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暗。没有任何一丝光线能够穿透这堵没有半点缝隙的墙面,甚至凄美的月光也被拒绝在了夜空的角落。
这是一个地下密室,一个连一点声响也不会放行的密闭空间。
仓促的喘息声,似乎预示着又一个即将被死神带走的生命。这位脸色惨白的老人,缓缓地移动着指尖,在冰冷而又潮湿的地面上拼命地写着什么。
喘息声突然减弱,老人的手指移动得更缓慢、更谨慎,因为他模糊地听见古老的木门被谁推了开来。他的瞳孔微微缩小,眼神闪过瞬间的不安与惶恐。他是在恐惧,恐惧正在向楼下走来的是将他迫害至如此惨境的那个人。他挣扎着抬起头来,渴望能够看见是谁此时此刻竟会来到这个不被人知晓的地下密室中来。可惜他办不到,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暗了,凭借常人的眼睛绝对无法看清这里的任何事物。
随着脚步声越发得清晰,老人想极力掩饰的喘息声也越发得仓促。
蓝色的光线霎时充满了整个房间,这光明驱散了掩盖事实真相的黑暗。
老人表情愕然,随即出现了狂喜之色。站在他眼前的紫衣少*雅地直伸着右手纤细的食指,一只拥有淡蓝色蝶翼的蝴蝶正安静地趴在食指指尖上。
耀眼的宝石装饰着华丽的长袍,分明显露出了她身份的显赫。
她径直地走向老人所躺着的方向,看来她是没有注意到眼下这个垂死的生命。直到老人用苍白的手指,抓住少女的长袍的一角,少女才回过头发现老人的存在。
“父王?”
少女愣了短暂的数秒后,慌忙地将白皙的双手抱住了老人垂直倒下的躯体。
四周没有任何东西,有的只是长满了苔藓的四堵阴森的墙壁罢了。
当少女白皙的肌肤触碰到一股冰冷的液体时,她这才发现,眼前被她称为“父王”的老人,身上早已留下几道刺眼的剑伤,鲜红的血如同泉涌一般喷出老人的身体。
那只拥有着淡蓝色蝶翼的蝴蝶从少女纤细的手指间飘落了下来,它安稳的落在了这早已被鲜血所侵蚀的地面上。突然,它散发出一阵强烈的蓝色光芒,照亮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光芒渐渐消退,刚才的蝴蝶已然化作一位与人有着同样大小的仙女。她依然拥有那对淡蓝色的蝶翼,衣服也显得很随意,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穿着衣服。
“到底是谁将您伤成这样的?到底是谁!”
少女伤心欲绝的叫喊声传遍了整个密室,回荡于这个再次被黑暗所吞噬的房间中。
老人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却再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死神正在向他微笑的接近。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用力抓住少女的紫衣长袍,示意让她看向地面。
然后,他被死神带走了,死神显然已经不想再多给这个垂死的老人太多时间浪费,因为还有很多人在等待着死神将他们送离这个只剩下痛苦的世界。
站在一旁的那个蝶翼少女向紫衣少女靠近了几步,让蓝色的光芒能够照亮那个黑暗的血域。
少女早已微微泛红的双眼却在此时如死水一般寂静。她放下了老人冰冷的尸体,缓身站了起来,黑宝石般的瞳孔映出的事物使她如此惊愕。
几分钟前,凶手的名字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却绝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人。
“不可能!绝对不会的!不是他!绝对不是!”少女蹒跚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倒在另一个少女的怀中,“幻蝶,不是他!对吧?”
幻蝶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是他,我亲爱的主人。”
少女将哭红的双眼望向幻蝶,啜泣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我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亲爱的主人,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
少女揉了揉眼睛,离开了幻蝶几步,又看了看幻蝶微笑的眼睛。她突然诡异的笑了笑,缓缓走向台阶。
“我要帮他,我答应过的,他要的东西,我全都会给他,就算是我的命也可以!”
“那,我亲爱的主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幻蝶走向老人的尸体,看着这种鲜血满地的景象,她只是微微一笑。
“幻蝶,用灵噬吧,不要留下痕迹。我得多争取点时间,不能让星辰过早发现。我会去向墨忒耳帝国求助,把这一切罪状交给使徒们吧!”
“了解!”幻蝶点了点头,“但是,这样我不认为主人你能够很好地继续欺骗自己下去。”
少女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擦干了泪水,不过依然微微泛红,她如此看着幻蝶,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幻蝶漠然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来改写主人的记忆。”
“改写记忆吗?”少女想了想,然后颔首道:“我明白了,就这样做吧。”
“主人难道不想问我将会把您的记忆改写成什么样子吗?”幻蝶略显奇怪地问道。
“不用。”少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幻蝶一定会为我着想的,所以只要是幻蝶的想法,我都接受。”
“非常感谢,我亲爱的主人!”
