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便似是忽然间踏实下来一般,又沉了呼吸。
秦川把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帮着沈凉晨把桑桑放了进去。那几个围观骂骂咧咧的人此刻又围过来,索要赔偿,秦川要打电话给叶皓南,沈凉晨却把一张名片递了出去,“打我律师电话,他会处理。”
他说完就钻进了车子里,秦川看着那越野车迅速而利落地倒了个弯,急速地开走了。他也返身去开桑桑的那辆车。
桑桑被送到了就近的一家医院,由于当时车速并不是很快,桑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她却发着很严重的烧。
秦川很担心,不停地对着医生问这问那,询问姐姐的病情,沈凉晨则蹙眉望着床上的女人瞑。
桑桑的脸上泛着发烧后的红潮,高烧令她昏昏沉沉,不知所云。医生让秦川去办手续,沈凉晨探手去摸桑桑的额头,桑桑却忽然间睁开了迷离的眼,吐气都带着热气,“你相信吗?我收到了……一个灵位。”
沈凉晨没听懂,“你说什么?”
“一个灵位。”桑桑的眼中现出惊惧的神色,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沈凉晨的手玺。
“谁给的?”沈凉晨反握住她的手,桑桑被高热折磨得意识不清,此刻却又闭上了眼睛。
帘子拉上,把沈凉晨隔绝在外面,护士把针头推进桑桑的臀部,桑桑疼得一阵抽气,“疼。”
沈凉晨却在琢磨着那个灵位是怎么回事?他想再问什么,可是桑桑却又不再出声了,他只得把疑惑压了下去。
桑桑趴在那里的身形又被护士给翻了过去,盖上被子,然后给她挂盐水。吊针扎进手腕的那一刻,桑桑又叫了一声,一张脸都皱得变了形。“很疼。”
护士这种情况见多了,并不理她,桑桑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个大孩子似的,眼泪啪啪地掉,样子又柔弱又无助。
沈凉晨却有点好笑,“多大人了,打个针还值当哭。”
桑桑又扁了扁嘴,这么些日子的委屈和昨夜的惊吓好像有了突破口似的,眼泪就是止不住,虽然沈凉晨并不是她的什么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哭。
秦川进来了,看见姐姐的样子不由心下大惊,“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桑桑含着泪摇头。
“我去给姐夫打电话!”秦川说着就掏手机,桑桑突然叫住了他,“不要打!”
“怎么了,姐?”秦川被桑桑眼睛里的坚决吓了一跳。
桑桑丧气地说:“别打给她,我的事情跟他无关。”
秦川说:“你们闹别扭了吗?你的事情怎么跟他无关呢?他是你丈夫啊?”
桑桑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别告诉他,也别告诉爸妈。”
爸妈可以不告诉,但秦川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告诉他姐夫。
“你刚才说灵牌,什么灵牌?”沈凉晨插兜问。
桑桑望向他,他帅气的脸上,有着担心的神色,桑桑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自己最最狼狈的时候,总是有他在面前?
“不知道是谁放在我家门口的。”她说。
沈凉晨眉尖蹙紧,“你丈夫知不知道?”
桑桑摇头。秦川已经惊得叫了出来,“谁那么缺德,姐,你报警没有!”
桑桑摇头,她被那块灵牌吓坏了,这一天一宿魂不守舍,连自已发烧了都不知道。
沈凉晨道:“灵牌在哪儿?”
