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精致圆桌上的精品菜肴动都未动,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坐在桌前的几人一阵沉默。
“这……这闹的是哪一出?季平彦,我怎么看不明白?”闹剧刚刚散场的时候,董曼青表情还有些茫然,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我们不辞老远特地从帝都赶过来,亲家公到底几个意思?不结婚了吗?开什么玩笑!”语气越发激烈。
季平彦听到董曼青说话,恍惚了一下,眼神恢复清明,“好了,到底怎么回事,郁白会去处理,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董曼青还要再说,季郁白的安抚电话就打了过来,称已经给他们订好了酒店,还派专车接送来了。
“胳膊就知道往外拐,我还指望着他给我带回来一个乖儿媳,谁知道就这么丢了一个儿子!”董曼青小声叨叨,“下次无论如何也不来了,要见面去帝都!”
要不是郁白说时炳怀身体不好,不能来回奔波,他们怎么会急吼吼地赶出来受这门子气!
季老爷子听到董曼青对时染一家心生不满,目光闪了闪,神情淡淡地饮茶,“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坐一会。”
“爸?”季平彦想说什么,老爷子身后的叶望就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在这里,没事的。
两人走远,老爷子才缓缓放下茶杯,露出一张满是复杂和皱纹的脸,透着些微焦急,“快去,快去把那姑娘给我叫回来!”
听着老爷子有些急促的语气,叶望的神情紧了紧,“您……”叹了一声,只好出门找人。
时筱微就在酒店门口徘徊,走远了怕他们找不到轻易放弃,走近了又怕他们怀疑她别有心思。
季平彦夫妇从里面出来,时筱微连忙缩到阴影里,看着他们坐上季郁白派人开来的车走远,才敢走出来。
迟早有一天她会昂首挺胸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叶望大步走出酒店,看到马路对面失魂落魄的年轻女人,由于长相出色,穿着不凡,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住她的身影。
“时小姐,老爷子有请。”叶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可没忘记她母亲当初在季家发生的闹剧。
“啊?找我?”时筱微适度地露出一丝震惊,而后垂下眼睫,乖巧地跟着他回到刚刚的地方,见到季老爷子端坐在上首方位。
茶烟袅袅,遮住老人的眉眼,看似轻松祥和的气氛,实则隐藏着危险。
时筱微沉默地走过去,在老爷子微不可见的打量视线下,轻轻开口:“爷爷。”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望看向老爷子的脸,透着一层白雾,同样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爷子有若实质的审视目光令时筱微头皮发麻,紧张地手心都濡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液。
“坐。”言简意赅到摸不到丝毫情绪的字眼蹦了出来。
他没否认!
时筱微心中一喜,矜持地在他面前坐下,看着他面前精美的紫砂壶茶具,小心翼翼地试探:“爷爷,我给你倒杯茶吧?”
季老爷子眯了眯眼睛,“那我尝尝你的手艺?”
时筱微深呼一口气,觉得离成功越来越近,却也知道这是老爷子对她的考量。
泡茶的时候最忌分心,心神不稳,手上一抖,就能毁了一壶好茶,老爷子却在这个时候问她:“你上次怎么会在出现在那里?”
要按人正常反应肯定一口捏造了个答案,时筱微却露出疑惑的表情,“哪里?哪一次?爷爷说初见那会吗?”
季老爷子眉目沉沉地点头,“嗯。”
时筱微作势想了想,“我朋友住在附近,我那会刚从她家出来,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惊险的一面……”
说着露出心有余悸的模样,手上丝毫不乱,表情不似作伪。
茶汤颜色清亮,映在老爷子眼底,“要多亏了你上次见义勇为,否则我还不知道埋在哪片山头。”
“呸呸!”时筱微紧张地放下茶壶,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爷爷不要乱说,什么山头不山头的,爷爷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哈哈!”被时筱微这番反应弄得一愣的老爷子没一会就大笑了起来,“就你这丫头嘴甜。”
和郁雪不一样的感觉,老爷子能在时筱微身上找到年轻人的灵动朝气,也能察觉她的聪明谨慎。
“要我说还是好心有好报,我没想到救的是自己的爷爷呢。”时筱微露出濡慕和紧张的眼神,看得季老爷子心里塌了一块。
不禁想到当初他们对于处置她的去留,竟是半点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你是怎么想的,关于季家。”接过她递来的清茶,老爷子最后问了一句。
时筱微酝酿着措辞,“无论季家还是时家,都是我的亲人,即便你们……不承认我。”
“茶不错。”老爷子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听在时筱微耳朵里就是:你不错!
季老爷子带着叶望走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时筱微坐在酒店里都反应不过来,大概是觉得成功来得太快太突然。
总让她有种飘忽的不确定感,回神过来就给手机里没有备注的那个号码打了电话,红唇微微颤抖,“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答应了!他终于承认我了!”
“谁?”
“季老爷子,不,我爷爷!”时筱微控制不住得意地说。
“很好,恭喜你又离成功更近一步!”
“你跟我说我爷爷在季家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没人敢反抗他,就连我姐夫都不敢,是不是真的?”时筱微却更关心这个问题。
前面季平彦夫妇否决的态度太过狠戾,季郁白又对她那副姿态,时筱微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你姐夫?”微微不悦的声音,时筱微没有察觉出来,连忙解释:“季郁白,我姐姐时染的老公!”
“总之只要拉拢了老爷子,你后面的路就不愁着走了。”
神秘人笃定地跟她说,也给时筱微增加了几分信心。
然而等她回到宁家,看到大厅里坐着的汪美凤,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后面的路不愁着走,眼前的路却很崎岖。