幻蝶右手一招,一些淡蓝色的光芒聚集了起来。她优雅地引导着那些淡蓝色的光芒,依次飞入少女的大脑。
“我想您暂时会感到有些困意,请您闭上您的双眼,安静地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之后,您就会暂时忘记这里看见的一切。当适当的时候,我会将改写的记忆移入您的大脑,请您放心。”
少女满是疲倦之意地微微点头,然后整个身子向一侧倒了过去。
幻蝶早已料到,她轻轻地将少女抱在怀中。
幻蝶踏着黑暗的台阶,漠然走向远处。
一切的悲伤,现在从这里开始重新流动!
清晨的祭月城在某些地方显得格外冷清,而某些地方却多了几分热闹与忙碌。
身份卑微的人将迎来日复一日乏味的工作,而身份高贵的人则在此依然沉浸在梦境中的欢乐。
然而在祭月城的泣夜宫中,冥月可没有沉浸在梦中的欢乐。
虽然没有太阳,不过白天的光辉仍旧能够透过窗户,星星点点地撒在冥月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此时,他湛蓝色的双瞳已然完全睁开,全神贯注地看着天花板上那金子雕刻的精妙的纹路。
没错,这间屋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是用金子、宝石装饰而成,因为这里可是整个祭月城最中央、最壮丽、最华美也是最具有威严感的王宫之中。
现在,已经是亚图斯大陆的第六百六十五年,六月六日。
距离上一次那段奇妙的寒川极地之旅,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了。
冥月在那一次之中,得到了很多东西,青羽赠送的“天火”以及天露算是赠送的“符文之书”吧。
其实这些“符文之书”是当时自己向天露询问这些东西能否给自己一些,因为冥月觉得这“符文之书”今后对自己一定有不少的帮助。不过没想到天露一次性就送给了自己十卷“符文之书”,后来据织雪水月所说,这东西可是稀世罕见的宝物,不但要擅于魂术的魂术师将魂术编入过去,而且这“符文之书”是很难寻觅的宝物。每用掉一次便会变回空白的“符文之书”,需要再次将魂术编入过去,才能再次使用。
然而让冥月最为失望的是,自己即使驱动“天火”之中的灵力,却依旧使用不了“月之光芒”,看来他之前猜测“月之光芒”是魂器的理论是错的。
怎么才能拔开这柄“月之光芒”呢?这是冥月一直以来的疑问,虽说织雪水月能够使用,但是一旦离开了织雪水月的手,那么“月之光芒”就会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剑鞘之中。
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脚步声虽是轻小但在这般安静的房间中也略显刺耳。
“我说王子,既然你都醒过来了,干嘛还要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
冥月的湛蓝色的瞳孔微微偏向他的右手边,一个金发少年正笑着看着自己。
冥月今年十六岁,那么与他年龄同样大小的陌涵也应该是十六岁吧。
冥月在愣了数秒之后,随即转回眼睛,说道:“没什么,只是在回忆一些事情。”
陌涵一下子坐在冥月床边的椅子上,无奈地摊手说道:“你可别忘了,今天你还和公主殿下约定了今天要出宫呢!”
冥月猛然坐起身来,对陌涵说道:“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陌涵眯着眼睛盯着冥月,“那么你不会把今天是祭月仪式这件事情也忘了吧?”
冥月还正在迅速地穿着着一衣服,听陌涵这么一说,他尴尬地回头道:“我发现你的猜测能力真的很厉害。”
“才不是呢!明明是月王子你自己记性太差。”陌涵悠然地提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斟上了一杯花茶,然后为冥月也斟上了一杯。
这个看上去给人以一种与周围环境不相衬的茶壶,在整座祭月城中只有冥月拥有,因为太阳石永远被信奉月亮的人民所憎恶。
冥月慌忙地穿着好衣服之后,陌涵将刚斟上的花茶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接过一口饮下,然后笑道:“多谢啦!”
“呵呵,待会祭月仪式上面见,别忘啦,月王子。”陌涵笑着招手道。
“嗯,这我肯定记得。”冥月点头道,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跑出了泣夜宫。
陌涵口中的祭月典礼,是祭月城四年一度对自身所信奉的月亮致以最高的敬意。人们会在这一天,在清晨时完成自己所必须完成的工作,然后与家人一同前往祭月城的中心区域——满月街。每次典礼都是人们期待万分的,不仅是因为在这一天可以与家人共同度过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让他们更为兴奋的是,远在“寒川极地”的十二位使徒也会前来参加这场宏大的盛典。
人们对使徒的,那是有说不尽的崇拜与羡慕。作为守护赫卡特帝国的使徒们,他们那神秘莫测的力量让祭月城的人民充满了好奇。谁也没有真正见识过使徒的力量,因为距离上一次使徒最后一次战斗的时间已然过去了百年之久了。人们在自己的长辈口中听着对使徒的种种描述,虽然很模糊,不过这样更让他们的好奇心越发浓郁。
不过,冥月早就已经见识到过使徒的厉害了,而且还是上位使徒。
冥月走出宫门的时候,月亮正好从天际那丝穿透黑暗光亮的缝隙间隐藏了起来。
这里是冰雪帝国赫卡特帝国的王宫,而冥月则是赫卡特帝国唯一的王子。在这座赫卡特帝国的王城祭月城中,永远也不会出现太阳的踪迹,因为它被排斥在保护祭月城的结界外,只有月亮才能自由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