桑桑说:“我也不知道,昨晚扔在门口了。”
沈凉晨沉了眉,转而对秦川道:“你去你姐姐的居所那里看看。去问问物业有没有陌生人去过她的房子那里。”
“别!”桑桑突然又叫了一声,如果让弟弟去了,那她早已搬出叶家的事情他就该知道了。
她这一急,脑袋便立时撕裂般的一疼,沈凉晨深拧了眉,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睨着她。
秦川说:“姐,我去看看。”
桑桑扶了扶额,“小川,你还是去把车子给我送修吧,要不然大过年的没车开了。”
秦川疑惑地看看自己的姐姐,但还是哦了一声。又道:“姐,这个点儿上,人家都下班了。”
桑桑醒悟,“那你回家吧,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你早点回去,别让爸妈担心。”
秦川道:“我怎么能把你自己放这儿,我告诉妈我在加班好了。”他说着出去打电话。
桑桑头很痛,也很虚弱,“我好怕……”她的眼睛里闪出了泪光,此刻秦川不在,她捂住了脸,纤细的手腕上扎着吊针,让人的心里陡升出说不出的怜惜。
沈凉晨心头又升出几分恼来,“这样硬撑着有意思吗?你以为瞒着他们,他们就永远都不知道?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桑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眼前的男人,他神色复杂,却又分明锁着几分担忧。沈凉晨的电话响了,他转个身出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回来跟她说,“我有点儿事先走,有事打电话给我。”
桑桑点了点头,他又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才离开。桑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沈凉晨的出现让她的心有了一种淡淡的温暖,暂时忘记了对那个灵牌的恐惧。
秦川还是把叶皓南叫了过来。他的神情明显不耐,望向她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反倒是讽刺明显。
“你怎么样?”他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我没事。”桑桑别过头去。
叶皓南又继续问道:“灵牌在哪里?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桑桑说:“我只得罪过你和陈怡芳。”
叶皓南觉得她在故意用话噎他,黑眼睛射出锐利如刀的光,但或许是碍于秦川在场,并不好发作,只淡淡地道:“她不会做那种事。”在他的意识里,他的情人是最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他想也不会奔着那方面想。
“陈怡芳是谁?”秦川问。
叶皓南看了他一眼,“这个你不用知道。”他边说边往外走去,拿手机打电话,“林警官吗……”
秦川狐疑地看着叶皓南的背影走出病房,又看看他姐姐,桑桑靠坐在床头,神色不是很好。
叶皓南又进来了,“秦川,你在这里照顾着你姐,如果没时间就请个护工,公司还有点儿事我先去一趟。”
“我已经报了警,安心等消息吧!”他又对桑桑说。
桑桑淡淡地说:“谢谢。”
叶皓南冷冷道:“不用客气。“
他走了,身影匆匆而冷漠。桑桑往床上一躺,深感悲凉,这就是她嫁了好几年的男人,她的丈夫呢!
秦川神色间难掩狐疑,但也没再问什么,“姐,我去买点儿苹果给你。”
他说着就出去了,桑桑躺在病床上,凉凉的药液一滴滴地进入她的血管,身上的热度慢慢退了下去,她睡了。
秦川拿着一兜子苹果进来,坐在床头,用水果刀慢慢削着果皮。有人叩了叩病房的门。
秦川低声说:“请进。”
那人便进来了。
苏漫雪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神情关切地问秦川,“秦老师好点儿了吗?”
“呃,她还好。”秦川客气地站了起来,“请问你是……”
“我是秦老师的学生。”苏漫雪笑吟吟地说。
她把手里的花放下,轻步走到桑桑的床边,那样子很是关切,她看到桑桑还在睡着,面色有一种高烧退后的蜡黄,秦川站在她的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苏漫雪的唇角一点点绽出笑来,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桑桑的眉心轻轻蹙了一下,像是快要醒来,苏漫雪唇角的笑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忧心的神情。
“秦老师,你好些了吗?”
桑桑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视线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她用手臂支起身形,“好多了,漫雪。”
苏漫雪气哼哼地骂道:“是谁那么缺德啊,竟然给老师送那东西!老师,你报警没有啊!”
桑桑微微皱眉,苏漫雪义愤填膺,“老师,抓到了那人,一定要让师公找人好好教训教训他!”
桑桑眉心动了动,没说话。
苏漫雪气哼哼地道:“这种人简直太缺德了,连老师这么好的人都欺负,真是天理难容!”
桑桑仍然沉默着,苏漫雪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便又笑呵呵地说:“老师,我留下来照顾你吧!反正我放假了也没事做。”
“不用,漫雪,我只是感冒,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桑桑忙道。
苏漫雪道:“老师,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照顾你吧。”苏漫雪撒娇地过来搂桑桑的脖子。
桑桑笑了笑,“好吧,你就留下来陪着我吧。”
秦川把削好又切成小块的苹果递给桑桑,桑桑接过,对弟弟道:“小川,你回去吧,别让爸妈惦着。”
秦川道:“那我回去了,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叫医生,我电话会开着机,要我过来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桑桑点头。
秦川叮嘱了再三才离开,病房里剩下桑桑和苏漫雪。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老师,你真幸福,找到一个师公那么棒的人,我要是有老师的福气,也嫁一个师公那样的人多好。”
桑桑的唇边溢出一抹苦笑,苏漫雪眨眨眼睛,“老师,学校里都传说陈老师是个三儿,你说这是真的吗?她真的是个三儿吗?”
