过过嘴瘾,也算出了口恶气。
风白鹊笑道:“小姑娘,你不是也会那‘小河破布掌’吗?怎么没用出来?否则,也不至于输了呀。”
慕以柔气势盎然,道:“我偏不用!我就不信我所学的功夫破不了他们家的掌法……”未几,气势颓然消散,“事实证明,现在的我真就破不了……哼!”
众人无奈地看着她,哭笑不得。
“不过!”慕以柔继续说道:“第一次是我大意,让他赢了我,第二次我趁他不备,用‘擒龙锁’封了他的内关穴,那个臭小子想动也动不了,我就这么一只手锁着他,就地狠狠揍了一顿……”她一边说一边示范当时所使用的招式,“还别说,那小混蛋特别抗揍,就是太小气,居然跑去和我爹爹妈妈你们的师父师母告状,爹爹叫我去祠堂,肯定要打我了。所以等会儿你们一定要替我求情啊,不然,我这次恐怕要皮开肉绽了……大姐,你们大家平时那么疼爱柔儿,也不希望柔儿被打坏吧?”
“打坏了才好,也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你嚣张跋扈,到处惹是生非。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臭小子’‘小混蛋’,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成何体统?”慕青凰脸色微愠。
慕以柔撇着嘴,突然被平时最疼爱她的大师姐教训一顿,心里免不了万分委屈,双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可怜兮兮地瞧着慕青凰。
慕青凰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心就软了,不忍再责备下去,安慰道:“柔儿,这次你做的很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学武的初衷。你放心好了,我们大家一定会为你跟师父师母说情的。”
孟红麒说道:“对,大师姐说得对,咱们去看看情况,如果这小妮子真被教训得狠了,我们就替她求情求情。”其余人纷纷响应,都随慕以柔往祠堂去了。
小境谷祠堂,供奉着开山祖师云婵的灵位。
此刻慕云夫妇和副谷主宇文坦父子分列两旁,脸上十分凝重。
慕以柔和五大弟子,一同进了祠堂,也不说话,径直往祭坛下走去,跪在蒲团上,盯着灵牌上的“祖师云婵之位”几个字,脑海里幻想着祖师婆婆当年叱咤江湖、开山立派的风姿,不禁心神向往。
慕铁峡见着女儿如此轻车熟路,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绷着脸,沉声问道:
“你可知错了?”
“我没错!你们打也好骂也好,我受着就是,反正我没错!”慕以柔把头仰得更高了。
慕铁峡见她跪在蒲团上一声不吭,和以往判若两人,以为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没想到仍如此嘴硬,心内着恼,怒道:“混账!你把你的霆哥哥打成这个样子,还说没错?”
慕以柔冷笑一声,道:“谁叫他仗势欺人了?该打!你们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问问,有没有被他欺负过,如果没有,我甘愿认罚!”
慕铁峡呵斥道:“就算他有错,也该由家中长辈训诫,什么时候轮到你以下犯上?”
“训诫?要是训诫有用的话,他就不会老在外面欺负人了。”慕以柔又是一声冷笑。
“你……”慕铁峡一时气结,这丫头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宇文霆为人跋扈,比之自家妮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毕竟人家已经求饶,你为何还下狠手?对亲人尚且不知轻重,若是个毫无关系的,你岂不是要把人打死?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辣,长大了怎么得了?都怪我平时对你管教不严,以至于你差点酿成大祸,为了你能够吸取本次教训,日后不至于误入歧途害人害己……今日我要对你执行家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五大弟子齐声道:“师父不可!柔儿还小,身子骨弱,怎么禁得起家法的惩戒?”
慕以柔冷然道:“爹爹你只管打,柔儿若是哭喊一声,就不配做慕家的女儿!”
慕铁峡道:“呵!你倒有骨气!”说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取下祭坛上的软鞭,拿在手里,“柔儿,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你要恨爹,你就恨吧,但愿这次家法,能让你记着,为人者,一要正直无私,二要心怀仁义。”说着就要动手。
宇文坦急忙上前阻拦:“且慢!铁峡,柔儿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她确实没错。都怪我教子无方,这逆子仗着我的声势,在外面胡作非为,欺软怕硬,早该教训才是。他母亲死得早,而我又忙于谷中事务,疏于管教,才造成这逆子的肆意妄为,你要打,连同我一块打!”说着也跪在了慕云柔旁边。
慕铁峡道:“大哥你这是何必?”
宇文霆急道:“爹……”
“住嘴!”宇文坦呵斥一声,“你这逆子,日后倘若再叫我知道你去欺负谷内谷外的那些良善子弟,我绝不饶你!跪下,向祖师婆婆磕头认错!”
宇文霆扑通一声跪倒,向着云婵灵位连嗑三个响头:“祖师婆婆,徒孙知错,您在天有灵,原谅了徒孙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小柔把宇文坦父子扶起,吩咐仆从带领宇文霆去敷药,才对宇文坦道:“大哥,我夫妻二人教女无方,以致她胆大妄为,打伤了霆儿,我这里替她赔罪,还望你不要怪罪她。其实,以霆儿的武功,柔儿根本不是对手,定是霆儿顾及咱们两家的情义,故意败在柔儿手下。由此可见,霆儿心胸豁达,本性不坏的。”
宇文坦道:“云妹不必客气,大哥怎么会是斤斤计较之人,再说柔儿做得对,宇文霆该打。等会儿我回去还要教训他一番。”
云小柔道:“霆儿还小,难免调皮顽劣了一些,他已有伤在身,你可别下重手,只需要稍加提点,让他知晓错误,以后不再犯即可。”
宇文坦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了。
宇文坦走后,慕以柔嬉皮笑脸地道:“爹爹妈妈,宇文伯伯都说我没错了,女儿可以起来了吗?”
云小柔微怒道:“不可以,给老娘跪着!再怎么说那宇文霆也是你的哥哥,你怎么手底下一点分寸没有,把他打成那个样子?好在你伯伯深明大义,替你求情,不然,不仅你爹要打你,老娘也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你说你啊,一个女孩儿家,成天打架,成何体统?”
慕以柔嗫嚅道:“还不是跟你和爹学的……”
云小柔斥道:“你说什么?”
慕以柔高声道:“妈,不是女儿爱打架,是非打不可。反正我是看不过有人仗势欺人,欺凌弱小。只靠嘴巴是没有用的,面对不平事,只有靠拳头,才能为弱者讨公道。你们常教导女儿,做人要善良正直,扶危济困,女儿照着做了,到头来你们还责怪我,我……我……哼!不理你们了!”说完双手环抱,把头一扭,嘴巴翘得高高的,不去理睬任何人。
慕铁峡道:“柔儿,看在你宇文伯伯和师哥师姐们为你求情的份上,这顿家法暂且寄下,你就在此面壁思过,好好想想爹方才说的那番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你要是敢开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慕以柔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爹!”
慕铁峡又吩咐身边的几个弟子,“你们几个轮流看着她,这几天不能放她出此门!”说着,拉起云小柔的手出了祠堂。
五大弟子齐声道:“明白了,师父!……恭送师父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