苏漫雪一脸的单纯,桑桑只抽动了唇角,“我不知道。”
苏漫雪挑挑眉,“嗯,不提她。老师,我们看电视吧……”
大半个晚上,苏漫雪就找着各种话题和桑桑聊天,秦川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好一点。她说好多了,让他不要担心。
夜里,苏漫雪就睡在那儿,桑桑让她回去睡,她却非要睡在沙发上陪着她。还俏皮地跟她说:“老师,我睡了,你有事就喊我。”
然后就在沙发上蜷起身子睡去了。桑桑等她睡着的时候,把病房里余下的一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后来桑桑也睡着了,梦里出现了那张灵牌,她身在一个墓穴里浑身都被缚住,她大声地叫喊,可却叫不出声来,恐惧站满了她的大脑。她不停地大声喊着,嗓子都快喊破了,视线里,有张模糊的脸对着她狞笑,并且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嘴,她的呼吸倾刻间被制住,呜呜地叫着,满身满头的大汗,那女人却只是狞笑。
桑桑猛地惊醒。
“老师,老师!”苏漫雪正站在床边上满脸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桑桑几乎是虚弱地呼出一口气来,“我……没事。”
苏漫雪拿出一张纸巾来给桑桑擦了擦脸,“老师你做恶梦了吧?”
桑桑嗯了一声。那个梦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清晰地回现在她的脑海,她觉得全身都虚软了一般。
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而且双臂好像也真的被人缚住过似的,很僵很疼。桑桑想,或许是她的感冒加重了。
苏漫雪给她倒了一杯白水,“老师,你喝吧。”
桑桑说了声谢谢,接过那杯水,轻轻喝了一口。苏漫雪轻轻勾动唇角,一种意味不明的神色从她的眼睛里掠过。
桑桑又睡了,这次没再做恶梦,可是睡眠也并不好,断断续续的,身上总是冒冷汗。
苏漫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老师,你放心睡吧,我在这儿给你看着。你不会再做恶梦了。”
桑桑疼爱歉疚地望望苏漫雪,现在的她,连睡觉都成了可怕的事。这样又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苏漫雪早早地给她买了早点过来,两个人就在病房里用了餐。
七点钟时,秦川来了,看到他姐姐气色还好,就放下心来,“姐,那车子我开走,回头给你送修,这些天先别开车了。”
“嗯,知道。”桑桑应着。秦川又匆匆去上班了。
快八点时,徐静亚匆匆赶来了,“桑桑,要不是你王婶说在医院碰见你了,我都不知道你病了,怎么不告诉妈妈?”
徐静亚心疼地责怪着。
桑桑说:“妈,我没什么大事,秦川非让我住这儿,不然早回去了。”
“那就好。”徐静亚似是放下心来,又说道:“到底是谁那么缺德,连送牌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桑桑你别怕,这种事情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桑桑的心头涌过一阵温暖,徐静亚话说完才瞥见病房里的苏漫雪。她打量眼前这个身形娇俏的女孩儿。她梳着一条马尾,大眼睛高鼻梁,穿着一身休闲,看起来很有朝气的一个女孩子。只是那双眼睛……徐静亚微微皱眉。
“伯母好。”苏漫雪大大方方地跟徐静亚打招呼。
桑桑说:“妈,昨晚是漫雪在这里陪着我的,她是我的学生。”
“哦。”徐静亚眼神间似有疑惑,桑桑说话的时候,她眼神间的那种疑惑也并未消失。
“老师,我该走了,你要好好休息啊!”苏漫雪说。
桑桑嗯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苏漫雪俏皮一笑,又说了一声,“伯母再见。”
“再见。”徐静亚望向苏漫雪离去的娇俏背影,眼神间的疑惑又浮出来。她转回头来又对桑桑说:“一会儿让皓南过来接你,去妈那边。”
桑桑心一紧,徐静亚道:“皓南这孩子,家里被人放了灵牌,他竟然都不知道,这是惹着谁了!”
桑桑眉心一跳一跳的,徐静亚自然不知道她其实是住在外面的,徐静亚说:“回头立刻搬到妈那边去住,那边的物业管理比你们那边强。”
桑桑眉心又是一紧。
传奇,
沈凉晨边往办公室走,边打着电话,“查得怎么样?”
“沈先生,我们查遍了所有卖那种东西的地方,有个老头,他说做过那样一个牌子……”
“嗯,继续查。”
沈凉晨挂了手机,推门走进办公室,电脑屏上,一道淡青色的身影衣袂飘飘,他望了一眼那人的脸,便走到窗子前,双臂抱胸,开始反复思考着他所能想到的蛛丝马迹。
以那个女人的角度来说,跟她有仇的,那只能是陈姓女人,而买灵位的人当中并没有那样一个女人,那么就可能是她找人代买的,而那个代买的人,刻牌的老者又记不起那人的容貌了。
沈凉晨单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叶皓南真的来接桑桑了,桑桑并不想跟他去,可是她自己那所房子,她想起牌位的事情就瘆得慌,不寒而栗。她犹豫的时候,叶皓南说:“妈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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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